第62章 发布会：乱

　　从武当出来，方星河又飞了一趟首都。

　　真维斯的秋冬版新款服装急着上市，原本没签代言人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当红炸弹方镇场子，索性就开一个发布会，官宣转型。

　　这年月的发布会和Z世代以为的截然不同。

　　没有什么外场活动、内场活动、晚宴之类的流程，就在王府井宾馆包了个会议室，请来一众相关的媒体，走了点简单过场。

　　开始是李总致辞，巴拉巴拉讲了一堆理念，听得记者们昏昏欲睡。

　　直到主持人杨女士宣布：“现在，有请我们真维斯的品牌代言人，少年天才作家，方星河，隆重登场！”

　　记者们忽然精神起来，高高举起大炮，对准了侧面的出口。

　　紧接着……室内忽然闪起一片晃眼的强光！

　　这是方星河自北青采访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虽然现在他的热度已经降下去了，但是每一张照片都是难得的宝贵资料。

　　谁让他从来不主动露面呢？

　　稀少，所以珍贵。

　　好家伙，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的方星河，被闪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紧接着有些黑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冒着金星。

　　那帮明星到底是怎么练的？

　　顶着堪比军用级闪光弹的强光，眼睛都不眨一下，真牛逼。

　　方星河不太适应，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必非得表现出适应，于是微微眯起眼睛，直视发布台，没给台下记者正脸。

　　这是一种不够专业的表现，但是记者们非但不恼，反而拍得愈发兴奋愈发起劲了。

　　“我操，方星河本人真踏马帅啊！”

　　“可不是嘛，这侧脸简直绝了！”

　　到场的娱记见多识广，拍过内娱几乎所有明星，因此比普通新闻记者更加感到震撼。

　　侧脸是最能够展现明星骨相的角度，大部分男明星都拍不了短发纯侧脸全景，必须找角度斜拍。

　　也不是一点不能拍，主要是拍出来不好看。

　　比如隆力奇面中太凸，大鼻子相当灾难，90度侧脸特写的性缩力直接拉满，所以年轻那会儿他特别忌讳这个。

　　焦叔的问题在于下颌骨过长，下颌角延伸的位置太深，所以离开古装妆造之后就不那么惊艳了。

　　尊龙的45度角侧脸巨牛逼，但是90度侧脸就显得下巴略短。

　　金成吾纯侧脸恐怕能有98分，那1分扣在了鼻梁弧度太圆润上……

　　而方星河却是没有死角的99分，颅骨饱满圆润、面骨轻盈立体，轮廓起伏协调，基底平整顺畅，在侧面视角下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丢，这小头小脸，还琢磨鸡毛的构图啊？！”

　　娱记们狂拍一气，发现怎么拍都好看，不由兴奋的嘀咕起来。

　　“方星河会进娱乐圈吗？”

　　“不会吧？他都能保送进北大，何苦趟咱这浑水。”

　　“那太可惜了，他这张脸，不去拍电影简直是在犯罪！”

　　“有道理，我发现他的动态更有感觉，不是帅不帅的问题，而是那种更夸张更强烈的气场，拍个王子或者古代贵公子，不知道得有多好看……”

　　直到方星河在发布台后面坐下来，他们都没消停，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拍拍拍。

　　“感谢星河，与我们真维斯一同成长……”

　　主持人垫完场，话筒终于交到方星河手中。

　　记者们等得花儿都要谢了，见状急忙举手提问。

　　第一个被点中的，很巧，刚好就是北青报。

　　他们有娱乐版和商业版，特别对口。

　　“方星河，你为什么会接商业代言？现在你才高一，不觉得有点太早了吗？”

　　听着像是质问，但其实友好媒体早都提交了问题，得到了确认。

　　方星河大大方方的回道：“商业变现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不太需要一个多么明确的多么强烈的理由，机会合适，品牌调性与我契合，李总也愿意拿出千金买马骨的诚意，顺理成章的就合作了。

　　另外，高一肯定不早了，我初一的时候就开始接商业代打的单子，至今已有两年多，好评率同样极高。”

　　“？？？”

　　台下的记者们愣了好一会儿，等到终于反应过来，忽然爆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鹅鹅鹅鹅鹅……”

　　方星河的回答太幽默了，是这个时代从未出现过的形容，新潮又有冲击力，令人感到由衷地惊喜。

　　一堆记者，唰唰唰疯狂记录。

　　必须一字不错的记下来！

　　这种骚话如果不发在娱乐版头条，而且加黑加粗加大字体，那就不配搞新闻！

　　第二个被点名的记者来自于中国服装杂志，同样非常友好。

　　“方星河，你对真维斯的服装怎么看？”

　　方星河直白大方的回道：“做青少年的快时尚品牌，非常棒的理念，我们青少年需要更多真维斯。

　　至于具体到服装本身……

　　我还真就试穿了不少秋季新款，讲良心话，做工精良，面料舒适，难得的是调整战略之后价位也不高，非常有性价比。

　　但是在个别款式的设计上需要加强，有一小部分衣服的设计思路偏保守，没有做到让我满意的程度。

　　我把意见和李总提了，李总非常重视，并且表态一定尽快改善。

　　其实这很正常，我们真维斯是一个年轻的品牌，就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有野心，有冲劲，但还缺少经验和时间的磨砺。

　　我们会用真心换真情，学真知，做真我，慢慢进步，努力成为让青少年喜爱并信赖的快时尚品牌。”

　　听到最后，好多记者忍不住哗哗鼓掌。

　　方星河大约是他们所知的唯一一个，敢在发布会上直言品牌缺点的明星。

　　谁到了这种场合不是疯狂讲好话讲套话啊？

　　惟有方星河，敢于如此真诚。

　　该夸的夸，有问题也提出来，直言不讳，最后又能圆得回来，并且再上一上高度。

　　真维斯要是早有这水平，何至于亏到要转型？

　　没看到一旁的李总也笑得合不拢嘴了吗？

　　第三个记者，是一位女士：“方星河，能不能请你站起来，为我们展示一下你今天的穿搭，并且做一个解读？”

　　“当然可以。”

　　拿了钱的方星河是真干活，大大方方走到旁边空处，供记者拍照。

　　“我身上穿的这套是我最喜欢的新品。

　　宝石蓝直筒牛仔裤，浅灰纯棉长袖T恤，搭配起来清新自然，简单休闲。

　　T恤我特意选大了两号，追求一种最没有束缚，最宽松的穿着体验，同时把过长的下摆的左侧，掖到裤腰里，打破平行，形成一种倾斜并紧凑的视觉效果，不至于像是套上了一条麻袋……”

　　“HOHOHO……”

　　记者们一边笑，一边拍，一边也为方星河的奇思妙想叫绝。

　　把上衣扎进裤子里是几十年前就有的穿法，但是要么全扎，要么全不扎，像他这样，特意挑大两号，然后只掖一角，使圆领的领口向侧方拉扯倾斜的穿法，前所未有。

　　最终的效果，不是人本身帅不帅的问题，而是一种特殊的随性、洒脱、酷潮。

　　换言之，不挑脸，谁都可以效仿。

　　甚至现在就有不少人坚信，这必将成为又一种风潮。

　　“你真的很棒！”

　　人群中，有个女记者忽然喊了出来。

　　方星河听到了，但没看到是谁，于是冲着那个方向点点头：“谢谢，你也很有眼光。”

　　第四个问题，终于开始变得不那么友好了。

　　被主持人点到的是南都记者——此时他们在国内是头部报刊，躲不过的。

　　“方星河，你只是一个写了几篇短文的14岁少年，我想请问，你真的认为你值每年120万吗？”

　　方星河转头一看，哟呵，好巧，熟人啊！

　　站在那里梗着脖子提问的，正是黑眼眶。

　　他一副劲劲儿的表情，板着脸，像是对方星河特别不屑。

　　会场中，好多看方星河不顺眼的敌对媒体，都在暗中鼓掌叫好，露出准备看他笑话的表情。

　　“哟，南都啊？老对手了，之前就是你们报纸一直在黑我吧？”

　　刚开口时，方星河是笑着的——冷笑也是笑。

　　但很快，他的表情彻底转冷，明确表露出敌意。

　　之后的正式回应，仿佛一颗惊雷，炸得发布会场里嗡嗡作响。

　　“我觉得我值1200万。”

　　紧接着，他盯着正面的拍摄镜头，慢条斯理继续炸鱼，一个字比一个字嚣张。

　　“比我学习好的人，没有我懂时尚；

　　比我更有时尚感的人，没有我年轻；

　　比我更年轻的人，没有我擅长写作；

　　比我更擅长写文章的人，没有我帅；

　　比我更帅的人，不如我狂。

　　你们瞧，在同年龄段里……算了，咱们把年龄范围再扩大一点，到20岁——全中国20岁以下，没有人比我更时尚更有才华更狂更帅更真！

　　我，就是独一份。

　　你可以不喜欢，但你同样挡不住别人喜欢。

　　所以你的问题从根子上就很可笑，这不是我值多少钱的自我标榜，而是品牌方愿意花多少钱和我一同打造品牌形象的商业认知。

　　真维斯果决有魄力，第一个站出来尊重我的商业价值，所以我是降了价与他们合作的。

　　如果你仍然理解不了，那么不妨再等等，看看那些需要青少年来代言的品牌，有多少家愿意带着比120万更高的价格来找我，和我一起打烂你们狗眼看人低的丑脸。

　　到时候，我希望你们南都再来问我一次：方星河，你值多少钱？”

　　草！

　　草草草草草！

　　会议室里当时就炸开了，一片嘈杂，记者们疯狂举手，快要蹦起来的那种，嘴里疯狂喊着“我我我”，导致根本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媒体圈里很早就传出风声，大家都传：方星河为人极狂，特别嚣张，超级难搞。

　　但是很多人对此将信将疑，觉得真有那么夸张吗？

　　现在，他们终于确定了。

　　传言没有错，方星河比想象中更狂，也更刚。

　　妈的，真就是硬怼啊……

　　而且最牛逼的是，逻辑清晰，有理有据，事先就把南都单独摘出来缩小怒骂范围，到最后真骂出来时又毫不留情酣畅淋漓。

　　其实，哪怕去掉最后一段，这番回答也是教科书级别的。

　　把价格问题转化为“一同打造品牌形象”的合作诚意、把企业砸高价美化为“尊重我的商业价值”、顺便捧了真维斯领导层“有眼光有魄力”……

　　数遍娱乐圈，能够有这等口才这等急智这等格局的明星，一时间根本想不到第二个。

　　在人家的发布会上骂记者，却让公司老板笑成了一朵烂菊花，还有谁？！

　　“方星河，你……”

　　“方同学，我是……”

　　接下来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真的是每个人都想提问，站起来抢的那种程度。

　　但是方星河却放下话筒，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兼任主持的杨女士见状，马上cue了下一个流程。

　　“下面，请大家一同欣赏，我们马上将于央视一套上线的品牌广告片……”

　　底下并没有安静下来，仍然躁动着。

　　但是真的没有机会再提问了，他们就只能看片。

　　结果这么仔细一看……

　　“哇！”

　　惊呼声此起彼伏，他们又双叒叕应激了！

　　投影幕在背后，方星河也扭头看了几眼，很快便失去兴趣。

　　在他眼中，算是挺粗制滥造的吧，没剧情没人物，动作也没有牛哔到理想中的程度，纯纯就是硬帅。

　　完整版总共30秒，最终定格在他微微垂着头，粗重喘息的侧脸特写中，汗珠滑落，广告词作为画外音响起……

　　方星河看过很多更牛逼的广告，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不算经典。

　　但是台下的记者不一样，喔，啊，哇，叫声不停，还有人狂喊牛逼。

　　很显然，他们认为，方星河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

　　行吧，那就挺好。

　　时间一到，方星河向着身旁的诸位点点头，转身下台。

　　“别！方星河，再回答……”

　　记者们还想拥上来继续采访，在此之际，跟过来的王师兄发挥了巨大作用。

　　“Sorry，Comingthrough！我的雇主不再接受任何采访了，注意你们的素质！”

　　金发白皮，身材高大，语气严厉，王查理起到了一种让人发怵的阻拦作用，真的有好多记者却步了。

　　他们驻足在外，窃窃私语。

　　“那是谁？方星河的经纪人吗？”

　　“方星河签了美国的经纪公司？”

　　“不对吧？人家会讲中文的……”

　　“这小子越来越离谱了，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简直难以形容。”

　　“嘶……别挤别挤，万一真是美国人呢？”

　　方星河顺利挤出人群，心中忍不住发笑。

　　师夷长技以制夷，被我用成了雇夷长工以制内，底线灵活，思路清奇，怎么不算是一种成功呢？

　　没有足够力量对抗时代的时候，就努力使用好一切有利条件，积极发育。

　　有力量对抗的时候，那就翻脸干他娘的。

　　力量碾压的时候，反而不必动手了，只需要勾勾手指：喂，我鞋子脏了。

　　这就是道家的思想内核，到什么时候都管用的真正祖传手艺。

　　不信你们翻去，老祖宗真是这样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