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人心险恶

    西方街。


    陈响刚从一家美国银行出来，正打算去下一家银行，一个看着不像好人的青年男人叫住他，“你需要借钱？”


    “借钱，”陈响肯定回答“正规借钱，不借高利贷。”


    “你跟我走，我的老板要见你。”


    2009年还没有流行嘎腰子，陈响犹豫两秒答应，坐进对方开来的老款奔奔。


    意料之外，居然回到早上第一家拜访的银行。


    还是原来的办公室，还是原来的贷款经理。


    “坐，”胖经理伸手示意陈响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把你的商业计划说一遍。”


    以为好运来了，陈响声音带着张力，字字带着赚钱的可能，把自己背熟的伪商业计划喊一遍。


    听完，胖经理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一秒，陈响意识到被白嫖！


    表情愤怒！目光死死盯看着放贷经理。


    被陈响看到心里发毛，胖经理厉声要求，“把他赶出去！”


    两名保安上前，陈响被迫离开，出银行大门，抬头看银行名字——世林银行。


    把‘世林’两个字记下，当陈响转身离开那一刻，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笑，他是2027魂穿2009，怎么可能没有防诈手段呢。


    只要对方按他说的做，看似没问题，实则一定会持续亏钱，直至倒闭。


    一天啥也没干成，天黑时间陈响又来到卖饭的大哥这里，得到一碗免费的猪脚饭。


    “徐大哥，”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陈响主动聊天问，“这是印尼，你为什么选择卖猪脚饭？”


    “因为赚钱。”徐多田惜字如金，只说赚钱，却没说如何赚钱。


    在多数人不吃猪肉的地方，正常卖猪脚饭一定亏钱。


    想要赚钱，背后一定有特别的办法。


    这个办法应该是...进口便宜猪脚？


    思维进一步扩散，进口需要冰柜运输、冰库储藏。


    感觉自己话太少不好，有些不太礼貌，徐多田主动问，“你这一天好像很忙，在忙什么？”


    “借钱...”陈响把一天发生的事情，大概介绍一遍。


    “为什么不先找个事情做，从小事开始。”


    前世吃够从小事开始苦头，陈响拒绝回答，吃光猪脚饭，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陈响背景在黑夜里消失之前，徐多田喊停，“你回来，一亿盾太多，我可以借你半亿盾。”


    陈响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徐多田，半盾亿约等于2.25万RMB。


    本想走资本快速扩张道路，却还得从小生意做起。


    帮着徐多田一起收摊，看似不多一些物品，却堆满一大车。


    路上花一小时，与跟随徐多田回到他家里，这才知道他住的是种植园。


    他本人属于一个大家族的一员，家族下面每个男子结婚后都可以得到三间瓦房。


    ——砖瓦房，不是当地普通人住的铁皮房。


    其家族成员大多以卖猪脚饭为生，同一时间推着流动车子纷纷从外面回来。


    这证实陈响的猜测，进口猪脚，家里有冷库。


    如此，他们可以过滤掉多数卖猪脚饭的竞争对手。


    不担心大公司来竞争，2009年的印尼不是2027年的炸鸡和棒子，连街头卖水的都是三星集团、住友财团。


    在一排三间瓦屋门前停下，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冲上来，抱住徐多田的腿，大声喊爸爸。


    小孩说的东方大国语言，听着亲切。


    一个年轻女人第一时间为徐多田送上来冰镇绿豆汤。


    接过绿豆汤，身上大汗淋漓的徐多田居间介绍，“这是我老婆王丽，这是陈响。”


    “嫂子好，”陈响很有礼貌，“打扰了。”


    “不打扰，”王丽不知陈响来意，“欢迎来我们家做客。”


    “陈响，”徐多田沉默少语道，“你在这里等一会。”


    陈响点头答应。


    徐多田将老婆拉进屋里，说出借钱的事情。


    诧异老公主动借给别人钱，王丽第一反应问，“为什么？5000万盾不是小数字。”


    徐多田把陈响跑一天银行的事情介绍一遍，最后补充道，“我从16岁开始卖猪脚饭，十年时间见过不少人，陈响给我的感觉很不同，我认为他会成功。”


    “风里来雨里去，你辛苦卖半年猪脚饭才赚五千万盾，”王丽心疼老公，“赌注会不会太大？”


    “五千万盾而已，哪怕丢了，对我们生活也没有影响，但如果赌中...”徐多田有自己的理想，“以后我们儿子就不用卖猪脚饭了。”


    被老公提醒，王丽脑子里想到很多闯南洋的成功例子。


    比如黄奕住，14岁在老家帮地主理发，不小心割伤地主，被迫逃亡三宝垄，起初在街头帮人理发，两年后得到贵人5盾赞助。


    193？年的5盾，当时还比较值钱，凭着这5盾钱，黄奕住一飞冲天，并成为全球最有影响力一百位商人中唯一华商。


    多年以后，曾经的恩人落难，哪怕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黄奕住也倾全力，帮助对方起死回生。


    还比如黄仲涵，19世纪末与太平天国活动失败的父亲一起逃来印尼。


    后来成为印尼糖王、橡胶大王。


    他帮助过的同胞更多，比较有名的是孙逸仙。


    不夸张说，孙逸仙能够推翻老太婆，全靠南洋商人和海外华人支持。


    在最初时期，指望清朝治下的老百姓、商人捐钱推翻老太婆，跟开玩笑似的。


    后来民国成立，黄仲涵成为坐上宾，并获得丰厚回报。


    比较有名的历史人物顾维某，是黄仲涵的女婿之一。


    这件事情之所以被近代历史淡化，原因是黄仲涵晚年时期走错路，与日本人走近。


    虽然晚年走错了路，但印尼现在的首富、次富，依旧姓黄，两黄的财富加一起，比第三名加第十名还要多。


    可见投对人的回报是多么丰厚、多么诱人。


    类似的事情很多，因为投资小、回报大，以及印尼政治环境不稳定，同胞之间帮扶之风在1900-2000年之间很盛行。


    颇有一种‘少侠我很看好你’的既视感。


    到了近代，2000年之后，这种帮扶风气慢慢降了下去。


    但如果用五千万盾，也就是2.25万RMB，扶一个有志少年，万一对方成功，以后印尼十大富豪，说不定就有她和她老公。


    更熬人、更让人绝望的是，他们现在的生活可以一眼看到人生尽头。


    想到这里王丽看着丈夫的眼睛确定问，“他真的不同吗？”


    徐多田重重点头，“没有任何抵押，凭一个商业计划，就敢跑多家银行拉贷款，仅这一点就打败很多人。”


    “被连续拒绝不灰心、不放弃，这说明他内心强大，”徐多田清楚分析，“而且他冷静、思路清晰，对金钱有强烈渴望，身上还有一股狠劲，我认为他值得我们赌一下。”


    “给他一亿盾！”王丽咬牙切齿，“帮他，尽全力帮他成功！不仅是金钱，还有社会关系！”


    “老婆，”徐多田敢拿自己半年的收入赌一下，却舍不得一年，“会不会太多？”


    “就像你说的，即使一亿盾打水漂，我们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话到这里王丽停顿一秒，“一想到我们会卖一辈卖猪脚饭，我们的儿子卖一辈子猪脚饭，我就很绝望，不要畏首畏尾！”


    直直看着老婆，徐多田答应。


    就在陈响心里忐忑不安时，徐多田将一个黑色背包送到他手上。


    打开背包看，里面有十叠现金。


    每张面额是10万，每叠100张，共10叠。


    “徐大哥，是不是错了？”陈响提醒，“这里是一亿盾。”


    “没错，”徐多田解释，“你嫂子是读书人，喜欢历史，胆子比我大，野心也比我大。”


    陈响感动，抬头看向徐多田，“徐大哥，谢谢你和嫂子对我的支持，大恩不言谢，如果我成功，必有厚报！”


    徐多田当然希望陈响成功，但一将功成万骨枯，失败是大概率，放平心态道，“你晚上住在这里，明天早上我陪你去银行存钱。”


    陈响答应。


    一起吃过晚饭，徐多田去家族作坊准备明天出摊食材。


    陈响想帮忙，被徐多田阻止，“制作猪脚是家族秘方，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你早点休息。”


    陈响理解，在儿童房间打地铺安睡一夜，隔天清晨五点和徐多田冒雨一起出摊。


    上午八点徐多田放下生意，亲自把陈响送到最近的世林银行门口，下一夜的雨也在这时停止。


    说来也巧，正好在银行门口遇到银行放贷经理。


    “徐老板，”胖胖的杜鹤微笑与徐多田打招呼，“早上好，来存钱？”


    “杜经理，”徐多田介绍陈响，“我表弟陈响，他存钱，我送他过来。”


    杜鹤自然看到陈响，闻言心里轻轻咯噔一下，没想到昨天被他两次赶走的人，居然与徐家有亲戚关系。


    徐家在三宝垄不是什么名流富商，但徐老爷子有七个儿子，以及两个已经工作的孙子。


    九个人在城市不同地方摆摊卖猪脚饭。


    平均每人每年赚1亿盾，看似不多，却怕对比。


    普通当地人，普通服务员工作，一年工资不到2000万盾，换算不到9000RMB，去掉生活花销，基本不剩钱。


    徐家一年却可以存9亿盾，换算40.5万元RMB，属于很会赚钱。


    当然，杜鹤也知道，徐家人赚的辛苦钱，一般人吃不了同样的苦。


    这样一个基础扎实的金主，自己居然得罪对方了亲戚，希望不会产生坏影响。


    陈响把杜鹤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想的是，如果创业失败，马上就搞庞氏骗局，一定把世林银行拉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