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决战西域（十）

　　阿布·穆斯林颇为振奋，然而，众将却是不信，无情地打击他：“大人，你除了安慰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

　　大食军队陷入绝境，阿布·穆斯林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有办法了”，要让众将相信这是真的，比起登天还要难。

　　“我是真的有办法了。”阿布·穆斯林大声传令：“传令，要出营接应的弟兄们立时回到营地里。”

　　“大人，我们已经陷入绝地，若是没有他们接应，牵制唐军，我们不是死得更快么？”立时有将领反对了。

　　虽然出营接应的大食军队并没有拖住唐军，却也给唐军制造了一些麻烦，可以让大食军队灭亡的时间朝后推。能多活片时也是好的，谁个不想好好活着呢？

　　“闭嘴！”阿布·穆斯林双眼睛一翻，精光暴射，沉喝一声，如同炸雷一般，众将不敢再说了。

　　“传令，推倒寨栅，填平壕沟，我们就能回到营地了。”阿布·穆斯林再度大声下令。

　　“妙啊。”众将恍然，齐声大赞。

　　这绝对是眼下解决问题的一个好办法，只要大食军队回到营地，就能安全了。原本因为营门被塞住，大食军他无法退回营地，让他们面临绝境，只要回到营地，这绝境就不复存在了，众将大是欢喜：“中国人，你们想歼灭我们，那是妄想。”

　　“你们莫要想得到太好，中国人紧追而来，即使我们回到营地，也是免不了一场大战。”阿布·穆斯林却是非常清醒，大声打击众将的喜悦之情。

　　大食军队自毁营寨，营地的依托作用就不复存在了，唐军要是放弃这一难得的良机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放弃这种良机，只有猪才会做，只要是两个肩膀扛颗脑袋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更别说还是李昌国这样的精明人。他一定会指挥唐军趁势攻入营地。

　　“那也过眼下被歼灭呀。”众将还是很满意，至少有活命的希望了。眼下，他们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再命重甲骑兵做好出战的准备，随时出战。”重骑兵是阿布·穆斯林的最后底牌，一旦唐军冲进大食营地，必然会有一场惊天大战，重骑兵是到了该出动的时候了。

　　命令一传下，大食军队开始填壕沟，推倒寨栅。为了填壕沟，大食军队有的挖土，有的搬同伴的尸体。用同伴的尸体来填的事儿让人难以接受，可是，为了活命，也只能如此了。

　　为了活命，大食兵士一分力气当作十分用，一段段寨栅被推倒，壕沟被快速填上。

　　“大食狗这要做什么？”边令诚看在眼里，不明所以。

　　“不好，阿布·穆斯林要逃。”高仙芝失声惊呼。

　　他是一代名将，很清楚阿布·穆斯林打的主意，若是让大食军队撤入营地里，后果严重。虽然唐军可以随之冲入大食营地，毕竟大食军队脱离了困境，可以整军再战。一旦大食军队整军完成，那将是一场苦战。

　　“传令，全力压上去。”李昌国当机立断，断然下令。

　　“大帅，就算大食狗回到营地，他们也没办法重整阵势啊，哪有那么大的地儿呀？”边令诚没有明白其中的危险，提醒李昌国道：“我们随之进营，那就是一场屠杀呀。”

　　“边大人，你有所不知，阿布·穆斯林可以撤下帐幕，就有足够的地儿了。这种事儿，以营地为战的事儿，早在春秋时代就有过了。”李泌博学多才，甚至还举了一个战例。

　　“哦。那得全力追击了，不能让大食狗回到营地了。”边令诚恍然。

　　李泌说得没错，阿布·穆斯林完全可以把营地里的帐幕撤了，就有足够的空间，让大食军队接战了。

　　这种战例在春秋时期的晋国与楚国大战时就用过了。

　　“大食狗想要填平壕沟，我们就帮他们一把。”李昌国右手一挥，宛若惊雷闪电，极有威势。

　　“隆隆！”唐军的阵势突然加速，朝大食军队压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是陌刀手，近两万陌刀手端着陌刀，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大食军队压上去。

　　紧随其后的刀手跟上，把陌刀手护得严严实实，不给大食军队任何可乘之机。

　　两翼的骑兵不再担任护卫之责，而是对着大食军他发起了冲锋。一时间，蹄声若雷，马蹄踏处，大片大片的烟尘溅起，一朵垂地的乌云陡然出现。

　　骑兵如同旋风般冲来，远远就用手弩射杀，射死不少大食兵士。近了，就用弓箭射杀，又射死不少。两翼的骑兵，有不少突厥精锐，他们的骑射之术天下无双，就是唐军也是比不了，这一发威，大食兵士中箭落马者不少，如同堆好的稻草被推倒一般。

　　冲到近前，唐军骑兵拔出横刀，突厥骑兵拔出弯刀，对着大食兵士狠狠招呼。

　　此时的大食兵士忙着填壕沟，哪有心思迎战。再者，他们已经是人困马乏了，而这些骑兵却是生力军，哪里是对手，只有被屠杀的份。

　　与此同时，负责堵截的唐军因为接应的大食军队退走，他们从两翼杀来，如同下山的猛虎般，大食军队哪里抵挡得住，只有纷纷后退的份。

　　唯一让大食军队欣慰的是，要命的弩阵不再发威了。因为这是混战，弩阵不可能再发威，要不然的话，连自己人都射杀了，肯定不能这么做。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大食兵士的欣慰之情刚刚升起，就被无情的摧毁了，因为要命的陌刀战阵发威了。

　　两万把陌刀组成的陌刀战阵，可以横扫一切。

　　“咚咚！”陌刀手端着陌刀，踩着坚毅的步伐开来，他们虽然还未到达，可是，两万把陌刀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如同一面硕大的镜子在发光似的，骇得大食兵士心胆俱裂。

　　陌刀战阵有多可怕，他们不会不明白，那是用鲜血和性命得出的可怕结论：宁遇唐军的弩阵，莫遇唐军的陌刀战阵。

　　唐军的弩阵虽然可怕，遇到了还可以得个全尸，虽然会有不少窟窿，比起被陌刀劈成碎片好得多，好得太多了，好了千百倍。

　　陌刀战阵肆虐后，没有一个人形，会变成碎肉，就连内脏都不会有完好的，谁能不惧？

　　“咝咝！”望着越来越近的陌刀战阵，大食兵士直吸凉气，不住后退，个个因为惧怕过甚而脸孔扭曲，狰狞可怖。

　　“伟大的安拉，救救你忠诚的仆人吧。”

　　“伟大的安拉，让这要命的陌刀消失吧。”

　　大食兵士不住向伟大的安拉祈求，然而，安拉没有庇护他们。只见陌刀高高举起，再狠狠劈下。两万把陌刀一齐劈下，那威势不需要说的，具有天崩地裂之威，只一轮，就有不少大食兵士被劈成了碎片。

　　陌刀手脸色平静，没有什么好激动的，因为他们早习惯这样收割生命了。他们踩着坚毅的步伐，趟着鲜血勇往直前，手中的陌刀再度高高举起，狠狠劈下。

　　陌刀每一次举起劈下，就有很多生命被收割，大食军队死伤惨重。

　　为了不被陌刀劈成碎片，不住朝后退，一场灾难发生了。

　　大食兵士朝后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踩死不少。

　　这不算什么，更要命的在后头，因为人太多了，无法朝后退，为了活命，就有兵士挥起弯刀砍杀起来。一有人动手，立时就有人仿效，没多大功夫，就乱成了一团，大食兵士相互之间就残杀起来，死了不少人。

　　“住手，住手，不得砍杀！”阿布·穆斯林一见情形不对，大声阻止。

　　阿布·穆斯林的号令很严，就没有出一不遵号令的事情，然而，眼下就发生了，大食军队根本就不听从他的号令，仿佛没听见似的。

　　不退必死无疑，没有任何活命的希望，要想活命，只有后退，哪怕是多活片时也是好的，谁会听你的呢？

　　阿布·穆斯林的号令平生头一遭没用，这让他很是郁闷，就要派出亲卫来阻止。然而，更大的灾难发生了。

　　原来是壕沟边上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人拼命的朝后挤，想要挡住后退的挤压。然而，因为退来的人太多了，这些努力只能是徒劳。

　　有人脑筋转得快，见不能稳住情势就朝壕沟里跳，想从壕沟逃生。他们的想法很不错，就是时机不对。

　　后面的人看在眼里，为了活命，想也不想，紧跟着跳下去，前面的人还没有站稳，就被踩在了脚下。

　　若紧紧是如此的话，还不会发生灾难，因为失去了阻力，后面的挤压之势猛增，不少人被挤进了壕沟。

　　最初，只不过是几个地方发生这种事情，只一会儿功夫，整个壕沟上都发生了，只见大食兵士就像雨点般掉进壕沟里，一片惨叫声响起。

　　掉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壕沟被快速填上，好像神迹似的，没过多久，大食兵士惊喜的发现，原本阻挡他们的壕沟竟然不见了，一条坦途出现在面前。

　　此时的大食兵士大喜过望，撒开双腿就朝营地冲去。

　　然后，他们身后的壕沟里发出惊天动的惨叫声，血水越来越多，最后从壕沟溢出，向两侧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