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码头。
在秦亦下场后,江陵书生一睹真容,便也很快退去,在江陵守將郭平的主导下,江陵码头全部腾空出来,大梁使团陆续入住驛站之中。
休整一天,明日就要一路北上,凯旋而归了。
驛站之中,某间厢房。
“秦公子之才,举世无双!”
董洪新反覆诵念【水调歌头】,作为大梁知名的大儒,对於佳作,自然爱不释手。
“这次幸亏秦公子隨团出使,才使得大梁使团在昌隆城內保全了面子和里子。”
秦亦拱手:“董大人过誉了。”
又跟秦亦討论了一些诗词之道,董洪新才告辞从厢房中离开,只是离开之前,他跟同在厢房中的寧莞言点头致意。
厢房中原本共有四人。
除了秦亦和董洪新,还有寧家姐弟二人。
待董洪新离开,寧国韜有些不满道:“姐夫你有点不仗义啊!”
当看姐姐的面,寧国韜开始数落秦亦。
“你既然有那么好的中秋词,直接告诉我,省得那么麻烦,让我背了五首诗,费心费力不说,结果也只是拿了个平局!”
不等秦亦开口,寧莞言冷声道:“给你写了五首诗,拴条狗都能拿头名,你却拿不了,怪谁?”
寧国韜无言:这不是秦亦之前的原话?
寧莞言继续道:“早知道这样,亦儿一首诗都不该替你写,让你自己写,看你还有没有脸说话!”
秦亦见状,笑著打圆场道:“莞言姐,国韜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无妨。再说了,那首词也是莞言姐想听,我才临场发挥,现写出来的,若是能提前想到的话,早就告诉国韜了!”
寧国韜本来还想藉机调侃秦亦几句,结果调侃不成,挨了一顿骂,然后看著你儂我儂的姐姐和姐夫,知道此地是一刻都不能多待,直接跑了。
等他离开,屋里只剩两人。
寧莞言拉著秦亦的手坐下,说道:“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之前董洪新出门前的动作,秦亦看在眼里,笑著点头:“我知道。”
“刚才董大人在船舱中跟我商量,既然已经回到了大梁,那祝家姐妹便不能隨使团一同回京都,算是种避嫌,以免被人说閒话,同时也是保护她们。”
秦亦闻言,会意点头。
南楚皇室发生的事情,瞒不过盛平帝。
而祝家被南楚通缉,祝家姐妹首当其衝。
私下里怎么都好说,倘若祝家姐妹跟隨使团一同回京,若是被有心人大做文章的话,
不仅秦亦难逃干係,就连大梁皇室都会落人口实。
身为使团正使,董洪新自然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毕竟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就因为这事被南楚骑兵堵在路上,知法犯法,不是他的作风。
而將祝家姐妹带到江陵,已经是他利用职权帮秦亦做出的做大帮助了。
“莞言姐,明日一早你们先回京都,我带著她们姐妹二人,单独回去。”
秦亦能懂董洪新以及使团成员的顾虑,本来从南楚归来,他们算是荣归故里,若是带著祝家姐妹这两个定时炸弹,或许会毁了这一程。
而寧莞言听闻之后,抿起嘴唇。
其实,她多希望跟秦亦一起回京都啊!
因为从现在开始,她跟秦亦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毕竟回到京都述职后,她就要动身前往北疆了,再回京都,不知何年何月。
虽说秦亦答应她去北疆,但谁说的准呢?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弥足珍惜。
而且她是使团副使,不可能像秦亦一样隨心所欲,她必须跟使团一起回京都才行,这就意味著他们明日就要分离,心中自然不舍。
並且还有其他原因,她欲言又止。
秦亦见状,笑道:“莞言姐,你想说什么?”
寧莞言看向他:“你觉得,把她们带回京都,真的好吗?”
■.7
秦亦默然,盯著寧莞言,似乎想猜猜看,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吃醋,还是因为其他。
而寧莞言冰雪聪明,瞬间看透了他的心思。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我—”
她顿了一下,又硬气道:“只有一点—是为了我自己,可更多还是为了你好!”
隨后她才解释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带回祝家姐妹的事情,即使不会摆到明面上,但京都城內那些人,最后肯定会知道!若是祝家姐妹不进京都还好,一旦她们去了,你能一直把她们锁在府中,不让她们见人?
而只要有人见过她们,问题会接钟而至。况且你在京都还有那么多仇家,他们若是用这个来攻击你的话,你根本没有胜算!”
“.....
见秦亦不说话,寧莞言继续道:“而且你想没想过,若是让祝家姐妹待在你身边久而久之,她们会离不开你——”
这时,听到这话的秦亦看著她笑了起来。
寧莞言见状,立马绷起脸来:“我跟你说了,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怕她们一就算我不在京都,古家妹妹也会看著你,我为什么怕?”
......
“我的意思是,等她们离不开你时,万一得知她们父亲的真正死因,你要如何解释,
如何自处?”
秦亦一愣,立马回道:“她们不是早就知道祝首辅是怎么死的了吗?”
寧莞言看他一眼:“你是在装傻吗?若不是你的话,祝首辅会死?”
一句话直接把秦亦沉默了。
表面上来看,祝永利是被朱彦庆所杀,祝想华怕是也早已遭到毒手,祝家姐妹的仇人是朱彦庆才对,她们也恨上她了。
可实际上呢?
祝永利会死,是因为明武帝被炸死,而炸死他的手雷是秦亦放的,如同蝴蝶效应一般,祝永利其实是因为秦亦的计划而死。
祝家姐妹的仇人,间接来说是他。
按照寧莞言的推测,若是祝家姐妹一直待在秦亦身边,日久生情,那个时候再得知她们喜欢的人是她们的杀父仇人,到时候大家都难受。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科幻,但秦亦深思之后还是有些怕了。
见秦亦皱眉,一阵纠结,寧莞言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秦亦抬头看著寧莞言:“莞言姐,我做这一切都问心无愧,说到底,是为了家国大义!
抢夺锁龙骨本来就是他们有错在先,我在铁匣里放入暗器也只是惩罚他们,这很公平。至於后面发生的事情,只能算是他们咎由自取!”
寧莞言点头:“话是这么说,可你觉得,她们姐妹二人知道实情后,也会这么想吗?
”
“莞言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听到秦亦询问,寧莞言笑道:“我的意思,你不要带她们回京都。就算要带,最多带一人。因为祝家姐妹是双胞胎,而且美若天仙,若是她们同时出现在京都,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只带一人回去,这种顾虑要小很多。反正京都也没有人见过她们,你可以隨意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在京都开始新的生活。当然了,我奉劝你还是离她们远一些为好!”
“莞言姐,她们从南楚而来,背井离乡,而且没有任何一技之长,把谁单独留下,那不是让她自生自灭吧?”
寧莞言向她眨了眨眼,笑道:“你忘了你是无相阁的弟子了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秦亦一把抱住寧莞言,然后轻轻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两下。
“哎呀,你做什么?”
虽然寧莞言跟秦亦的关係进步神速,但也只体现在语言和精神契合上,至於身体接触,最多也就牵牵手而已,像现在这般还是第一次。
寧莞言的脸瞬间红到了脖颈,嗔怪一声,隨后推开了秦亦。
“莞言姐,你学坏了呀!既然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直接告诉我便是,还绕这么大的圈子,不该惩罚你一下吗?”
秦亦笑著说道。
寧莞言瞪他一眼,娇嗔中带著嫵媚:“倘若我不这么说的话,有人还以为我是在故意刁难人家姐妹二人呢!”
秦亦一把將寧莞言拉进怀里:“莞言姐,你现在指桑骂槐的本事可增了不少。”
“我一”
寧莞言刚要说些什么,这时传来敲门声,寧国韜来喊他们出去吃饭,江陵知府张文釗在驛站中备了宴席,特意搞劳使团成员。
而寧国韜这次也学聪明了,本来是派其他人来喊秦亦的,寧国韜怕屋內画面少儿不宜,所以便自己跑来,而且只敲门不进屋,脸上写著精明。
寧莞言赶紧从秦亦身上离开,对著房中的铜镜整理衣服和髮鬢,隨后又瞪秦亦一眼,
这才从房间中走出。
吃过午饭后,秦亦和寧莞言並未休息,而是趁著最后这点时间,好好在江陵城內逛了半天,陪寧莞言度过了这次出使途中最后一段快乐时光。
第二天清晨,整装待发的大梁使团在江陵码头登上来时的船舶,在江陵百姓的注视下启航北上。
寧莞言站在甲板上,跟秦亦挥手告別,眼中依依不捨,这一別,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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