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閤府,前厅。
厅內共有五人,单论诗词造诣,肯定是身为武將的祝想华最差,所以诗词好坏,他只听个大概。
对於这首诗如何好,到底好在哪里,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因此他问出的问题略显外行。
只听他说道:“姓秦的,我父亲到现在也没答应跟你打赌,你不要会错了意。”
秦亦点头,笑道:“在下清楚。”
“你清楚?”
祝想华一脸纳闷:“那你怎么敢直接把这首诗念出来,就不怕我们拿去用?”
秦亦笑笑,没有说话。
祝永利则开口道:“想华,你不懂诗词,就不要多说了,省得貽笑大方。”
祝想顏则替祝想华帮腔:“爹,大哥的心思都用来带兵打仗了,不会诗词不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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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才为其解释道:“哥,这两句诗並不是一首完整的诗作,无头无尾,应该只是中间部分,不然以他的精明,他怎么敢直接念出来?”
秦亦摸摸鼻子,不置可否,看向祝永利:“祝首辅觉得,这首诗值得你跟我赌吗?”
祝永利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干係重大,老夫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秦公子能等吗?”
虽然有些失望,但秦亦知道欲速则不达,於是点头道:“可以。不知祝首辅何时能做出决定?”
祝永利想了想,说道:“明日辰时过半,秦公子可以来內閤府,若是老夫没有下朝,
秦公子稍等片刻即可。成或者不成,到时都会有答案。”
秦亦清楚,关係到锁龙骨,祝永利十有八九是要等明日上朝之时,请示完明武帝再做决定。
於是他便答应下来:“祝首辅,那在下明日辰时之后再登门拜访!”
说完,秦亦跟几人打了声招呼,隨即离开。
“这傢伙,果然有些才能。”
祝想顏看著秦亦的背影,说道:“而且他油腔滑调的,让他解闷,肯定很不错吧?”
祝想容然,心说还是妹妹心大,这时候想的竟然是找人解闷祝想华则看向祝永利:“爹,真要赌吗?”
祝永利看看他反问:“你觉得呢?”
...
祝想华沉默不语,祝永利继续道:“其实平王拿不拿下中秋诗会,对於和亲,影响不大,只是我们不愿承认大梁的决心而已。”
此事祝想华也清楚,祝想容从京都回到昌隆之后,便將她的所见所闻都讲了一遍。
在她的讲解中,无论是盛平帝,还是太子沈仪志,他们对嵐汐公主都无比宠爱,这也是为何大梁国力弱於南楚,並且南楚送上锁龙骨后,大梁也要拒绝和亲的原因。
而现在大梁使团不远万里,把锁龙骨送回,可见其拒绝和亲的决心,所以朱彦锡拿不拿中秋诗会头名对此事已经不重要了。
听完祝永利的分析,祝想华嘆了口气,隨即狠声说道:“既然如此,更不用搭理那个秦亦!”
说完又不免担心:“倘若不能和亲,那楚王对想顏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今日上午,他故意趁著爹和我上朝的空子,派亲兵来找想顏!若是日后我回到军营,父亲忙於朝政,恐怕他还会故技重施!”
祝永利却摇头道:“所以,这次中秋诗会的头名对於我们更加重要。”
“???”
祝想华显然想不明白。
而祝家兄妹中,若说最聪明之人,非祝想顏莫属了,尤其涉及到自己,她更加清楚:“上次平王从大梁回来,民间已经传过他输给一个武將之子、德不配位等传闻,后来被陛下压住了。”
“若是明日的中秋诗会,平王再输,而且还是在楚国百姓眼前输给那个武將之子的话,那平王的风评便会急转直下,他之前积赞的那些好名声,怕是也会烟消云散。”
祝永利点点头道:“事实便是如此,楚王肯定会借著这个机会,大做文章。再加上楚王背后一向有那么多老臣支持,一旦让他抓到把柄,他会把平王捶入深渊,即使陛下有心想帮,也恐无能为力。”
“而且楚王本身就代表著正统,他会趁著这个机会逼宫圣上立储,一旦他成为太子,
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想顏难受了,所有支持平王的臣子,日后怕是都会遭其迫害!”
祝想华一听后果这么严重,非常吃惊。
“爹,那你觉得,三殿下只凭自己的实力—能拿下头名吗?”
祝永利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祝想顏。
对於诗词一道的痴迷,祝想顏遗传了他,这也是祝想华为她建了听风苑、供其听书生大儒吟诗作词的原因。
对於这个问题,她更有发言权。
祝想顏摇了摇头,说道:“平王这些年虽然写过不少膾炙人口的佳作,但是却没有一首能胜过秦亦的那首【鹊桥仙】,说明他的诗才在秦亦之下。”
“刚才他念的那首诗,虽然只有四句,但已然能听出文采斐然,倘若全诗都是如此,
说是旷世佳作也不为过。”
听到祝想顏如此高的评价,祝想华皱眉。
祝永利则点头道:“想顏想的跟我一样,所以这个赌要不要打,还需请示圣上。”
“爹,等明日早朝吗?”
祝永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摇头道:“已经等不及了,备马,我现在就要进宫面圣!
1
半个时辰后,皇宫。
听到祝永利进宫的消息,明武帝便直接传他进了议事厅,因为他清楚祝永利的性格,
倘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他断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进宫。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待明武帝听完祝永利的陈述后,竟然情不自禁的念起这两句诗来。
“好诗,確实是好诗!”
明武帝念完后由衷道:“这秦亦確实天纵奇才,彦锡输给他並不冤,朕现在都有点想见见他了。”
“陛下还是不见他为好。”
“哦?祝爱卿此话怎讲?”
明武帝有些好奇道。
“此子確实天赋异稟,出口成章,只是品性一般,而且脸皮颇厚,跟他说话,容易减寿。”
祝永利十分中肯道。
“哦?是吗?”
明武帝放声大笑:“那朕更想见见他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破了祝爱卿的养气功。”
说了会玩笑话,明武帝才正色道:“祝爱卿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祝永利分析道:“或许他们在江陵被君山夺走锁龙骨后,不敢如实稟报,最后竟然抱著一丝侥倖心理,赌陛下不会在朝堂上当场打开铁匣,於是他们才送了一个假的锁龙骨回来。”
“只是陛下没有收下,这让他们惶恐不安,尔后他们打听到內閤府上有一件锁龙骨,
於是便想出这个办法,让秦亦用赌诗的办法,从臣这里將这件锁龙骨贏回去,从而替换那个假的锁龙骨。”
“呵呵,朕也是这么想的。”
祝永利的分析和明武帝不谋而合,隨即明武帝又问道:“那祝爱卿觉得,赌还是不赌?”
“陛下,若是不赌,臣以为,三殿下並没有十足的把握贏下中秋诗会。”
“岂止是没有十足把握,根本毫无胜算。”
明武帝毫不保留情面,一针见血道。
“陛下,那这赌—“”
“赌又何妨?”
明武帝笑道:“祝爱卿跟他定的何时见面?”
“明日辰时过半。”
祝永利道:“等臣上朝结束,再告诉他结果。”
“好,跟他赌便是,不过——”
明武帝眼中精光一敛,笑道:“他不是想从祝爱卿这里拿回真的锁龙骨,然后替换他们那个假的?”
“呵呵,倘若朕在明日辰时过半的时候,派人去往鸿臚寺中,將大梁使团的锁龙骨带回皇宫,这又该当如何?”
“这主意甚好,臣根本没有想到,还是陛下英明神武!”
祝永利適时拍了个马屁,但也是肺腑之言。
秦亦仗著自己的诗才,才敢打这个赌,而祝永利仿佛被其吃住,不得不打,就很憋屈。
可若是在秦亦离开鸿臚寺,前往內閤府的这个时间里,直接派亲兵监督大梁使团將锁龙骨送至皇宫中,並且当著大梁使团的面打开铁匣,证实里面是假的锁龙骨,秦亦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了!
想到这,祝永利开怀大笑。
明武帝继续道:“明日早朝延后,祝爱卿可以提前退朝,回府中稳住秦亦。朕则会当著满朝文武乃至大梁使团的面,揭穿他们的假锁龙骨!”
“锁龙骨被抢,他们可以坦诚相告,可现在拿假的来糊弄朕,那就是没把楚国放在眼中。要么他们答应和亲,要么就承受楚国的战火!”
明武帝杀气腾腾,又道:“而秦亦拿回真的锁龙骨也无济於事,到时候定然会自乱阵脚,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填词作诗?”
祝永利点头道:“陛下一箭双鵰,秦亦终究还是年轻了些,论智谋,根本无法跟陛下相提並论!”
明武帝笑著摆手,说道:“祝爱卿,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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