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与刑官的对话
安静的城头，忽然响起一个脚步声。
陈清都没有回头，随口问了句，“你怎么没去庆祝？”
“我？当然是来陪您啦！”说着，没等陈清都开口，赵政已经利落地搬出一张长条桌子。
陈清都刚转过身，就看见空荡荡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散发着香味的美食。
桌边还有一坛清冽的酒水，光是看着这一桌的美食，陈清都都觉得，自己有些食指大动。
多少年没有吃东西，此刻他竟然都产生了一丝食欲。
于是，在赵政过来喊他时，他没有拒绝。两人在城头落座，看着城池里热闹的晚会，两只酒杯碰在一起。
“城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是吧，陈爷爷？”
陈清都望着篝火的位置，没有回答，细细品尝着杯中的酒水。
赵政说的没错，这万年的时间，剑气长城能够如此欢快的日子，少之又少。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万年前，那次他和观照，龙君两人聊着登天后的场景。
“陈清都，观照，你们说，要是我们真能成功登天，以后的人间会不会是一片乐土？”
“当然！”观照眼中流露出一丝淡到极致的失望，应和着自己的好友。
“陈清都，你怎么不说话？”
“他这个家伙，肯定在想着，以后要去哪里练剑。”说着，龙君一把勾住陈清都脖子，打断他的沉思，摇晃着陈清都道，“我说的对不对？”
陈清都对好友的行为笑了笑，没有作答。显然观照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
碰。
酒杯碰撞的声音，将陈清都唤回现实。
“陈爷爷，来继续喝！”
“喝！”
陈清都一杯接着一杯，这位收回视线的老人，没发现，外面的热闹声似乎变得吵闹了些。
直到某一刻，一道洪亮的声音在陈清都身后响起。
“这一杯酒，敬陈老剑仙！”
赵政悄悄收回布置在周围的剑气，往后一退，深藏功与名。
陈清都惊讶地站起，看向身后。
两条火把构成的长龙，从城头一路蔓延至街口位置。
这条人流里，他看见了喃喃学语的稚童，一路欢声笑语的孩子，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红光满面的成年人，还有一些个，看着比他还老的老人。
他们此刻手里要么端着酒碗，要么拿着果汁，杯子高高举过头顶，眼里都带着几分期待。
“陈爷爷！”
“陈爷爷！”
“陈爷爷，一起来喝酒啊！”
“陈爷爷，要和我们碰杯哦！”
一声又一声的陈爷爷，让这位早已看遍人间风霜的老人有些感慨。他转过身，拿起酒坛给自己倒酒。
晶莹的酒液，欢快的撞击着酒碗，地上也开始弥漫着一股酒香。
“干杯！”陈清都举起酒碗，碗中的酒液都晃出去不少。
“干杯！”众人齐声应和。
全城二十多万人，在此刻共饮杯中酒！
喝完酒，两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在自家大人的示意下，钻过人群，来到陈清都身边。
一左一右抱着陈清都的隔壁，脆生生地说道：“陈爷爷，等下听说还有节目表演，陪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陈爷爷，走嘛！”
陈清都看看左右的两个小姑娘，轻声回了一句，“好。”
这位万年都不曾下过城头的老人，在孩子们的簇拥下，一步步走下城头，亲身体会今夜的热闹。
数十处篝火中央，原本的长条桌已变成了一处舞台，一个个剑修轮番上场，表演着各种御剑，道法。
时不时台下齐声道好，鼓掌声也从未停歇。
赵政将身影藏在夜色里，看着这些千年前的家人脸上的欢乐，这样的脸，他可还没看够。
“怎么一个人躲这里？”
赵政转过身，发现来此的是贾生，调侃了一句，“刑官大人，怎么有空来找我这个小人物？”
“屁的小人物！”贾生扔了一瓶酒给赵政，随意擦了擦地板，直接坐下。
两人以眼前的欢乐佐酒，好一阵，贾生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赵政，你说我来剑气长城，是不是选错了？”
“那你觉得，为浩然提出太平十二策的那个儒生，做错了吗？”赵政反问了一句。
“他没错！”贾生回答得毫不犹豫。
“贾先生，读了这么多年书，你觉得这世道，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糟？”
“在浩然，我只看见了世风日下，所谓君子贤人，很多都是一个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囊虫。”
“浩然九洲，除了那北俱芦洲，还有那座太平山，其余宗门，无不以拳头论结果。”
“偌大一个浩然天下，至圣和礼圣忙碌万年，我却看不到一点效果，可惜，文庙却因为害怕，拒绝了我为浩然的谋划。”
赵政看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儒生，此刻的贾生，哪里还有半分落魄。
“贾先生，我曾听过一句话，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既然你对如今的世道不满意，为何不试着去改变呢？”
“我这不是已经失败了吗？”贾生自嘲地苦笑几声。他将自己半生的心血交与文庙，结果换来的，却是自己的心血被束之高阁。
如此浩然，让贾生彻底失望，所以他才会不远千万里，来到剑气长城，就为了说服陈清都。
“贾先生，万年前那些登天的前辈，他们如果将期待放在别人身上，他们还能掀翻那远古天庭吗？”
赵政的话，让贾生突然愣住。
万年前的那拨人族和妖族联军，若不是他们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哪里能有那么多条登天路。
又哪里会有现在的四座天下？
是啊。
他贾生，既然想改变这天下，为何要寄希望于那些强者？这些强者，如曾经的那些神灵，思想早已老朽，他们最希望的就是稳定。
万年前的那些先辈，可以为人族走出一条路，我贾生，又为何不能在万年后，再举起火把，为人族开辟新的未来！
贾生身周灵力开始震动，一道道灵气急速涌入他的身体。
片刻后，贾生再睁开眼，他的境界已来到玉璞境。有了新的数百年寿元，他对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更有把握了。
贾生朝旁边看去，赵政不知何时离去，原地只留下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