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悲鹊与祂

    三荒龟还曾提到，祂也曾死过一次。


    在很久以前，祂为了帮另一尊先天神明恶龙三殇，被对方算计，导致同归于尽了。


    虽然当时算不上真死，可也用了不下于上亿年的时间，才在一个人阴差阳错的帮助下，得以成功复生。


    若是正常情况下，完全靠自然重生，应该还要更久。


    而若是真死，想要复生的话，至少至少都需要一载大数了。


    所以说，神明超脱众生，不是没有缘由的，尽管还做不到像第六大境那样，让生死无法界定，可已经能勉强称得上跳出生死了。


    这远不是永恒仙落下的永恒烙印可比。


    但在神界中，那多达亿万的远古旧神，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载大数，却没有一个能完成复生，只能永恒存在于那个囚笼中。


    甚至于，一旦那个囚笼破碎，其中所有的远古旧神，可能都无法继续存在，会彻底死亡。


    有关这一点，离火旧神就曾对他提到过。


    因为虚无天上的那尊腐朽尸体，导致整个神界都面临支离破碎的风险。


    还是林初生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虚无天，好不容易才将隐患解除。


    如今听三荒龟的讲述，让林初生对神明这个族群了解越来越多后，再细细回想起来，或许是那群远古旧神在陨落之前，被剥夺了那份超脱，才会导致出现那样的情况。


    其中，可能涉及不止一位道逍遥境大能。


    “简而言之，你是通过神神鬼鬼法进入神界，成为神明，却又因为被神界束缚，只能放弃神位才能离开？”


    三荒龟于微微思索中，将林初生所言简单归纳。


    林初生点头，随即问道：“你也尝试过修行那神神鬼鬼法，之所以修不成，是否是因为神明无法触及神鬼二界？”


    “有可能，神界属于死去神明的栖息地，我等活着的神明，进不去。”


    三荒龟点点头，随后又若有所思呢喃道：“远古旧神，神明遗址，喜鹊悲鹊，缥缈天，清净天，浑浊天……”


    祂说到这里，有些不舒服地摇了摇脑袋，“总觉得有些画面，又或是谁的记忆，就要从本龟灵脑子里钻出来了！”


    “三荒？”


    林初生有些惊愕地看着祂，不知道祂突然怎么了。


    蓦然，三荒龟猛地抬头，那遍布血丝的双眼瞪得老大，有些发了狠道：“不行，本龟灵必须要看清楚。”


    话落，祂一个闪身，直接消失在了桑树之上，转而出现在了桑树与梓树的中央，传出充满神性的空灵声。


    “桑梓助我。”


    林初生也跟着走出了桑树之外，循声看到了三荒龟所在。


    随后他就看到，在三荒龟两侧的桑树与梓树，忽然散发出更为浓郁的神性，氤氲着微弱的光辉，被牵引着汇聚向了中央的三荒龟。


    在那神性光辉的笼罩下，三荒龟闭上了双眼，似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中。


    林初生看着对方陷入沉寂，唯有两边大树散发的神性光辉，还在不断朝三荒龟汇聚，不禁有些无奈。


    他完全无法预料，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他也没有着急，就那么等待着，好在并没有过去太久，那神性光辉浓郁到一定程度后，其内的三荒龟忽而睁眼。


    当祂的目光与周围的神性光辉接触，宛如形成了投影，投影出一幅幅画面。


    虽然不是很清晰，可林初生还是能隐约看到，在那画面之中，有一位男子，如同一位巨人。


    在那巨人的肩头，站着一只鹊。


    而巨人站立的地方，一片空无，更准确地说，是仿佛连所谓的“空”都没有。


    “那是……无之境？”


    林初生紧眯双眼，想要看个清晰，可却因为只是投影，怎么也无法看得太清。


    随着投影变化，他只能看到巨人似在无之境中走动，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脚印。


    隐约可以看到那些脚印，在不断变化，可究竟在怎样变化，也看不清。


    最终，那巨人似乎耗尽了气力，累倒在无之境中。


    他肩头的鹊也扑腾靠近，似在主人身旁呜咽哭泣，成了悲鹊。


    逐渐地，巨人的身躯也开始在投影中变化，仿佛经过了漫长岁月的衍变后，逐渐成为了数个不同区域。


    如果说之前林初生还无法确定，巨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无之境。


    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那就是无之境。


    而巨人的身躯，最终在无之境中，衍化成了几个宇内时空。


    这让林初生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投影画面中的真假，也不知道那些画面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一切，因三荒龟而起，里面必定有着什么蹊跷，就仿佛是身为先天神明的祂，在听说林初生讲述的神界后，被唤醒了某个神明传承的记忆。


    或许之后询问对方，会知道些什么。


    原本林初生还想看更多，可那些投影随着不断变化，越来越模糊，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不多时，三荒龟眼眸闭上，投影消失，神性光辉也随之消散。


    当祂重新睁眼时，眼中是难以形容的振奋，下意识自言自语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初生几步走上前，询问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在走近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三荒龟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之前的三荒龟，只是七步逍遥境界。


    可现在的祂，已经踏入八步逍遥。


    而且那种独属于神明的气息，更为强大了。


    不久前三荒龟还提到过，祂曾因为死过一次，在复生时出了一些问题，导致虽有神明命格，却没有神明之身。


    原本的祂，是正儿八经的玄龟，有着一身玄色龟甲，而不是如今的血色甲壳模样。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祂也只能算是半个神明。


    其实祂只要再死一次，多耗费一些时间，也能在重生后恢复原本模样。


    可因为嫌弃麻烦，也不想死，所以就延续了新模样。


    不过现在的三荒龟，似乎已经完整了，尽管不是原本自己的身躯，可也成为了神明之身。


    祂似还在回味记忆中看到的一切，回答道：“本龟灵看到了，神明的……起源。”


    林初生瞳孔微凝，道：“还请道友细说。”


    三荒龟点了点头，先是带着林初生回到了自己的老窝，才继续回忆着开口。


    “一鲸落，万物生。”


    “世间本没有神明，在那个‘祂’陨落后，才诞生了神宇，孕生出神明。”


    林初生立刻意识到，三荒龟口中的那个“祂”，就是之前自己在投影画面中见到的，肩头站着鹊的巨人。


    于是便好奇问道：“祂是谁？”


    可三荒龟却摇了摇头，道：“不知。但祂，来自归墟真地。”


    林初生一时无言，又是归墟真地，仿佛一切缥缈而不可触及的，都与这个地方有关。


    甚至于有时候总让他觉得，仿佛归墟真地才是整个世间的起点。


    “你游历宇内道外无数载大数，对于归墟真地，可有了解？”


    三荒龟再次摇头，道：“本龟灵的确寻过，但无果。倒是听一位故人提起过，说那归墟真地，的确如众生所说，在道外的尽头。”


    “但只要未达道逍遥之境，便永远不会明白，何为尽头。”


    随后，两人又聊了许多关乎神明起源的事。


    其实就如林初生在投影中见到的差不多，那带着鹊鸟的巨人，就像是巨鲸，在其陨落之后，出现了数个宇内时空。


    其中一个，被称之为神宇，亦是神明的起源地，拥有超脱众生的命格。


    但超脱众生的，却不止神明一个族群。


    在其他的几个宇内，同样诞生了命格超脱的族群。


    神明族群的陨落，大概就是几个超脱族群的道争所致。


    而三荒地，或许只是从神宇脱离出来的一个神明分支，可最终依然没能逃过那场浩大道争。


    这让他下意识想到了鬼界，想到了鬼界里，在那缥缈云雾的上方，有着无数的诡异黑影。


    那些黑影巨大无比，还有着猩红双眼，宛如在天上俯视着整个鬼界，时而还会落下大手，抓取那些死去的生灵，将之当成口粮。


    林初生当初还多次利用神神鬼鬼法进入鬼界，本想着寻找许星，最后却险些被天上诡异黑影降临的大手抓住。


    这不禁让林初生怀疑，与神明道争的另一个超脱族群，是否就是那些诡异黑影。


    同时，方才在投影中见到的，站在巨人肩头的那只鹊鸟，又让他想起了神界的悲鹊。


    他见过神界的过往，记得很清楚，在神界最初时，并不是三重天，而是只有两重天，分别是混沌天，与缥缈天。


    直至某一天，混沌天内忽然出现了无限霞光，五光十色，弥漫了所有混沌。


    接着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才将原本的混沌天，一分为二，衍变成了浑浊天与清净天。


    与此同时，在那霞光中，走出了一位青年。


    青年的模样，林初生到现在都还记得，邪逸非常。


    而在那青年的肩头，就站着一只时刻哭泣的悲鹊！


    后来，悲鹊飞走了，其悲啼之声，成了浑浊天的指引，指引那些死去的众生降临，成为神界的土著。


    至于那位邪逸青年，则踏过了浑浊天，走过了清净天，进入了缥缈天。


    那些与之对峙的远古旧神们，在青年的轻轻挥手间，便尽皆覆灭。


    由此可见，那位邪逸青年的实力有多么惊人。


    虽说神界的那群远古旧神，都是死后的模样，实力大概远比不上在生时，可至少也都是第五大境。


    尤其在神界那个地方，身为神明的他们，甚至可以随心所欲，除了离不开神界之外，几乎无所不能。


    可即便如此，还是抵不过邪逸青年的轻轻挥手。


    此刻再度回想起来，林初生近乎可以肯定，那位邪逸青年，恐怕是道逍遥层次的大能。


    但林初生却并不认为，对方就是投影画面中的那位巨人。


    正是在那位巨人陨落后，才出现了神宇，诞生了神明。


    直觉上，林初生觉得更像是邪逸青年通过悲鹊，才得以进入神界。


    并在进入神界后，就直接进入了缥缈天之上的一片虚无中，于众神的头顶，陷入了沉睡。


    神界也因此，在缥缈天之上，又多出了一重虚无天。


    可一直到现在，林初生也想不通对方进入神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时的邪逸青年，似乎有伤在身。


    但若说对方进入神界只是为了养伤，又有些说不过去。


    什么地方不能养伤，非要大费周章，跑到神界去？


    若说为了躲避仇家，林初生同样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仇家，才能让一位道逍遥的无上大能，想方设法躲起来。


    而且，那邪逸青年的模样，也并没有躲避仇家的那种狼狈感。


    更诡异的是，邪逸青年在进入虚无天后，就逐渐在沉睡中被腐朽死去了。


    可却因为无法将青年的尸体腐朽掉，为了将青年的尸体彻底腐朽，那腐朽之气甚至逐渐衍化成神台，危及了整个神界。


    林初生在帮神界解决那次危机时，还亲眼见到过青年的尸体。


    从他的角度来看，对方的确已经死了，死了很久很久。


    但随着认知越来越广，与心中的种种疑惑，现在的他反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那诡异青年，真的死了吗？


    道逍遥的无上大能，手段根本不是寻常修士所能揣测，对方想要做什么，更完全无法预料。


    可不管怎么说，林初生大概能确定的一点是，那位巨人尽管已经陨落，成为了落鲸，甚至蕴生出了神明这等超脱众生的族群。


    不过那只跟随在对方身边的鹊鸟，却还活着，大概率就是神界的那只悲鹊。


    只是越去深思，就越觉得其中迷雾深沉，尤其是那位邪逸青年，以他目前的眼界，完全看不透对方所作所为。


    但就现在而言，林初生也管不了那么远，更关心的还是望天妖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先能度过眼前的难关方可。


    于是乎，他对三荒龟挑起话题，声音微沉道：“不知三荒道友可否知晓，在神明纪元覆灭后，三荒地的变化，望天妖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