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托孤送子

    听到此话，蒋子文心事沉重地点点头，缓缓从钟馗手中接过阴阳鱼玉玲珑。


    “阴府会给钟山一个交代的。”蒋子文轻声说道。


    然后把玉玲珑收入怀中。


    随后，蒋子文把头转向圣十玄。


    “小友莫要惊讶。”蒋子文对着后者说道，“此物对于我阴府来说极其重要，因为它是开通地府十泉的密钥。”


    圣十玄闻言一愣。


    地府十泉？


    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倒是听过地府九泉之说。


    “地府十泉是老祖宗诞生之地，开天辟地以来即有，也是我们鬼界至高的修炼圣地。”蒋子文搓着右手五指继续说道，“然而数万年前，在那场仙魔大战中，阴府失去此物。之后，多方占卜，方知在一魔头手中，阴府遂派钟山前往打探虚实，怎料钟山一去不复返。再之后，谣言四起，说是钟山窃得此物后，遁入十泉圣地，钟馗也为此背上不黑不白的冤名。未曾想，今日被小友送回。”


    圣十玄听罢点点头，心中这才有所释然。


    听蒋阎王的话意，十泉圣地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场所。


    “钟山可好？”蒋子文忽然话题一转。


    圣十玄闻言摇摇头。


    一见此景，一旁的钟馗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我弟弟怎样？”钟馗盯着圣十玄问道。


    这一次，蒋子文没有阻拦，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圣十玄。


    圣十玄一挥手，拿出一枚黑色的水晶。


    “钟山！”


    钟馗一声狂吼，瞬间把水晶夺在手中。


    钟馗看一眼手中的水晶，眼泪顿时磅礴而下。


    “阎王爷，我弟弟有救吗？”钟馗转身问道。


    蒋子文扫一眼钟山的鬼心，点点头道：“钟山是阳死，可救。”


    钟馗听罢，顿时脸上一喜。


    蒋子文轻舒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若没阴阳鱼玉玲珑，钟山就算被救，到头来也只能保命而已，此生再无修道的可能，但是如今地府十泉可开，已无问题。”


    听闻此话，钟馗狠狠地点点头，转身来到圣十玄的面前，随即扑通一声单膝跪下。


    “多谢小兄弟再造之恩！”钟馗对着圣十玄抱拳喊道。


    见此情景，圣十玄呼的一声从座椅上站起，一伸手，将面前的钟馗扶住。


    “钟鬼王，莫要折煞晚辈，请起！”


    圣十玄说完，抬手将钟馗从地上扶起来，随后把后者安抚在座椅上。


    忽然间，圣十玄想起一事，一伸手，把小鬼头移出。


    小鬼头刚一现出，咯咯一声贼笑，瞬间向院门外遁去。


    未等圣十玄开口喊话，就见对面的钟馗顷刻间毛发倒竖，一声怒吼：“小鬼头，哪里跑？”


    钟馗话到人到，眨眼间，即来到小鬼头的身后。


    他一伸毛茸茸的大手，砰地一声，把小鬼头抓在手心。


    一见此景，圣十玄顿时毛发倒耸。


    他可是知道，所谓的钟馗捉鬼，多是吃鬼。


    于是，他立刻高声喊道：“鬼王住手！那是你亲侄！”


    钟馗闻声一愣，连忙把手从嘴边移开，顺势展开手掌。


    钟馗咽了咽口水，低头看去，只见小鬼头蜷伏在他的掌心，正呆呆的看着他，显然是被惊吓住了。


    看过数息之后，钟馗慢慢把头转向圣十玄，问道：“你说这小鬼是我弟弟的孩子？”


    圣十玄点点头，心想：我的妈啊，我再晚点喊你，你就把你亲侄子都吃了。


    “哈哈哈……”


    猛然间，钟馗仰头狂笑起来，褶皱的脸上顿时溅起数十滴泪水。


    “好！好！好！”


    钟馗连说三声好，一张大嘴，把小鬼头吞入口中。


    “混蛋！”


    圣十玄一看此景，顿时勃然大怒，人影即刻从原地消失。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圣十玄出现在钟馗的身后。


    蒋子文一见不好，刚要出声制止，却见圣十玄的双手已向钟馗颈部抓去。


    圣十玄的动作极快，但是钟馗也不是浪得虚名，那可是实打实修行数万年的上品神王。


    只见钟馗一俯身，躲过圣十玄的双手，身形瞬时飘出十丈之外。


    “住手！”


    与此同时，蒋子文的大喝之声刚好响起。


    “乖乖，五劫散仙，厉害！”


    钟馗站在不远处，哈哈大笑道。


    他对圣十玄这才有些刮目相看。


    刚才圣十玄那一击，若是换做鬼王修为之人，恐怕都很难逃脱。


    “小友息怒，你错怪钟馗了！”蒋子文在一旁连忙说道。


    圣十玄抿抿嘴唇，没有作声，把目光转向蒋子文。


    蒋子文一看圣十玄没再动作，转头对着钟馗点点头。


    只见钟馗一张大嘴，眨眼间，又把小鬼头吐在右掌之上。


    “小兄弟，我的嘴乃是一结界，小鬼头身体虚弱，需要极阴之地滋养。”钟馗看着圣十玄笑道。


    钟馗说话的同时，心里也暗暗为弟弟选得这样一位托子之人而感到欣慰。


    他看得出，圣十玄是真心实意在办这件事。


    圣十玄闻听，脸上一红，微微露出一丝尴尬。


    他刚才确实真的动怒了。


    小鬼头是他千辛万苦带回阴间，不说这期间的周折，就说这数年的日夜相伴，那也是感情极深，所以他目睹小鬼头被钟馗吞下之后，再也无法克制。


    若非听到蒋子文和钟馗这一番言辞，圣十玄肯定没完。


    打不过钟馗，他还有法宝呢，一样能收了鬼王。


    圣十玄把目光扫向钟馗之手，只见小鬼头正懒洋洋的躺在一团黑雾中，看其模样，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全然未看圣十玄等几人一眼。


    “你个小混蛋，竟然还在享受！”


    圣十玄微微摇着头，心中暗语。


    为了这个小鬼头，他差点没和鬼王钟馗干起来。


    想到这，圣十玄一转身，对着钟馗抱拳施礼道：“请鬼王见谅，晚辈之前失礼了！都怪晚辈孤陋寡闻，险些误会了您。”


    钟馗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摆摆大手说道：“小兄弟说这话可是见外了，你与我族、与我弟都有再造之恩，如若不弃，我愿与你结拜为异族兄弟，你看可好？”


    圣十玄听罢一愣，他已了解钟馗是个豪爽不羁之人，但是真没想过要与后者结为兄弟之事。


    圣十玄非常清楚，尽管自己是个小变态、小奇才，但是现在也只是个人族的修道者，修为刚刚一劫飞升期。反观钟馗，那可是扬名万年的一代鬼王，修为更是上品神王，他怎么敢高攀呢？


    沉思片刻后，圣十玄俯身拜道：“多谢鬼王，晚辈不敢高攀。”


    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有高攀之嫌，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钟馗闻言也是一愣，随后一口又把小鬼头吞入嘴中。


    看的一旁的圣十玄暗暗直咧嘴。


    “屁个高攀！”钟馗一声大喊。


    听到这话，圣十玄把头看向正在偷笑的蒋子文。


    他心想：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钟馗这秉性，简直和蒋子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道是小兄弟瞧不起我是鬼不成？”钟馗那边又擦擦大嘴说道。


    圣十玄听罢，顿时有些汗颜。


    他未料到粗枝大叶的钟馗竟然会把此事拔高到两族的境界上。


    于是，他急忙抱拳笑道：“鬼王误会了，我只是个凡夫俗子，修为刚刚一劫飞升期，实在是配不上做您的兄弟。”


    “哇呀呀，配得上！”钟馗一听这话，即刻哇哇大叫道，“称兄道弟本无世俗高低之分，只有品味之别，若是真要较真，以你这个小变态，也有此资格。”


    圣十玄听后笑了，他没想到粗犷的钟馗，说起话来却也是人粗理不粗。


    其实，这是圣十玄不了解钟馗。


    钟馗能作为一个响彻三届的鬼王，岂是只有匹夫之勇？他实质上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否则，就不是他吃鬼，而是鬼吃他了。


    正在这时，蒋子文缓缓站起身形，搓搓手指道：“我看可成，十玄也不要推辞了。今日你们便在生死树下结拜为兄弟，一生一死，永世相伴。”


    圣十玄闻言摸摸下颚，随后点点头应道：“好，那我就妄称一声钟馗大哥。”


    说罢，他单膝跪地，对着钟馗行个拜兄之礼。


    “馗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圣十玄大声喊道。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


    钟馗一声大笑，瞬间来到圣十玄近前，一抬手，把后者从地上扶起。


    而后，钟馗拉着圣十玄的手来到生死树下，二人又行个跪拜天地之礼，这才又回到桌案之旁。


    蒋子文看一眼圣十玄，又看看咧着大嘴的钟馗，略一沉思后说道：“钟馗，十玄要去忘川河陪伴祖诗诗之残魂，剩下的路程由你来陪行，我要去鬼界向酆都大帝复命。”


    “好，交给我好了。”钟馗一咧大嘴说道，同时，把头转向圣十玄。


    圣十玄见状点点头。


    他知道蒋子文必是为双鱼玉玲珑一事回朝复命，此等大事，没人敢耽搁。


    钟馗看到圣十玄已经点头，便对其问道：“十玄老弟，那我们就走吧？”


    “好！”圣十玄应声站起。


    圣十玄先是对着钟馗一抱拳，然后又对着蒋子文深施一礼，开口说道：“多谢蒋前辈！晚辈告辞！”


    此时，蒋子文也已站起，一伸手，将圣十玄托起，笑道：“都说人鬼殊途，那是屁话，期待小友能常来看看。”


    圣十玄闻言眉间一动，心里微微有些动情。


    他没有回话，只是重重的再次点头，然后转身同钟馗一起离开院落。


    蒋子文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中暗道：“好小子！看来老夫为你也要厚上一次脸皮了。”


    钟馗带着圣十玄走出生死殿后，来到第一道城门和第二道城门的那两盏灯前。


    这一次，钟馗领着他走的是左手的返魂路。


    眨眼间，他们二人出现在一座大殿之前。


    圣十玄抬头细看，发现此殿与平常所见的道观和殿宇有所不同。


    钟馗见圣十玄看得入神，于是笑着说道：“此殿名为地藏王庙，是佛界的圣堂，里面的主人便是地府的地藏神王。”


    圣十玄听后点点头，地藏神王他知道，专司教化无佛世界的六道众生，以前师傅曾提及过。


    “地藏神王乃是娑婆世界地藏菩萨的化身，因见世人苦楚不堪，悲悯世人，遂发大愿力，愿度尽一切众生而后始成佛。”钟馗介绍道，“ 地藏王菩萨曾与释迦摩尼佛前发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说到这，钟馗笑了笑。


    圣十玄听罢摇摇头，因为释迦摩尼道尊教化于娑婆世界，他对此了解并不太多。


    “请问钟大哥，地藏王在咱们阴府也是阎王？”圣十玄暗中问道。


    “不是，他只在前方的莲花台设立法坛，教诲那些曾大凶大恶之亡魂。其殿宇之下，还有暗达十八层地狱的通道。”钟馗传音答道，“实质上，地藏王隶属于娑婆界，在佛教中名为地藏菩萨。”


    圣十玄点点头，暗问道：“那他为何来到咱们这一小界？”


    “哎，说起来就话多了，这一直是咱们阴间的忌讳。”钟馗一声叹息道。


    “佛教原本出自于道教，其发源于娑婆界，乃是接引天尊和准提天尊合力共建的一门派‘西方教’之演化，后被接引天尊独占，修大乘之佛法。”钟馗暗中说道，“独占后的接引天尊号称‘阿弥陀佛’，自建一天地，意欲问鼎道尊。另外，娑婆界的释迦牟尼佛修小乘之法，自尊如来佛祖，亦是如此。说起来，佛教在每个小界中皆有旁支，可谓是用心至极。”


    “那其他小界的阴间也有佛教之人？”


    “嗯，有。”钟馗点头暗道，“在咱们这个小世界，因为有炎极大陆之故，所以被上界各方势力极为看重，阴间的这些神官仙吏基本上都是真身，而在其他小世界的则是分身。”


    圣十玄听闻愣了一下。


    “哈哈哈，老弟别担心，此界内，哥哥我可是真身。”钟馗哈哈大笑说道。


    作为他们神人来讲，分身已不算什么。


    听到这，圣十玄顿时明白，佛教这是有破天之意。


    如果确实如此，那可真是说不得了。


    尽管现在的阿弥陀佛和如来佛祖未敢妄称为道尊，但是，那也是有着道尊实力的主。


    话既然说到这里，圣十玄也是明白人，便不再多问，继续和钟馗向北行去。


    九天之后，一座占地百里的大殿立在远方。


    “这是阴间的第七站供养殿，阳间活人给死者烧的纸钱、衣物、供品都是存留在此殿。”钟馗看着远处的大殿说道，“供养殿内分类明确，按着亡魂的籍贯和供养物品而列。”


    圣十玄闻言点点头，继续跟随钟馗向前走去。


    二人属于无枷锁之闲人，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便越过供养殿。


    钟馗一指前方说道：“再行三千里，便是鬼界堡，是第十一站。”


    圣十玄听罢微微一笑，他此次的目的地是忘川河，忘川河在还魂崖的奈何桥下。


    屈指算来，还有三站即可到达。


    一个时辰之后，一座古堡落座在圣十玄眼前。


    此城堡非常巨大，一眼望去，至少三千里方圆，城堡分为四十九层，四十九层之上悬浮着一颗耀眼的夜明珠。


    在城堡的周围，是一大片古树之林，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苍天大树散发着阵阵的清香。


    圣十玄刚扫一眼这些古树，嘴角便微微翘起。


    这些所谓的古树、花草，皆为亡魂所化。


    此外，还有许多小动物在林间奔跑，冷眼看去，与阳间差别不大。


    “这是鬼界堡，是为阴间之鬼的生息地，此内之鬼的生活与阳间差不多，也有自己的年节法历。”钟馗在旁解说道，“特定日子和情况，堡里的鬼可以返回阳间。”


    圣十玄点点头，想了一会问道：“阳间的撞鬼是这里的鬼吗？”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看见这里的鬼都很善意，全无那种凶恶之相。


    “嗯，多数是，但也极少数的孤魂野鬼也会跑到阳间作乱。”钟馗答道，“鬼堡中的鬼都是等待阴寿尽后转世投胎之鬼，没人敢去阳间惹事。若有违纪者，都会被聚魂到各阎王殿，而后打入各阎王殿的十八层地狱。”


    钟馗说到这，看了一眼圣十玄，又笑道：“其实，阴府对这些鬼要求极严，就算他们去了阳间，也需要按着阴府之意去做。何时可以显形、何时可以回家、何时可以附体、何时可以收取供品，这些都是有着严格规定，容不得半点胡来。”


    “原来如此。”


    圣十玄听罢，笑着点点头。


    他没想到，阴府也这般严厉。


    难怪世间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呢’，想必也是这个道理。


    二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中，一座巨大的莲花台出现在二人眼前。


    此莲花台，金为主色，周身以七彩为辅，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但是却并不刺眼。


    在莲花台的正中央，端坐着一位身高十丈的老者。


    此老者身着一袭血红道袍，道袍上刺绣着九生九死炎凉图，左手握着一颗明珠，右手持着一柄金色骷髅头锡杖。


    “这是地藏王，也是真身。”钟馗对圣十玄暗中说道。


    圣十玄没有作声，扫视一眼莲花台附近的亡魂。


    这些亡魂看上去如醉如痴，少数者竟已进入入定之态。


    “无量寿佛，度你去西方极乐世界去吧！”


    猛然间，地藏王一声轻喝。


    圣十玄闻声急忙看去，只见地藏王抬起右手锡杖，凌空一点身下的一位亡魂，刹那间，那个亡魂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其左手的明珠中。


    “这叫超度亡魂。”钟馗传音说道。


    “那个亡魂去哪了？”圣十玄传音问道。


    “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


    “啊！跨界？”


    圣十玄惊呆了。


    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可不在本小界，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正是，从此以后，西方乐土上又多出个信奉佛法之人。”钟馗暗暗回道。


    一听这话，圣十玄的心里微微一堵。


    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悦。


    “大哥，走吧。”圣十玄暗中说道。


    他有一丝想尽快离开此地的感觉。


    钟馗点点头，带着圣十玄快速绕过莲花台。


    二人行出五千里后，这才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钟大哥！”圣十玄喊道。


    钟馗侧头看一眼圣十玄，问道：“小老弟，何事？”


    圣十玄摸摸下颚，抿抿嘴道：“地藏王不该在此。”


    钟馗一听这话，顿时吓得一激灵。


    “嘘！嘘！嘘！”


    钟馗把右手食指立在大嘴唇上，随后又说道：“重要的话只说三遍！”


    圣十玄闻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未曾想，鬼王钟馗也是这般幽默之人。


    随后，钟馗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快走吧，小老弟，你不想给你的小情人一个惊喜吗？”


    钟馗对着圣十玄眨眨眼睛，揶揄道。


    圣十玄笑着点点头，看一眼百里之外。


    在那里，有一座千丈高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