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不忘誓言

    圣十玄回到家舍后，基本上就没再出门，天天和圣启言夫妇腻在一起。


    祖诗诗也第一次看到圣十玄的另外一面。


    对于圣十玄来讲，幼年出谷，百年后回归，这期间的变化固然很大，但是他对父母的依恋仍处在垂髻之时，这是一个人一生无法回避的阶段。


    现如今，在圣十玄看来，与一百多年前相比，父母双亲已是白发苍苍，尽管身体健朗，但是终有寿终的一天。


    父母双亲已是近二百岁之龄，从头修道已是非常困难，再加上蝴蝶谷没有灵气，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


    因此，他首先考虑的是如何给自己的父母延寿。


    这是孝道。


    就算将来双亲无法得道成仙，但也要让自己能够尽孝千年。


    他这一次回来，身上没少带着好东西，不说各种丹药，就是万年的药王都有上万，再加上肉芝、仙丹等等，数不胜数。


    正因为如此，他才有这个信心。


    因为父母没有修炼的根基，承受不了仙丹妙药，因此，圣十玄首选的是肉芝。


    肉芝又名芝人或芝马，属于仅次于仙丹的药王灵物，普通人食之一味，即可会变得身轻体健返老还童，寿命三千年。


    圣十玄考虑到父母宅心仁厚，没敢让双亲直接服食肉芝，而是让混元鼎炼制成葡萄大小的药丸。


    对于圣启言夫妇而言，儿子是他们的宝，是他们的骄傲，现在学道有成归来，那更是一百个信任。


    因此，每日里，圣启言夫妇按时服食儿子给的药丸，结果不出半个月，二人的外表即发生惊人的变化。


    他们二人不但返老还童，而且比年轻时更加神秀。


    这还是其次的。


    最主要的，通过圣十玄和诗诗给他们调理经脉，圣启言夫妇二人的本质发生极大的变化。


    在这其后，圣十玄又炼制些养生丹送与父母，以令双亲身体滋养之用。


    等到圣十玄做完这些之时，已是回谷半年有余。


    这一天清晨，他拜别父母，让诗诗陪在父母身边，自己则独自向竹林之外走去。


    他准备去看望一下儿时的玩伴。


    在圣十玄的记忆中，虎啸、封芒、影守护、清风，以及到天路山后结识的斩风等人，都是他一生最珍贵的记忆，也是他心灵深处无可替代的朋友。


    这种情谊，要远远胜过后来所认识的那些朋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的即是此情。


    一刻钟后，圣十玄来到一处屋舍前。


    依着父母之言，这里是小胖自己的家。


    尚有百丈远，就见一位老者正独自坐在庭院中的树荫下。


    此时的太阳刚刚升起，一抹朝霞照在此老者的脸上，满脸的皱纹中刻着其百年的沧桑。


    他的身前，摆有一张青藤茶几，朝阳中，一个白玉茶盏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望着眼前的这位老者，圣十玄的眼中升起一道雾气。


    百年的人生竟然会让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尽管这位老者容颜苍老，但是其眉宇间仍然有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圣十玄断定，这就是那个曾经与自己一同攀爬天路山的小胖哥虎啸。


    他轻轻的走到大院门前，伸手扣了扣门环。


    静静的清晨里，清脆的敲击声显得格外响亮。


    “稍等！”里面传来老者的声音。


    圣十玄点点头。


    是他。


    “吱呀--”一声门响，院门被徐徐打开。


    开门的一瞬间，老者微微一愣。


    “你是？”老者看着圣十玄问道。


    圣十玄微微一笑：“百年不见，老哥身体可好？”


    听闻此言，老者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圣十玄一番。


    “我说过，咱们共进退，不离不弃！”


    圣十玄突然一声低吼，抬手抓住老者的手臂。


    “十玄！”虎啸一声惊呼。


    随即，身形猛然一晃。


    圣十玄点点头，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虎啸。


    “真的是你？”虎啸喃喃的问道。


    “虎啸哥，不是我还能是谁？”圣十玄眼含着泪光说道，“你个小胖子！”


    说着话，一把将老者抱在怀里。


    一听到最后这句话，虎啸顿时在圣十玄的怀里低声哭泣起来。


    百年前的期望，百年后的失望，在这一刻，都已化作尘烟。


    数息之后，虎啸抬起头，擦了擦老脸上的泪水，顺手也抹去圣十玄脸上的泪痕。


    “来，十玄，进来说话。”虎啸一拉圣十玄的手说道。


    虎啸关上大门，转身带着圣十玄进入院内。


    二人坐定之后，圣十玄看着虎啸问道：“叔叔婶婶呢？”


    虎啸听罢，眼睛一红应道：“数年前，已经相继病逝了。”


    圣十玄闻听，眉头一皱，心里闪过一丝悲伤。


    他还记得，未离谷时，虎啸的父母对他极为疼爱，凡是虎啸有的，绝对都会给他留上一份。


    “数年前，谷内突生瘟疫，许多人都走了，包括我的妻儿。”虎啸看着升起的太阳说道。


    圣十玄听闻，咽喉动了一下，把刚刚想要问的话收回。


    他正想问问虎啸为何独自一人的事情。


    “要是我早回来数年就好了！”圣十玄一声叹息道。


    虎啸闻言转过头，微微一笑，问道：“玄子，可是得道？”


    圣十玄摇摇头，回道：“尚未，不过也快了。”


    说完，他扫视一眼虎啸全身，发觉后者还是全身经脉固化。


    “小胖哥，虎心依然还在吗？”


    虎啸一听这问话，立刻神情一振，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拍着胸脯大声道：“这么多年来，我天天坚持锻炼，你看我这身板，丝毫不差当年。”


    听闻此言，圣十玄哈哈大笑起来，挥手拿出一物放在虎啸面前：“你可敢吃此物？”


    圣十玄拿出的是一个红色的肉芝，这是他手中所剩最好的一个。


    虎啸虽然生性胆大，但是猛然间看到此物，也是吃了一惊，然而再看看圣十玄的目光，他二话没说，伸出大手抓起肉芝，猛的向嘴中塞去。


    数息之后，肉芝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嗯，味道不错，再来一个！”虎啸抹抹嘴说道。


    圣十玄一听咧咧嘴，笑道：“小胖哥，这可是万年不遇的肉芝啊，食得一味就可延年益寿，剩下的我还要给其他小伙伴呢。”


    听闻此话，虎啸朗声大笑起来。


    虎啸正在大笑当中，忽然间，脸色一变，只见数枚牙齿从其口中吐出。


    “啊！我呸，这么快？”


    虎啸惊呆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圣十玄见此，也是一怔。


    来这之前，他的父母也各食掉一个肉芝，但是因为做成药丸慢服之故，并没有虎啸这般明显。


    眼看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虎啸竟像脱胎换骨一样，活脱脱成为一个青年。


    “我还可以继续修道？”虎啸摸着自己的大脸问道。


    原本，他以为岁月不多，可是如今一看此景，顿时拾起雄心。


    “可以，小胖哥。”圣十玄笑着点头道，“咱们先去寻找其他伙伴，然后我带你们离谷。”


    “离谷？”


    虎啸听罢，双眼一瞪。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一百多年前，圣十玄和空在天相继离谷，冷易长老便再也没让其他人靠近那个传送阵。


    直到五年前，才忽然开放。


    但是虎啸已经错过时机，因为他已不符合传出蝴蝶谷的要求。


    圣十玄知道，虎啸一时间难以相信这些，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虎啸的手臂。


    “小胖哥，可否知道其他几位的下落？”他对着虎啸问道。


    “嗯，知道。”虎啸点点头，“不过都是老家伙了，脖子都快被土埋半截了。”


    说完话，他摇了摇头。


    圣十玄听罢点点头，一遁身形飞在半空。


    “我晕，吓死宝宝我了！”半空中，传来虎啸的喊叫声。


    “我告诉你啊，哥可是还想再续家室呢，你可别把我怎么着了！”虎啸哇哇叫道。


    一听这话，圣十玄的脑袋都大了，心中暗想：“我能把你怎么着？你总不能赖着我给你找个媳妇吧！”


    圣十玄也没管这套，眨眼间，带着虎啸飞出数十里之外。


    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圣十玄在虎啸的指点下，依次找到封芒、影守护、清风和斩风四人，而后又分别给予每个人一个肉芝，这才带着虎啸返回。


    与清风等四人分别前，圣十玄告知他们，先要安顿好家事，然后再前往天路营会合。


    因为虎啸单身一人，圣十玄直接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家中，又将诗诗介绍给虎啸认识。


    随后，圣十玄拜别父母，三个人向天路营赶去。


    南宫雪尽管难舍儿子离去，但是也是个懂得大局的人。


    因为对于整个部族而言，母子间的亲情远远无法与之相比。


    她非常清楚，在儿子的身上，肩负着把整个部族带出蝴蝶谷的重任。


    圣十玄等三人来到天路营时，陆压和冷易长老正站在平台之上。


    陆压早已知晓圣十玄回来的时间。


    陆压一见圣十玄返回天路营，知道后者已经把家事安排完毕，这才和后者谈起蝴蝶谷近五年来的事情。


    圣十玄听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对谷内的事情有所了解。


    原来，五年之前，陆压算到时机已经成熟，建议冷易可以适当的放行谷内弟子离谷，所以，天路营的传送阵中，每年都有一二百名谷内的弟子离去。


    至于放行的原因，陆压当时没有对冷易细说。


    但是此时的圣十玄却心知肚明。


    他在心里暗暗的感激着师傅。


    坦诚而言，若无师傅陆压的决策，圣十玄根本就不会遇到楼天。


    遇不到楼天，那么他找到家乡的时间可能还会无限推延。


    说到底，这是天意，也是人意。


    没有陆压这位手眼通天的师傅，圣十玄有许多事情都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十玄，这次归来，可有什么打算？”


    几个人聊了一个时辰之后，陆压笑着问道。


    毕竟圣十玄已经回到谷内，那么之后的事情就由圣十玄自己去做决定。


    对于陆压而言，他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


    听到问话，圣十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众多天路营弟子，转身对师傅应道：“回禀师傅，弟子已在外立下根基，我想先建立一座双向传送通道与之相连。这样一来，咱们谷内的弟子就可以安然离谷。”


    陆压闻言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得意弟子已经长大。


    “好吧，那为师就看看你的本事。”陆压挖着鼻孔对圣十玄笑道。


    听到师傅这番话，圣十玄淡淡的一笑。


    他知道，师傅现在是在考验他，考验他这百余年来的所学。


    传送阵也是一种法阵，但是想要建立此阵，必须对时空有着更加精确的掌控。


    特别是如今，圣十玄要建立一座巨型传送阵，那更是极大的挑战。


    对于圣十玄来讲，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建造传送阵，而且还是一座巨型传送阵，但是他并不畏惧。


    这些年来，他对法阵的精研，早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凡是有阵法的图纸，他都可以在瞬间领悟其精妙之处，至于说这传送阵，相比起仙阵和神阵而言，要简单得多。


    在返乡的途中，他已记下沿途的星座和空间坐标，所以两点已知，那么建立传送阵也就是水到渠成。


    在之后的两个月里，圣十玄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建造传送阵上。


    为了确保传送阵持久可用，并且速度更加快捷，他使用了数百件仙器作为阵基，同时，他在传送阵的外围又建立一座顶级仙阵--摘仙阵。


    摘仙阵位列鬼不悔前辈的十八座仙阵之首，具有斩仙屠魔之能。


    其实，依照圣十玄的本意，他更想建立一座神阵。


    只是神阵可建，但是维护起来却十分麻烦，毕竟他的修为不够，因此只能作罢。


    天路营的传送阵建立完毕之后，圣十玄告别师傅和其他众人，独自顺着传送阵的通道前往寸草星的门宗。


    这一次，他准备把寸草星的传送阵设在地下的基地中，基地中建有诸多防御法阵，可保万无一失。


    随后，圣十玄又在寸草星逗留两个月，这才把整条传送阵建立完成。


    至此，蝴蝶谷与寸草星的大本营有了一条专属通道。


    这条通道也是为蝴蝶谷对外的唯一通道。


    至于之前在百兽星的那个传送点，已被圣十玄毁去。


    传送阵建好的当天，圣十玄带着空在天返回到天路营。


    二人到达天路营之后，空在天按着圣十玄的吩咐，前往三大部落寻找之前离谷弟子的用过物品。


    而圣十玄则陪同师傅来到一处厢房之内。


    他想找师傅探讨一下关于族人的去留问题。


    “不行，不可取。”


    当陆压听完圣十玄的想法之后，断然否决道。


    “十玄，你认为寸草星是个绝佳之地吗？能保证族人的绝对安全吗？”陆压摸着鼻子问圣十玄。


    一听这话，圣十玄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寸草星与蝴蝶谷相比，确实非常不错，但是寸草星却是修道界中末数之星球，甚至于连修道星球都算不上。


    若非圣十玄在那里设立一座大型聚灵阵，恐怕寸草星只适合凡人居住。


    陆压看见圣十玄不做声，于是又笑道：“十玄，不是为师打击你，若无稳定根基，仅仅是族人走出之后的琐碎，就足以令你无暇顾及。更何况，还有化灵殿一物。”


    一提起化灵殿，顿时触到了圣十玄的痛楚。


    因为化灵殿是压在族人心里的一座大山，也是他心里一个抹不去的心结。


    但是他准备好了吗？


    他没有。


    时至今日，他也仅仅是一劫飞升期修为。


    而化灵殿是一件顶级圣器，没有道尊的元神实力或者圣体，他根本就无法撼动此物。


    圣体是教主和天尊层次的法体，相当于五重古神魔霸体，圣十玄距离这个层次还甚远。


    数息之后，圣十玄点点头，终于想明白头绪。


    自从他回到蝴蝶谷以来，回家的喜悦令其失去了做事的方寸。


    他一直认为，寻到了家乡，便可直接带领族人离开这个荒芜之地，而实际上，许多细节他都未曾考虑。


    师傅的话使其幡然醒悟。


    他站起身，对着陆压深施一礼：“多谢师父教诲，弟子明白了！”


    陆压见状，笑着点点头。


    在陆压看来，圣十玄还是年轻，年轻自有年轻的不足之处，但是难得及时醒悟，这也是他对圣十玄非常喜爱的地方。


    以圣十玄之年龄，能有如此修为，已是世间少有，因此，偶尔有些傲气和盲目也是在所难免。


    “你下一步想做什么？”陆压问道。


    圣十玄听罢，摸摸下巴，看着师傅应道：“我想先找回那些离谷的弟子。”


    陆压闻言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目光。


    离谷的这些少年，不同于修道界中的那些门宗弟子。


    这些少年，除非能达到圣十玄如今的境界，或许能够自寻回到家乡，但是短时间内，这种可能性很小。


    换个角度去说这件事，就算有一天这些少年回到故里，估计那时他们的双亲也已经不在，这是人生之痛。


    毕竟修道界中，圣十玄这样的奇才少之又少，至于造化，那更是无法可及。


    那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这是圣十玄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师徒二人聊了近一个时辰，圣十玄这才离开。


    圣十玄没有回家，而是带着诗诗和空在天寻找一处僻静之地。


    他要为整个部族的族人炼制丹药。


    在圣十玄的储物中，肉芝只剩下两枚，不足以惠及全族之人，因此，他只能去炼制玉髓丹。


    玉髓丹是六阶丹，具有洗髓健骨之能，是修道界中比较高等的丹药，食之之后，皆可延年益寿。


    好在圣十玄不缺乏材料。


    经过混元鼎一个月的忙碌，一共炼制出一千三百多万枚玉髓丹。


    这些丹药，他分批次交给了诗诗、空在天和冷易三人，让三者分发放给族人。


    除此之外，剩余的部分由空在天保管，以备蝴蝶谷后生使用。


    做完这件事之后，圣十玄把目光落在谷内的少年身上。


    按着冷易的统计，如今蝴蝶谷内年龄在七岁至十二岁之间的少年，足有三十万之众，正是修炼的大好之龄，圣十玄不想让这些孩子错过时机。


    因此，他采取宽松的方式，即只要能爬上通天塔，能在天路营坚持锻炼一年，都可被送往寸草星的基地去修炼。


    至于爬塔的时间，不限。


    而那些青壮年，只要有修道之心者，也可划为此列。


    一时间，天路营顿时爆满，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青少年前来报名，锻炼的身影更是四处可见。


    这期间，最为忙碌的当属空在天，他既要照看寸草星的基地众多弟子，又要安排天路营的新生，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最后不得已，空在天又传唤来数十名自己的弟子前来帮忙，局面这才微微好转。


    至于说冷易长老，其作为空在天的弟子，早已被安排前往寸草星基地。


    尽管空在天等人如此忙碌，但是却依然见不到圣十玄的踪影。


    祖诗诗被留在碎灵塔内蕴养元神。


    虎啸等哥五个被安排在基地开始修炼。


    唯独看不到圣十玄。


    他仿佛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此时此刻，唯一知道圣十玄去向的，只有他的师傅陆压。


    陆压也是一脸的漠然，全然不顾天路营忙碌的场面，他每天只是默默的盘坐在平台边缘，肃然的看着远方。


    数千里之外，数百里高的悬崖之边，一个白色的身影趴在峭壁上。


    此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圣十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