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奶茶和果茶

    “哈喽啊！”小非大老远就看见付晓了，使劲摇着细长的胳膊。


    他后面跟着何宇骐，再往后是一个头发稍长一点的男生，有点眼熟。最后面走着张遂和一个大眼睛女孩子，他们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那你可以教我呀”那个女生带着怒气说到——随着几人越来越近，付晓现在已经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了。


    “这是李凌，我们的野王大哥”张小非拍拍那个长发男生“我们在游戏里认识的。”


    面对面看着他的脸，付晓才认出来。


    “你是下午沙县小吃店里那个服务员...收银员小哥！”


    “都是我。”他撇嘴露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


    “我们也刚知道！同城联赛遇到的大佬，今天是第一次线下见面”小非挑了挑眉“早知道下午就拉着他一起五排了！”


    “还有这位”小非朝着张遂和那个女生努努嘴“这是张遂的女朋友，佳佳”


    “我......我叫......付晓”付晓局促地说，感觉这样介绍身份感觉好奇怪。


    “我路上已经跟他们讲过你了”小非递给他一杯冰甜蜜风暴大桶果茶。付晓用管子戳开纸盖，跳过自我介绍环节简直让她如释重负。


    海选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刚刚念完了开场白，场下的观众就开始摇晃着乒呤乓啷的气球棒，付晓怀疑他们是被雇来的气氛组。


    两组队伍走上台子，分别在大屏幕两头落座。“让我们欢迎——张牙舞爪队！和——不能说的秘密队！”


    “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网络哈”主持人穿着浮夸的撞色潮牌T，游刃有余地控着场“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张牙舞爪队’的队长，你是怎么想到起这样一个名字呢？”


    付晓的注意力飘离了谈话内容，突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难道他们要这样采访每一个人吗？


    “别紧张”小非鼓励大家“尽力就行，随便玩玩嘛。”


    她转过头刚想纠正小非自己只是害怕在这么多人面前接受采访，并不是害怕比赛。


    然而她转眼就看到何宇骐皱着眉头抱起双臂，张遂的头上竟然渗出了汗：“你说得倒简单。下午应该多练练的”


    “我们都没正经五排配合过一次！”


    “要不......咱么别上了？就当来看看热闹”佳佳看起来倒是不紧张，只是担心地看着张遂。


    付晓不是不重视这次比赛的输赢，想赢是肯定的，谁也不会跟胜利过不去。


    但是她明白，有赢就会有输，一局游戏罢了，没有付出太多的努力就没必要奢望太好的回报。所以她竟然显得相对淡定许多。


    “大不了打一局就回家，我跟老板请假出来的，晚饭时间工资还要更高一些”另一头的李凌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酷酷的发型挡住了半边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回家？付晓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好像腹部突然被人猛击了一下：“小非，今天晚上比几场？咱们第几个上？”


    “忘了给你说赛程”何宇骐递过来一张纸“都怪张遂来的路上老打岔。”


    付晓拿过纸一看，八个奇奇怪怪的队名，打四场淘汰赛，决出四支队伍；然后四支队伍两两对决，最后本赛点两支队伍胜出，进入市级海选决赛圈，决赛圈将有来自全省全市四个赛点的十六支队伍，在下周六分成AB两个小组，小组赛各出线一个队伍，进入省级决赛。


    也就是说，今晚这里要打两轮，第一轮四场，第二轮两场。付晓他们的“峡谷度若飞”战队第二个上，如果输了，七点多就要打道回府了。


    我不想回家，付晓内心有个绝望的声音小小的说，好像从海浪下面很远的地方传来。上台讲话也变得没那么令人害怕了。


    张牙舞爪队和不能说的秘密队打了二十多分钟，风暴龙王都刷出来了，不能说的秘密队明显是射手比较强，带着辅助瑶妹挂在身上乱杀，其他人就稍显逊色，在没有视野和开团英雄的情况下频频被蹲草的张牙舞爪队张牙舞爪地送回泉水等复活。


    “你说谁能赢啊”小非指了指台上转播的大屏幕。


    “看情况”一阵凉风吹过，付晓抱起了胳膊“如果秘密队的射手能站出来的话”


    “他还不算站出来吗”张遂的声音里透着焦虑“13-2的马可波罗！”


    “他是全场十个人里意识最好的，但是不能这样埋头打。”付晓说。


    只玩好自己的远远不够。


    “他得注意到队友的位置，站出来有效地指挥到每个人的操作的动向，挺难的。”付晓说。


    “刚刚主持人介绍张牙舞爪队”何宇骐吸了口气“说他们有三个金牌选手，两个市级银牌选手——省级典韦，省级鲁班七号，还有啥来着...”


    “那马可得多强啊！”小非瞪大眼睛。


    “应该是...占了阵容的便宜”付晓虽然嘴上有迟疑，但心里却十分确定。马可和瑶的组合太灵活了，而张牙舞爪队却全是一些笨重手短的英雄。“就实力来说应该也只是个省级金牌吧。”


    “什么叫‘只是’个金牌！”张遂皱起了眉头“第二轮我们，遇到哪个都赢不了”


    撑到第二轮就够了，付晓咬咬牙。


    说话间，两队决出了胜负，张牙舞爪队最终靠着带线和各个击破，歼灭了不能说的秘密队三人之后甚至都没掉什么状态，剩下的射手和辅助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没能守住水晶。


    “我们可能就像那对射手辅助一样，只能管好自己”张遂扭头跟女朋友佳佳说“别人咱俩可能都带不动了”


    “管好你自己就行”一言不发的李凌突然说话了“我比秘密队那个打野强多了。”


    何宇骐听到这话笑出声来，带着大家走向等候区。


    出乎意料的是，主持人并没有多采访他们。


    原来是第一局的网络波动迟迟不能开，所以才找了一些话来聊；轮到付晓他们的时候，反而因为第一局两方对峙的太长，主持人怕影响后续比赛的时长，要求在双方队长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就可以了。


    别看张遂在下面怂极了，上了台可是一点不怯场，在他对自己的队名侃侃而吹之后，对面那个叫“星月传奇”的队里有两个女孩子嗤嗤地笑了起来，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付晓还没从对张遂社牛的羡慕中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席上，开始了禁英雄选英雄的BP阶段。


    她望了望台下，好多人啊，他们的手机亮起来，在完全沉下的夜色里像海面上粼粼的波光，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付晓努力不去想下面有多少人看着自己，让注意力回到手机上，发现张遂没跟任何人商量直接禁掉了庄周，这意味着场上双方都不能用这个可以给队友解控的辅助英雄了。对面又禁了一个辅助，东皇太一。


    “那个...”付晓刚想说禁一下大乔，只看张遂十分手快地自顾自禁掉了诸葛亮。


    其他人对张遂的绝对话语权没有任何异议，付晓张了张嘴，又退缩了。


    最后，在张遂的指挥下，他们禁掉了庄周，诸葛亮，瑶和百里守约，选出了后羿，明世隐，澜，王昭君和夏侯惇的组合。


    王昭君这英雄是需要一点预判和熟练度的。付晓吸了口气，她平常没怎么打过这个英雄，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玩法和意识在，怎么也不算赶鸭子上架。


    付晓有种奇怪的感觉，人群带给她的晕眩感消失了，只要拿起手机，她总能找到一种没来由的自信。


    “全军出击！”洪亮的女声响起，五位英雄诞生在泉水。


    付晓操控着昭君往既定的中路走去。对面的炸弹猫出门就要抢兵线二级好去支援边路，把炸弹一股脑丢到兵线上，却没注意自己的脚下升起了一道光圈。


    冻住了！付晓暗中窃喜，一般人不会想到王昭君这英雄出门会先学二技能埋伏在草丛里冻人。


    她事先在草丛里空a过了两下，第三下正好是三根冰棱，打在冻住的人身上有成倍的伤害，加上队里事先安排好跟她一起躲在中路左草佳佳的明世隐，一个链子连在对方身上，“First Blood！”炸弹猫解冻以后连闪现都来不及交就献上了第一个“被击杀”。


    “Nice”张遂叫道。五个人的士气立马就上来了。


    “现在开始”张遂说“下来跟着我吧”一副踌躇满志要大展拳脚的样子。


    “好...”佳佳应声往下路走去。


    可是付晓刚刚回到塔下安全位置，就听到一个不怎么令人欢快的播报“你的队友已被击杀”“啊兰陵王！”佳佳惊呼。


    原来对面的辅助兰陵王刚刚从我方红区探了视野回来，正遇上大摇大摆从河道去下路的明世隐，刚打完蓝buff的二级赵云从地图上看到了这场遭遇战，直接一个突刺闪身过来配合兰陵王一起击杀了佳佳。


    “从河道走？你有没有脑子啊？”张遂刚刚满意的语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恶狠狠的指责。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佳佳赶忙说。


    付晓感到有点不舒服，但是只能专心自己对着线，没有时间安慰佳佳。何宇骐和李凌显然也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正合力抓捕对面猪八戒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帮手赵云。


    胖胖的八戒在夏侯和澜两个近战英雄怀里蹦了两蹦，差一点点血就是没有死，这时候对面赵云猛地扎了下来。


    李凌手里的澜用一个精妙的小走位躲开了赵云的大招没有被击飞，但是仍然吃到了伤害，反应慢一些的何宇骐就没那么好运了：本就在追击猪八戒过程中扛塔的夏侯惇被赵子龙的银枪高高击飞，当场倒下。


    澜顺着刚刚走位的方向一猛子扎进河道变成鲨鱼飞速逃离穷追不舍的赵云，却见迎面奔来的炸弹猫正在蓄力。


    完了，李凌想着。


    只见炸弹猫突然停止奔跑变成了一座冰雕，不知昭君从哪里冒了出来，铿锵吟道“凛冬已至！”炸弹猫的血条直线下降，李凌顾不得多想顺势冲上去一个旋身收掉了这个人头。


    “不是抢”他简短地解释道，万一炸弹猫恢复行动后还剩一丝血，丢出一个技能。那他的澜就必死无疑。


    “了解”付晓更简短地回复道。


    李凌确实可以称得上野王，回了泉水整顿兵马之后他出来立刻开了一条暴君龙，拉大了双方的经济差距，更是看准时机抓了两次对面的输出位射手，成功帮张遂推掉了下路一塔，打开了局面，操作和意识都无可指摘。


    ——最重要的是，付晓发现和他的沟通效率特别高，他们只一两个字就能互相了解对方的意图，相比之下作为指挥的张遂就显得十分絮絮叨叨，一会儿对跟不上步伐的佳佳抱怨连连，一会儿事后诸葛的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掉点。


    ——而这并不是付晓在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