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过年（2）

    泰兰找到的杀猪匠是一个有些年长的精灵，瘦小精干的一个小老头儿，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粗亚麻布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袋子也不是很干净，油腻的甚至能够反光了。


    之前丹妮卡在各种书或者笔记上看到精灵永远是一副精致优雅的形象，不管是魔法师还是游侠都拥有着不像凡人的高贵气质，直到来到了这里丹妮卡才意识到精灵也不都是那样。其实也很正常，无论哪个种族，底层的平民永远占据多数，而在这个世界上，平民的生活可不怎么样。相比这个世界其他地方而言这里的平民生活的已经很好了，但即便如此，晴日村的村民们照样需要每日到田地里劳作，经历风吹日晒，脸上的风霜和刀刻一般的皱纹和普通的农人没什么区别。


    “姆瑞大叔，你来了。”见那个老头儿推门进来，泰兰迎了过去。


    “早上好，泰兰小姐。”姆瑞虽然年纪很大了，但对泰兰还是很尊敬的，没有这些德鲁伊的帮助，他们的收成不可能这么好，德鲁伊在晴日村有着很高的地位。而且姆瑞的话虽然很尊敬，但并没有疏离感，他说话的语气依然很亲切。


    泰兰说道：“姆瑞大叔，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他们还没有把猪赶过来呢！”


    搬了个木凳让姆瑞大叔坐下，泰兰就回厨房了，查看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林奥纳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姆瑞大叔来了后他也只是探出脑袋打了声招呼就又忙起来了，都是很熟悉的村民，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客套。


    没过一会儿院门又被推开了，四五个精壮的小伙子赶着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肥猪走了进来。


    “姆瑞大叔好。”


    “姆瑞大叔，您已经来了。”


    都是村上的，大家都认识，而且姆瑞大叔年纪比较大，辈分也高，进来的年轻人都很尊重，热情的打着招呼。


    听到声音泰兰也走出来了，笑着说道：“你们都来了。”


    “泰兰小姐好。”隔着很远那些小伙子就躬身说道，语气虽然也很尊重，但并没有像姆瑞大叔那样的亲切感，他们这些年轻人面对泰兰这样“尊贵”的德鲁伊还是有些生疏的。这个世界上等级差距很大，即便在晴日村也不例外。


    这几个小伙子不但是赶猪过来，也是来这儿帮忙的。杀猪可是件力气活儿，想要摁住两百多斤重的肥猪绝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姆瑞大叔年轻的时候还能一个人应付的来，但现在他年纪也大了，就需要一些帮手了。


    丹妮卡还没见过农村过年怎么杀猪，还挺好奇的，隔着窗户看的不是很清楚，她就走出来了。


    “怎么样，很欢快吧！”看丹妮卡走出来了，泰兰凑过去说道。


    丹妮卡点了点头，说道：“是挺有意思的。”


    两个人在屋檐下聊着，姆瑞大叔走了过来，问道：“您就是风语小姐吧？”


    丹妮卡点头说道：“是的，我就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姆瑞大叔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倒是不用了，有他们几个小伙子就可以了，只是您需要回避一下吗？杀猪的场面可是很血腥的。”丹妮卡看起来也就是个年轻的女孩儿，而且听说还是个贵族，在姆瑞大叔的印象中贵族小姐都是坐在花园里喝茶，脚都不沾地的那种，他也是担心血腥的杀猪场面把泰兰小姐这位尊贵的客人给吓到了。


    站在旁边的泰兰笑了笑，说道：“姆瑞大叔，不用管她，丹妮卡可是游历了大半个大陆才来到我们这儿的，不是什么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她见的风浪多了去了。”游历大陆是件很危险的事，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太平，荒郊野外的遇到抢劫是常有的事，之前聊天的时候丹妮卡还聊到过她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是很和善，总之人她都杀了好几个了，还怕杀猪吗？


    听泰兰这么说，姆瑞大叔也就不说什么，开始指挥起那些小伙子来，首先是让他们把猪放开，让它在院子里跑跑。


    “这是干嘛啊？”遇到不懂的地方丹妮卡直接问道。


    “这是让猪运动一下，据说会让肉质更加鲜美。”泰兰把自己知道的答案告诉了丹妮卡。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整猪的买卖是以重量来算的，在卖猪前养猪人通常会让猪好好吃一顿，说起来是让这只猪死之前吃顿好的，其实是为了增加重量，临卖前猪吃进去的东西可都是按肉的价钱算的，当然是很划算的事了。也正因为如此，杀猪前会让猪跑一跑，消化一下它肚子里的东西，也让它全身的肉都运动起来。此外还有一点，这样也能消耗一下这只猪的体力，到后面抓的时候也轻松一点儿。


    几个小伙子围了一个大圈，看到猪过来就轰它，一方面是让它快点儿跑，另外也是避免猪横冲直撞。泰兰这个院子还行，院墙很厚实，但有的人家院墙不是很厚，一只两百多斤，受了惊的大肥猪不小心撞到墙上真有可能把墙给撞塌了，所以需要有人在旁边拦着一点。


    几个小伙子的连番轰赶，大肥猪来回的跑着，跑了有半个多小时，它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也开始大口喘气了，看样子累的够呛。


    感觉差不多了，姆瑞大叔使了个眼色，几个小伙子点了点头，慢慢的把那只猪包围了起来，有的拿着粗麻绳，有的拿着木棍，这是过会儿摁住这只猪的时候用到的。


    这时候那只猪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它开始凄厉的惨叫起来，还想着逃跑，但每次都被木棍给赶回来了。


    把猪逼到一个角落的时候，几个小伙子猛地扑了上去，有的揪着耳朵，有的拽着尾巴，两个小伙子手里拿着木棍垫在猪的下面用力一撬，让那只猪翻倒在地。把猪摁住后，一个手脚利索的小伙子拿着绳子上前把这只猪的四个蹄子给捆好。


    这时候第一个步骤——抓猪，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开始要杀了，几个小伙子合力把那只猪抬到一个用两个长凳和一块木板搭成的台子上。姆瑞大叔打开自己带过来的那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尖刃的长刀，找准了位置，一下子捅进了猪的脖子处，大股的血开始往外喷，马上就有一个小伙子拿着准备好的盆子过来接住喷出来的血。


    这一刀可不容易，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真有那种技术不怎么样的，连刺几刀都没能把猪给杀死，要是再抓不牢，猪会带着流血的伤口到处乱跑，那场面就太热闹了。


    担心丹妮卡看不懂，泰兰还给她解释道：“这是在接猪血，这些牲畜血只要做的方法合适，也是很好吃的。”泰兰估计丹妮卡这样的贵族没有见识过牲畜血，她的身份完全可以买到最好部位的肉，但对于一年难得吃上一次肉的村民们来说，猪身上的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都不能浪费掉，而且说实话，泰兰还是挺喜欢吃猪血炒的菜，猪血的味道真的挺不错的。


    这时林奥纳也忙完了，走了出来。


    “水烧好了？”泰兰问道，把猪血放干净后就要开始烫猪毛了，需要大量快要沸腾的热水。


    林奥纳点头说道：“已经准备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凄厉惨叫的猪，直接进屋了。对于丹妮卡和泰兰来说杀猪的场面挺稀奇的，但林奥纳早就没什么兴趣了。当初在遇到塞琉斯导师，成为德鲁伊之前他可什么都干过，还亲手帮忙杀过猪，这种事最开始可能觉得挺热闹的，但见的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把猪血放干净后，几个小伙子开始去厨房里把已经烧好的水一盆盆的接出来，姆瑞大叔拿着一个瓢，舀着热水往猪身上浇。烫猪毛也算是技术活儿，水的温度，怎么往猪身上浇，烫多长时间算是好了，这些都是需要经验积累的，那些空有力气的小伙子还干不了。


    烫完猪毛，姆瑞大叔从袋子里拿出一把比手掌大一点的小刀，开始刮猪毛。把猪毛刮完，他就用这把小刀，将那只猪开膛破肚了，把猪肚子里的杂碎掏出来，装进盆里面，那些小伙子就着刚才剩下的热水开始洗起那些杂碎来。


    看丹妮卡看的津津有味，泰兰笑着说道：“这些猪的内脏也是可以吃的，怎么，有兴趣试试吗？”泰兰知道丹妮卡其实不是什么世袭贵族，只是因为是职业者所以有贵族的身份和待遇，但本质上她并没有那些世袭贵族的矫情，所以提出了这么个意见。


    虽然前世的记忆只剩下一些碎片了，但丹妮卡记得猪肝，尤其是爆炒猪肝的味道很不错，但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吃过。


    “这些内脏真的可以吃吗？”为了不露出什么破绽来，丹妮卡还故意问了一句。


    “当然了。”泰兰说道，“我就很喜欢猪杂碎熬的烫，味道很好喝的。”


    “那好吧。”丹妮卡说道，“我想尝尝猪肝，可以用洋葱，辣椒来爆炒。”


    虽然奇怪丹妮卡怎么把做法都说出来了，但泰兰也没有深究，也许是她之前有听别人说过。泰兰爽快的说道：“好的，没问题，既然你喜欢就把猪肝留给你了。”


    “猪尾巴呢，要不要尝一尝？很有嚼头的。”泰兰又提议到，她是很希望丹妮卡能够快乐的享受这次的过年。


    丹妮卡搜寻了下她的记忆，猪尾巴好像并不是她喜欢吃的东西，那东西确实挺有嚼头的，但在她心中，“有嚼头”和“美味”并不能划等号。


    丹妮卡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那东西看起来不怎么好吃。”


    泰兰说道：“那好吧，那就留给林奥纳了，他最喜欢吃猪尾巴了。”


    丹妮卡笑了起来，说道：“你倒不客气，直接把林奥纳喜欢吃的东西许给我了，要是我说想尝尝怎么办？”


    泰兰说道：“需要怎么办？直接让给你呗，林奥纳要是想吃的话让他自己去想办法，村子里又不是只杀这一只猪，想要找的话总会有的。”


    丹妮卡想到了一个问题，说道：“你们倒是对这种内脏，下脚料之类的并不排斥。”泰兰和林奥纳作为三阶德鲁伊，即便在阶层差距不是很大的晴日村也是很受尊重的，他们怎么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啊？


    “我们又不是一开始就是职业者。”泰兰说道，“小时候我和林奥纳的生活可是很艰难的，正紧的肉我们是吃不上的，到了过年也只能找到一些内脏杂碎之类的东西，但就算是杂碎对于那时候的我们来说也是无上的美味，这种记忆中的美好味道就这么延续下来了，就算现在能吃上肉了，我还是很喜欢杂碎熬出来的汤。”


    丹妮卡想了想，说道：“你喜欢狩猎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养成的吧？”


    泰兰愣了一下，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那时候想吃一顿肉实在太难了，我就想着能从林子里打到一只野兔，一只野鸡该有多好啊！”最开始泰兰还太小了，林奥纳出去给别人做零工来赚钱养家的时候，她就会坐在门口，看着远处的林地，想象着要是自己能拉得动猎弓，就可以打到好多好多的猎物，那样一来每一顿都可以吃得上肉了。想着想着泰兰还会流出口水来，对于那时候的泰兰来说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只要想一想还是很让人满足的。确实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泰兰对狩猎这项活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狩猎成为了泰兰终生的爱好。


    两个女孩儿正闲聊着，姆瑞已经把猪的内脏给清理干净了，舀了几瓢水泼上去，把猪肚子里简单清洗了下，接下来就开始分切割肉了。


    姆瑞首先拿起了刚才用的尖刀，把猪头切下来，猪头上的毛很不好清理，光用热水烫把肉给烫熟了都没用，需要用熬好的松香来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