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梦初醒

　　这一切都是梦，醒来之后刘清还会趴在英语词汇手册上，流着哈喇子，卧室外面响着老爸的怒吼声。

　　可作为一场梦，它持续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刘清本人的记忆早已模糊，甚至连剑神的记忆也只成为冷冰冰的数据库，没有一丝色彩。

　　剑神刘清，对他说最鲜明的记忆、最有意义的一切，都始于那一次从天而降，始于他与叶亭的会面。

　　现在他知道，那个有意义的开始并非偶然，叶亭被神意安排在那里，只为了等他的内丹，而他的每一次心动、每一次喜悦、每一次忧愁，总之，关于爱的每一次行动，都拜观音菩萨所赐，是“一心符”推动的结果。

　　刘清曾经拥有三段截然不同的记忆，现在每一段都不真实了。

　　叶亭是谁？为何她的脸上依然浮现着惊恐与绝望，为何眼中还是充满了泪水与置疑，她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她还以为这一切是真实的，她还以为自己的一切行为是自我选择的结果？

　　她会醒来的，刘清知道这一点，她会醒来的，就像他听到“一心符”三个字大彻大悟一样，早晚会有几个字或是某幅场景，令她醍醐灌顶，明白自己对“剑神哥哥”的感情是流沙搭建的城堡，永远在飘逝，永远不可能成型，小师叔楚兰亨才是她真实的爱。

　　徒弟与宾客们为何也一脸的惊诧？因为他们是凡人，所以接受神意要慢一拍吗？他们还不明白剑神并非无所不能，他被褫夺了九成法力，天庭只需派出最低级的神，也能杀得他片甲不留？他们还不明白什么是“杀神之刑”，不明白天神绝非长生不死，也有魂飞魄散归于沉寂的一天？

　　刘清就像第一个跑到终点的选手，回头望着远远落在后面的人，觉得他们不可思议的慢，而其他人对他的表现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超前。

　　刘清冲天而起，撞破了房顶，绝尘而去。

　　小六从天而降带来的红光仍在，他比其他人更理解剑神现在的感受，看了一眼叶亭，说道：

　　“新娘子真美。哦，对了，记得告诉剑神大人，只要他不乱杀无辜为非作歹，天庭派下来的使神就不能对他执行‘杀神之刑’。”

　　说罢，头颅缩回红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公望着头顶的大洞，苦着脸摇摇头，沈婆走到新娘子叶亭子身边，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跟我去见你的亲叔叔，他会为你打理一切。”

　　叶亭恍若未闻，扭身指着桌上的通天石，说道：

　　“这不是真的。”

　　说罢，晕倒在沈婆怀中。

　　另一对新人与宾客们一样，难以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幕，陆韵也扯掉了盖头，咬着嘴唇，这真是一场噩梦，刘清又一次给她带来了恶运。

　　风三娘子与洪荒老祖很低调地混在宾客们中间，这时互望了一眼，一个说道：

　　“剑神还没帮邪龙家族升天呢。”

　　另一个说道：

　　“剑神答应帮我除掉敌人，也没兑现呢。”

　　刘清的三个徒弟原本对师父成亲十分兴奋，尤其是风萧萧，比谁都要高兴，穿了一身极为鲜艳的衣裳，好像自己也是新娘子似的，期望越多，失望越大，这时全都面无人色，元明突然抓起风萧萧与小巴，也从破洞中飞出去，嘴里叫道：

　　“我的内丹！”

　　跟在元明身后一块飞出去的是那块“太虚石”，自从云入天逃跑下落不明之后，这块石头就一直由元明控制着。

　　刘清带着元明的内丹冲出孙府，也不辨东南西北，一直飞到了郊外，才在一座荒山中落下，觉得自己像沾了脏东西却不知道在哪一样，运起仙气，在体内逐寸扫描，试图找出还有没有“一心符”以外的咒符。

　　整整进行了三遍，花了近一个时辰，刘清才算稍微觉得安全了一点，又将内丹从下丹田依次移动中丹田与上丹田，防止在这两片空虚之中还躲藏着什么法术，就像老淫神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

　　“想玩我？咱们就斗到底！”

　　刘清指着天空高声叫道，不知不觉用上了法术，声音响彻十几里。

　　“哪个瘪神下界杀我？让他现在就出来吧，天蓬老黑、金星小白、变性观音，都给我出来！”

　　刘清喊得声嘶力竭，天空照样云淡风轻，一点反应也没有。

　　刘清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望着在人间永远也望不到的九重天，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是觉得不对劲，好像观音偷偷种下的“一心符”仍没有去除干净似的。

　　良久，刘清才明白过来，他仍然想着“亭妹妹”，一声苦笑，他对自己说道：

　　“都是幻觉，都是观音的奸计，我跟她相处的时间还不如跟徒弟们在一起的时间长，爱他不如爱风萧萧。”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惊喜的声音叫道：

　　“真的吗？师父，我也爱你啊。”

　　三个徒弟循声找到了师父，刘清只顾着查找体内是否还有法术残留，竟然没注意到他们。

　　刘清蹭地站起来，指着风萧萧，用高亢得不正常的声音说道：

　　“今后我爱你，你爱我，到时咱们成亲，不，就在这里，咱们现在就成亲。”

　　风萧萧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扑到刘清怀里，死死抱着他，娇声说道：

　　“哦，师父，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句话点醒了刘清，刘清使了半天劲，推开风萧萧，正色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答对了就成亲，答不对就分手。”

　　风萧萧歪着头用一双媚眼盯着师父，想了一会，说道：

　　“爱嘛，就是师父可以随便摸我，我可以随便摸师父，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你想着我我想着你，天天在一起说话啊，在一起吃饭啊，最关键的是，还要在一起睡觉。”

　　刘清皱了皱眉，对风萧萧的回答不是十分满意，但也算及格了，刚要宣布两人成亲，忽然想起来媚妖的逻辑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于是又问道：

　　“咱俩你爱我我爱你，那其他人呢？比如小陆公子、洪荒老祖，还有天下那么多你见过和没见过的男人？”

　　“他们不会在意的。”风萧萧一脸媚笑，十分坦然地说道，“我跟师父成亲，也有办法让他们跟着我，这个不成问题。”

　　刘清忍住涌到喉咙里的一口血，说道：

　　“咱们成亲了，怎么还让一群男人跟着你？”

　　“师父也可以偷情啊？”风萧萧不解地说道，“天神都爱偷情，老师弟就是这么说的，师父是天神，不偷情会不开心的。”

　　元明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这话的确是他说过的，而且为此负责。

　　小巴困惑地挠挠头，说道：

　　“师姐跟师父成亲了，我该怎么叫啊，是叫师姐师娘，还是叫师父师姐夫？”

　　刘清叹了口气，不过又觉得无所谓，真和风萧萧成亲，他会也后悔。

　　师徒四人正说着话，风三娘子带着两名侍女，还有洪荒老祖与龚赫阳也飞来了，齐声说道：

　　“剑神在这里！”

　　小巴挥手叫道：

　　“快过来，师父和师姐要成亲了。”

　　五只妖怪大吃一惊，飞到近前，看着喜滋滋的风萧萧和失魂落魄的剑神，觉得既像又不像。

　　老祖哭丧着脸，说道：

　　“剑神，不带这样的，凤心你也拿去了，还真要抢人啊？我从今以后改邪归正，再也不抢良家女子了，还不行吗？”

　　风三娘子却不在意，笑吟吟地说道：

　　“恭喜剑神，一天成两次亲，老祖也不必烦心，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萧萧，贱妾回老孤山再幻化一批蛇女，每天向老祖特供新鲜的。”

　　老祖精神一震，说道：

　　“都和萧萧一样吗？”

　　“哎哟，这可难了，除非剑神再舍得用一枚内丹，萧萧身为媚妖体内却有仙气，天下独一无二，不过，我幻化出来的蛇女每个都貌美如花，而且绝招不少哦。”

　　老祖想了想，又哭丧着脸冲剑神说道：

　　“剑神，求求你，还是把萧萧还给我吧。”

　　刘清刚要开口，又有人飞来，却是薛少安、陆韵与陆辽，前两人还都穿着喜服，紧随其后，通天寺住持正心法师捧着通天石也飞来了。

　　“剑神，那些话不可全信，此事需从长计议。”薛少安说道。

　　刘清摇摇头，心想你们没中“一心符”，哪有我知道得清楚，说道：

　　“天蓬元帅与太白金星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通天石里传出的话绝对没错。诸位不必劝我。萧萧，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呢，我不能跟你成亲，因为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

　　风萧萧心情急转直下，哀怨地说道：

　　“可是我爱你啊，师父。”

　　“这个字轻易不可出口，等你真正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就会知道你并不爱我了。”

　　风萧萧困惑不已，救助似地瞧向众人，陆辽脸色一变，欲言又止，老祖却兴高采烈地说道：

　　“萧萧，跟我走，我教你什么是爱。”

　　刘清不再管风萧萧，看着眼前的人，他们都算是他的朋友，突然心里有了一个想法，这将是他在人间向天庭示威的唯一手段，于是举起戴戒指的右手，高声道：

　　“我要去杀天庭派下来的小神，谁跟我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