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杀人了

　　“你杀了人，你还记得吗？”

　　白炽灯只能照亮审讯室的中央，靠近墙壁和角落的地方光线晦暗不明。

　　探长手中的海柳烟斗青烟缕缕升起，每当询问一句他就会深深地吸上一口，而一旁的警员则懒散地做着笔录。

　　楚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脚上的镣铐。

　　又看了看这间风格陈旧简陋的审讯室。

　　再看了看满脸络腮胡的白人探长，和那个身着奇怪款式警服的黑人警员。

　　他心头依旧迷茫。

　　自己刚莫名穿越过来，怎么就被抓了？

　　并且……还似乎牵扯上了命案。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一无所知！

　　楚良所拥有的，只有关于前世地球上的记忆。

　　至于这具身躯……

　　隐隐之中，楚良也有着关于这具身躯模糊的记忆，但是那些记忆却像是笼罩着一层磨砂玻璃，让人根本看不清。

　　他所知道的，只是自己名叫楚良。而这一点，还是他从警员贴在自己衣服上的标签看到的。

　　楚良只能摇了摇头：

　　“我是被冤枉的。”

　　开玩笑，自己现在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就承认自己杀人？

　　更何况，这一切和现在的楚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探长和警员对楚良的回答似乎并不意外，他们只是望向楚良的目光之中充满怜悯。

　　“记不起来很正常。”

　　探长又吸了一口烟，说道：

　　“大部分异种在刚异化之初都会出现短期的失忆症，最慢的一天之后就能慢慢回忆起来。但是最起码，你应该注意到……那个了吧？”

　　说到最后，探长用烟斗指了指楚良的手掌。

　　楚良疑惑地望向自己的手，然而他很快目瞪口呆。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手掌的五指之间，居然生出了一层薄膜！

　　这些膜生长在指缝中，将五只连成一块，使得他的手看上去就宛如鸭子的脚掌一般。

　　楚良活动了一下手掌，那些膜并不影响手掌的自由活动。

　　这种薄膜怎么看，都像是某种两栖动物、爬行动物和鸟类所生长的“蹼”，这种蹼一般是用来划水用。

　　但是这种蹼一旦长在人身上，那就只有一个词来形容——畸形。

　　警员也停止继续做笔录，而是解释道：

　　“不要惊讶，这只是刚开始的异化。过一段时间，随着异化程度加深，到时候你的模样恐怕……连你老妈都认不出来！”

　　说到最后，警员不由得噗嗤噗嗤压抑地闷笑起来。

　　笑了一阵，警员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声迅速停止，甚至还急忙说了一声抱歉。

　　楚良晃了晃长了膜的手掌，镣铐顿时一阵乒乓响动：

　　“我想知道，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按照探长的口气，楚良身上长出了这种薄膜，似乎并不是天生的畸形，而是一种叫做异化的结果。

　　探长吸了口烟，缓缓吐出：

　　“我特码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城里突然冒出这么多被黄金黎明称作异种的怪胎，杀死了这么多人，使得治安一下子变得一团糟。”

　　警员的回答则比较让人能够接受：

　　“具体的我们也无法回答你，这一切恐怕只有黄金黎明的调查员才会知道。”

　　楚良到现在却依然没能搞清楚事情的一切。

　　异种、异化、黄金黎明，这一连串的新词让他根本无法消化。

　　这个世界，似乎充满着一些他难以理解的东西。

　　探长这个时候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然后将烟斗里的烟熄灭，他起身来到楚良面前示意楚良从审讯椅上起身：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送你去牢房了。等你回忆起来之后我们还会继续提审，如果你对异化之类的还有什么问题，等到黄金黎明的人来到警局之后再去向他们询问。”

　　警员也来到楚良的另一边，抓住楚良的另一条胳膊，然而用力却十分轻：

　　“很抱歉，你犯下的罪行将如何裁判，那不是我们说了算。毕竟你这样的情况很特殊，估计法院需要和黄金黎明商议完之后才会下判决。”

　　说着，探长和警员就要将楚良带离房间。

　　楚良忽然问道：

　　“等等，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说我杀了人，那么死的是谁？”

　　“你不太幸运，”警员回答，“在异化暴走之时杀的是诺亚·海伍德……如果你杀的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凭借你的身份或许罚一笔款就能解决。毕竟，你可是楚家的少爷呢。然而你偏偏杀了诺亚，即便是楚家估计也会遇到麻烦。”

　　楚良追问道：“诺亚又是谁？”

　　警员和探长对视了一眼，最后探长回答：

　　“等你记忆恢复之后，就会知道了。”

　　楚良眉头紧锁。

　　杀人，这种事情他以前从未想过。

　　可如今这个责任，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并且，自己杀的似乎还是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算下来，这也不能怪你。”警员继续说道，“刚出现异化的时候，人会变得丧失理智六亲不认，疯狂进攻身边的人。但毕竟你杀了人，所以我们就得抓你。”

　　探长也拍了拍楚良的肩膀：

　　“有一些倒霉蛋刚异化的时候，身边只有他们的亲人，结果就……”

　　说到这里，探长无奈地耸耸肩，然后才继续说道：“当他们回忆起一切之后，有的崩溃而疯了，有的承受不住而自杀了……这个该死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说完之后，探长和警员便将楚良带出了审讯室。

　　他们押着楚良穿过警署。

　　在穿过警署的过程中，楚良看到了警署内不少忙碌的警员，令楚良诧异的是，这个警署之中似乎人种繁多，黄种人、白种人、棕种人和黑种人都能见得到。

　　而有一些东西却见不到，比如电脑。

　　办公用的，是那种楚良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打字机。

　　固定电话能够见到，不过是那种老式的拨盘电话，手机之类的根本无人佩戴。

　　似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远比楚良所在的地球落后不少。

　　透过警署的窗户，楚良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这个世界的月亮，泛着一层绯红的光泽。

　　一路之上，警员对楚良的态度十分客气。

　　楚良倒是不相信这个世界的警员会有这么和善，唯一的解释是自己的身份特殊，警员曾经说过，自己似乎是什么楚家的少爷。

　　在警署的另一端，便是牢房。

　　虽然名字叫做牢房，但是在楚良看来，这也就和地球上的拘留所差不多，都是用来短期拘禁留置的场所。

　　在牢房之中，中间是一条过道，两侧则是两排囚室。

　　囚室三面有墙，面对过道的一面则是铁制的栅栏和牢门，方便警员观察囚室的情况。

　　靠外头的囚室之中，关押着的似乎是一群刚打完架的流氓地痞。

　　而靠里头的囚室，则管着一群十分怪异的人。

　　“这就是异化的人？”

　　楚良不由得对警员问道。

　　这间囚室中关押的人和楚良自己一样，手脚带着镣铐，并且他们手掌的指缝中也都生出了薄膜。

　　而有两个人似乎异化得比楚良还要严重，他们除了薄膜之外，连手指都没有了人类该有的模样，变得更长更软，成了一种类似于章鱼触手般的玩意。

　　尤其是他们的皮肤，已经全然没有了人类皮肤的质感，而是变成了一种光滑黏腻的模样，苍白之中，连毛发都已经荡然无存。

　　甚至其中最为严重的一个，他的颔下本该长有胡须的地方，却生长着十余根宛如某种触须的玩意，甚至那些东西似乎还会能够微微扭动。

　　警员点点头：

　　“你的情况叫做异化的第一阶段；而那些手指头变成章鱼触手的，是异化的第二阶段；到了第三阶段，整个人都会变成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也没有办法具体描述。”

　　楚良追问道：

　　“那么第三阶段之后呢？”

　　警员摊开手一耸肩：

　　“没有之后了，人一旦异化到了第三阶段会在两天内死去，并且尸体还会化为一堆又臭又恶心的脓水。前天这里刚死了一个第三阶段的，我们冲洗了十几次地板，但是那股臭味依然还能嗅到，不信你可以好好闻一闻。”

　　楚良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嗅什么残留的臭味，他追问道：

　　“那么像我这种情况，还能活多久？”

　　警员怜悯地望着楚良，回答：

　　“十八天，这是迄今为止我们这里关押的异种所能存活的最长时间。有些异化速度快的，十天就完蛋了。异化的速度，估计是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有关吧。”

　　十八天……

　　这个答案让楚良心中一凉，难道说自己很可能只有十八天的生存时间？

　　十八天之后，自己就会化为一摊脓水吗？

　　甚至，还有可能会提前……

　　楚良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奈，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莫名穿越之后，不仅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只有十八天的好活。

　　这算什么狗屁！

　　楚良再度追问：

　　“黄金黎明的人什么时候会来？他们有没有办法救我？”

　　警员依旧对楚良充满耐心，摇摇头解答道：

　　“那群家伙会不时来记录一下牢房里异种的情况，平日里则不知道在哪里鬼混。毕竟隶属不同部门，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要求他们什么。至于解救的办法，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如果真的有解救的办法，那么我们这里就不会关着这么多异种了。”

　　楚良一听，心中一凉。

　　连听上去很厉害的黄金黎明，难道也对异化束手无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