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的旧情

    兰毓府。


    这是南氏集团前些年专门按照南斯御的喜好开发的别墅园林，寸土寸金的帝都，兰毓府内却圈了一大片湖，美轮美奂的新中式园林绕水而建，新中式美学与传统古风元素完美融合，一如南斯御这个人，淡定，克制，却又清贵得让人满目生华。


    华灯初上。


    兰毓府里安静得很。偏厅，管家正在低声调教新来的佣人：


    “南董事务繁忙，向来不管内宅之事，我们兰毓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有几点，必须记住。


    “南董喜静，越安静越好，只要他在家，大家不可大声喧哗，另外，南董不喜花里胡哨的东西，林伯，你负责别墅区的花卉种植，务必记住了，不要养那些太过鲜艳的花，以素雅简单为主。


    “周姐，你负责的是三楼的打扫工作，一定要记住，南董放在的卧室和浴室的贴身衣物都不能碰，有专门的人负责整理。”


    新来的佣人们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虽然不理解，却也一一记下。


    管家沉默几秒，又道：“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对南董心生觊觎。”


    周姐第一个噗嗤笑了起来：“姜管家，你看我们这一群人，最年轻的也有三十五六，哪里会不知分寸去惦记主人家……”


    “上一个被辞退的，三十八岁。”管家语气复杂，“就因为偷偷收藏了南董丢弃的一条领带，那一批的二十多个佣人，全部受到牵连被辞。”


    “姜管家放心！”周姐和另外好几个佣人纷纷表态，“我们干不出那种头脑发热的事儿。”


    话落，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


    姜管家示意大家保持安静，恭恭敬敬站在了门口处迎接。


    下一刻，南斯御从外面走了进来。


    长腿窄腰，矜贵清冷，淡金色的瞳孔里凝着疏离与冷淡，行走间藏着不动声色的上位者压迫感，偏又因为那芝兰玉树之姿，让人明知唐突，却偏偏移不开眼。


    他于昏黄华灯之下渐行渐近，那清隽绝伦的五官渐渐清晰，一瞬间令满园盛夏都黯淡了两分颜色。


    原本还信誓旦旦表态的佣人们集体沉默！


    长成这样，别说三十多岁了，就连在场好几个五十多的女佣都感觉自己一瞬之间有了少女心……


    姜管家扫视一眼，从好些魂不守舍的眼神之中便知道，今日这小会，算是白开了。


    他心中盘算着等会以什么方式再重重敲打一下，面上已经带了笑迎上去：


    “南董，您回来了，可需要准备晚餐？”


    “不必，吃过了。”南斯御极有教养地回应，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满厅的生面孔，优雅疏淡地上了楼。


    三楼主卧。


    从主卧的巨大落地窗望出去，能看见远处波光粼粼的湖。


    南斯御没开灯，坐在落地窗前，开了一瓶酒。


    红色酒液在杯中摇曳，南斯御捏着酒杯望了一会儿斑斓的湖景，然后，再一次拿出手机，调出了私密相册。


    外面的景光灯一缕缕透进来，影影绰绰，映不清南斯御的脸，却将本就亮着的屏幕映得清清楚楚。


    上千张照片。


    有身形单薄、穿着校服绑着马尾的清纯女孩，对着镜头露出甜美的笑。


    有穿着朴素的碎花围裙，穿梭在鸢尾花田里疏淡的侧影。


    有长发如瀑、明媚娇艳的绝色佳人，慵懒坐于会所，睁大一双圆溜溜的无辜杏眼，半分邪念不带，好奇地打量着八块腹肌的男模。


    有一袭烟绯色旗袍、长发由铃兰簪花半挽，倚在暖色灯光之下，神情专注调制香薰的古韵美人。


    有从陵氏官网里下载而来、五官被刻意模糊处理过，乖乖软软倚靠在陵九寒身边，认真剪彩的商界清丽俏佳人……


    上千张照片，同一张脸。


    像是一组绚丽的幻灯片，记载了一个女孩子从纯真的少女时代走向轻熟，场景变换，流年交错，被时光滋养成娇艳的玫瑰，摄人心魂。


    陵西玥。


    黑色的扳指轻扣杯沿，南斯御轻啜了一口红酒，寡淡薄凉的唇色沾了酒色，他伸了手，指腹从唇上擦过，琥珀色的眼眸里起了一丝极淡的春色。


    矜冷的容色便也跟着潋滟了那么两分。


    “陵西玥。”他轻轻自言自语，却只唤了这个名字，便再无下文。


    极久之后。


    “西西。”他再次轻唤，这一次，嗓音里裹挟了夜风的柔。


    陵西玥十八岁的成人礼，为她神魂颠倒的远不止南辞一人。


    当年帝都那些世家里，好些公子哥儿都动了心思，但无人得知，动了凡心的，还有南斯御这抹天上月。


    他应邀参加陵氏唯一的小公主陵西玥的成人宴，衣服沾了酒渍，半途离开，却在路过更衣室时被一只娇软的手拽了进去。


    那手明明没什么力气，软乎乎的，但南斯御却在看见对方手腕上那只今夜只属于宴会主角的帝王翡玉镯时，鬼使神差从了对方。


    “哥。”女孩子嗓音娇娇滴滴，背对着他，有点烦躁，“帮我拉一下礼服拉链。”


    陵西玥的专属更衣室，挂了十多件精致的礼裙，而她身上那件，拉链卡在腰际，露出上面大片莹润冷白的肌肤。


    光滑一片，里面空无一物。


    本来要解释的南斯御蓦地闭了嘴。


    这个时候，不出声唐突，出声会更唐突。他沉默不语，却默默伸出手，以尽量不碰触到对方肌肤的谨慎姿势，慢慢将对方的拉链拉上。


    “谢谢哥。”陵西玥轻轻抱怨，“更衣室的服务生也不知道哪儿躲清闲去了，得扣钱。”


    身后，只有极清冷平静的呼吸声。


    陵西玥准备转身：“一起出去？”


    下一刻，一双微凉的手放在了她的两只肩上，隔着薄薄的礼裙布料，禁锢住她转身的动作。


    “别动。”


    极低的声音，疏淡又陌生，却明显不是陵九寒的声音。


    陵西玥浑身一僵，眼里划过明显的错愕与狼狈，却再不敢乱动。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南斯御换了衣服折回宴会厅时，陵西玥已经坐在了陵九寒的身边。


    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一在众宾客中打量，凡是看到与陵九寒穿着类似颜色衣服、身量也差不多的男人时，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在看什么？”陵九寒替她理了理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找人？”


    “哦，没有，随便看看。”陵西玥回神，打量着自己的哥哥，“你刚刚有去更衣室吗？”


    “你一个女孩子换衣服，我跟去干什么？”陵九寒说着，语气突然一寒，“怎么，有人误闯？”


    “没。”陵西玥敷衍回了句，目光再次落在宾客们身上，不动声色地寻找。


    南斯御站在屏风半掩的角落，静静打量着小鹿般东张西望的女孩，下一刻，与女孩那双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