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6章 变故
日影悄然西斜。
合欢宗的殿宇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纱衣。
主殿旁…
一座名为“流觞阁”的雅致偏殿已是灯火粲然。
暖光透过雕花木窗溢出，驱散了山间夜色的清寒。
为了款待尊贵的客人，更为了与师妹团聚…
从温泉回来之后，兰慧心便一直在忙碌。
白碧露、秦婉婉负责打下手。
只是一直不见华馥月。
白碧露去华馥月卧房都没有找到她。
兰慧心得知华馥月不知所踪、苏洛卧房偏偏有设下禁制不许任何人叨扰…
她心中明白了什么，于是不再让白碧露和秦婉婉去寻华馥月。
直到傍晚时分，华馥月才出现。
她头发微微有些湿，脸色也有些潮红，似乎刚沐浴完。
华馥月说自己午睡睡过了头，然后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于是赶紧沐浴更衣来帮忙。
白碧露和秦婉婉心思单纯信以为真。
兰慧心则是笑而不语，继续忙活着晚宴。
经过一番忙碌…
合欢宗为凌凪秋精心备下了一席丰盛却又不失雅致的晚宴。
灵谷蒸制的饭粒晶莹剔透、异香扑鼻…
清炒的时蔬翠嫩欲滴，显然取自灵气最盛的园圃…
以秘法熏烤的灵禽肉质鲜嫩，外皮焦脆…
更有几盅精心炖煮的灵羹，汤色清澈见底，却蕴含着磅礴温和的灵气。
虽无龙肝凤髓那般夸张，却处处透着用心与新宗门的蓬勃生气，质朴而珍贵。
苏洛自是端坐主位。
凿了一天，共情力从357涨到了1872。
不知道为什么，温泉之后，兰慧心的共情力一直在缓步增长。
截止到刚刚，她竟然提供了200的共情力。
估计与温泉有关。
大概是苏洛让她心里受到极大震撼才会这样。
遗憾的是凌凪秋并不是她的弟子。
要不然她经历了海姆立克急救法，肯定也能提供些共情力。
苏洛与华馥月沐浴一番之后才来。
此时的他换了身玄色暗纹常服，几缕发丝随意垂落额角，衬得面容愈发俊朗，气质沉静雍容。
之前在温泉畔的尴尬似乎已被彻底敛去。
只余下属于一宗之主的沉稳气度。
兰慧心坐在他左手下首。
她一袭素雅却不失风华的月白宫装，云鬓微挽，仪态万方。
温婉端庄中透着历经世事的从容。
而凌凪秋，则位于苏洛右手边，与他的师姐相对。
她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整理，重新穿上了水月宗宗主标志性的月白云纹流仙裙。
裙摆层叠如水波流淌，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愈发玲珑有致。
乌云般的秀发挽成了高贵繁复的凌云髻，斜插一支冰晶玉凤簪，凤口垂下细碎的金色流苏，
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尽显宗主威仪。
细细看去…
便能发现那被“九转蕴阴活丹”彻底滋养过的肌肤…
此刻在璀璨宫灯照耀下，真正是冰肌玉骨，莹润得仿佛蒙着一层柔和光晕，吹弹可破。
尤其那双眸子…
眼波流转间却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水漾柔媚。
仿佛一个眼神便能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通身上下，一种由内而外焕发的、混合着圣洁与极致风情的魅力。
只是在她偶尔不经意间瞥向苏洛时…
那深邃眼底总会飞快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慌乱与躲闪。
仿佛白日温泉中那惊心动魄的坦诚相对、肌肤之温…
以及师姐那些大胆露骨的调侃，仍在心湖深处持续投下圈圈涟漪，扰得她道心微澜。
活泼的白碧露担当起了席间最卖力的氛围组。
她叽叽喳喳如林间雀鸟，卖力地介绍着每一道菜的食材来源与巧妙之处。
时不时的还跟凌凪秋随同的女弟子们吹嘘自己是“合欢校尉”。
华馥月则安静坐在稍远些的位置，唇角含着温婉笑意。
目光偶尔在苏洛和凌凪秋之间不着痕迹地流转。
带着一丝了然与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思绪。
秦婉婉默默地为众人布菜斟酒，努力将自己缩成一道无声的背景。
苏洛端起面前一盏琥珀色的灵果琼浆，目光温和地看向凌凪秋。
“凌宗主今日驾临，不仅是为我合欢宗新立道贺，更厚赐诸多珍宝，此情此谊，苏洛与合欢宗上下铭感于心。”
“仓促之间，唯有备此薄酒素斋，略尽地主之谊。”
“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凌宗主海涵。”
凌凪秋纤纤玉指端起面前的琉璃玉杯。
她唇角弯起一个完美得体的弧度，露出属于宗主的、无懈可击的优雅微笑。
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苏宗主太过谦了。”
“合欢宗初立便有如此仙家气象，灵秀磅礴，足见宗主非凡手段与宏大气运。”
“今日盛宴，灵蕴盎然，匠心独具，足见盛情。”
“倒是本座不请自来，叨扰清静，合该致谢才是。”
“谨以此杯，愿合欢宗道运绵长，威震八荒。”
“亦愿我水月宗与贵宗，友谊长青，共参大道。”
她的目光与苏洛的在空中短暂相触，一触即分，如同蜻蜓点水。
却莫名让她心尖微微一颤，仿佛有细微电流窜过。
两只酒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叮”。
苏洛与凌凪秋二人各自将杯中酒饮尽，完成了这正式而和谐的宗主间的致意与祝福。
甘醇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温润的灵气…
却丝毫无法平息凌凪秋心底深处那丝被活丹和白日种种撩拨起的、若有若无的燥热。
她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收紧。
玉杯冰凉，却压不住指尖的微烫。
她慌忙垂下眼帘，心中暗斥自己胡思乱想，定是那活丹药性过于奇特，仍在影响她的神思！
一番觥筹交错过后…
苏洛放下酒杯，决定不再延长这顿氛围微妙的晚宴。
他打算让师娘和她的师妹独自叙旧更为合适。
“馥月，碧露，婉婉。”
苏洛目光转向几位女弟子，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宗主威严。
“连日来筹备宗门事宜，辛苦你们了。”
“今日便到此，你们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此地有师娘陪伴凌宗主叙话即可。”
华馥月立刻领会其意，盈盈起身，裙裾微漾。
“是，宗主。”
她轻轻拉了一把还在兴致勃勃准备介绍下一道灵果点心的白碧露。
白碧露眨巴着大眼睛，虽然意犹未尽。
但见华馥月眼神示意，也忙不迭地站起来。
“哦哦，好的宗主！凌宗主，兰长老，您二位慢用！”
“若有需要，随时唤我这位合欢校尉！”
她笑嘻嘻地行了个活泼却不失敬意的礼。
秦婉婉迅速而轻巧地收拾好面前餐桌，低着头，跟着华馥月和白碧露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流觞阁。
转眼间，方才还略显热闹的流觞阁内，便只剩下苏洛、兰慧心和凌凪秋三人。
灯火静静跳跃…
方才被刻意维持的热闹氛围骤然消散。
一种更为私密、甚至带着几分暧昧的宁静笼罩下来。
苏洛也随之起身，对着兰慧心和凌凪秋微微颔首。
“师娘，凌宗主，你们姐妹难得一叙，正该趁此良宵，好好说说话。”
“宗门尚有些琐务需我前去处理，便不多作陪了，以免扰了二位的雅兴。”
凌凪秋心中对苏洛的体贴生出几分感激。
“苏宗主请自便。”
兰慧心则投以温柔一笑，贴心叮嘱道：“莫要熬得太晚，修行虽要紧，身子更是根本。”
“谢师娘关心。”
苏洛不再多言，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殿门。
高大的身影在门口略微一顿，随即推开殿门，融入外面沉沉的夜色之中。
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哒”轻响，彻底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随着苏洛的离开，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松弛下来。
流淌着一种姐妹独处时才有的亲昵与随意。
兰慧心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她亲自执起玉壶，为凌凪秋重新斟满酒杯。
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彩。
“年轻的小家伙们都散了，现下就剩我们姐妹俩了。”
“师妹，今日定要好好陪我喝几杯。”
“这些年，师姐有太多体己话想同你说了。”
她的语气亲昵自然，带着久别重逢的由衷欣喜。
凌凪秋也彻底放松了绷着的神经，脸上露出真切动人的笑容。
白日里的羞窘被这浓浓的温情冲淡了许多。
“师姐说的是，正好，我来时特意在水月仙舟上带了几坛咱们宗门秘藏了百年的‘寒潭梅子酿’。”
“此佳酿清洌甘醇，最是爽口解腻，正好与师姐共品。”
说着，她便凝神聚意，试图以神念沟通停泊在合欢宗山门之外云海中的自家仙舟。
想要召唤贴身侍女取酒来。
然而…
神念传出，却如同泥牛入海，竟杳无回音！
凌凪秋微微一怔。
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黛眉轻蹙。
她与自己的贴身侍女青鸾、素雪等人自有独特的心神联系。
平日传唤，瞬息即至，从未有过延迟。
她再次凝神…
更为强大的神识如无形的丝线般铺展延伸，精准地探向仙舟停泊的方位。
可是…
反馈回来的感知却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她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疑惑与隐隐的不安。
“真是奇怪…”
“青鸾、素雪她们…怎会毫无反应？”
“而且仙舟周围的守护禁制，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
兰慧心也立刻察觉到师妹神色的变化。
她放下手中的玉杯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凌凪秋脸上那轻松的笑意已彻底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属于宗主的锐利与凝重。
她闭上双眸…
磅礴浩瀚的神识再无保留，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覆盖了合欢宗外围的大片区域…
精准地锁定在那艘隐匿于云雾之中、本该静谧安好的华丽仙舟之上。
下一刻…
她双眸猛地睁开！
那双被活丹滋养得愈发璀璨、宛若蕴藏星海的眸子里，此刻迸射出骇人的冰寒厉芒！
“师姐！”
凌凪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仙舟之上…有一道极其强横而陌生的气息盘踞！”
“那气息霸道诡谲，绝非我水月宗功法！”
“青鸾她们几人的气息…微弱近无，几乎全都消失了！”
“一切恐与这霸道的气息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