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三十七号

    金岸海洋俱乐部终于又重新挂出了营业的牌子，经过五天的重新规划修缮后，俱乐部的对外营业范围，除了原先的酒店、一半的别墅区、码头上改建的观光客栈，就是在紧靠着大街的地方建起来的一座展览厅。展览厅一式的玻璃墙，  里面已经营业的就是一座酒吧，只不过火九电影公司的广告摆在了所有的通道旁。

    一个男子在酒吧的高脚桌上喝着啤酒，他低声地跟坐在对面的米卡奇说：“我们需要查一个银行户头，账目的大小，户头的明细，都需要知道。”

    男子在和米卡奇碰杯的时候迅速地说了一连串的字母与数字，米卡奇为难地说：“我已经要离开警局了，这些事不想再插手了。”

    男人喝完啤酒，放下空杯说：“我不敢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也是按照上面的指示……记住，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不要由他人代办。”

    米卡奇低声回答知道了，对方很明显至少一个传话的人，耗下去不值得，至于能不能拿到户头的资料还不看自己。  男人安排完工作，喊服务生过来付钱后离开，米卡奇的脸上表情很复杂，转身又到吧台，让服务生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个酒瓶，看了半晌独自喝了半瓶，直到段嫣走过来。

    酒吧的前门正对着大街，正是中午日头正烈的时候，道路上车来车往，热闹得很，就在段嫣找到米卡奇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这个时代的轿车除非是老掉牙的古董车才会有这样的声音，酒吧里的人都忍不住往门外望去。一辆绿色的老爷车歪歪扭扭停在了门口，一个有身材高大的机器人走了下来，头戴着一顶棕色的四方礼帽。

    酒吧的前门离俱乐部的大门不到二十米，一名机器人保安已经滑行过来，下车的机器人询问：“谁是米卡奇先生？”

    米卡奇无奈地走出去，心里纳闷的同时颇有些为难，难道今天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尽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段嫣笑着跟在后面，慕翠彤说过，米卡奇现在的斗志和警觉性大为下降，很容易在最后这不到十天的时间内被人利用。段嫣发现这个机器人就是不想让人看清楚，立即通知警员，利用酒吧的摄像头，拍下这个机器人的外形，锁定这个机器人和这辆车。

    米卡奇的眼睛一点儿没闲着，四下打量之中已把这机器人的各种特征看了个清清楚楚；也看见对面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两个骑着变速自行车的男子正百无聊赖地往这边走来，看了看机器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一百米远的一辆黄色的吉普车里，拿着手机在打游戏的男人把手机放下来，正是于嵪，正盯着两个骑自行车的人看。

    于嵪知道米卡奇在酒吧，更明白所有的游戏参与者暂时沉默的原因，只是猜不透自己从机场一路跟过来的，两个骑着自行车的杀手会盯着那辆老爷车；于嵪有点犹豫，真正杀手之间的决斗是没有过程的，一旦出手便是生死之境，可是如果判断错误，就会打草惊蛇。

    两辆自行车驶过街道，早已等候的另外一辆摩托车也悄然靠近，于嵪盯着前方的摩托车，缓缓地将轿车向前面驶去。米卡奇已经走到与机器人很近的位置，突然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星级机器人，米卡奇一时分辨不出来，是E国情报九处的，还是那群神秘的人仿造的，双手没有伸向口袋，只是把袖子里的一柄掌中雷滑落到手掌。

    四五个客人说笑着盯着门口，其中两个对视一眼，已经站起身，只是和米卡奇还有些距离，与其他客人百无聊赖不同，他们看上去心事重重，整个身体的姿势都在一种爆发前的状态。机器人缓缓走近米卡奇，米卡奇和段嫣一前一后停了下来，两辆自行车很快地走向了停下来的老爷车，米卡奇甚至能看出两人手里攥紧了自行车的龙头。

    也就在此时，于嵪的轿车越过白线，反道并到了右行道，正好挡在摩托车和酒店大门之间，截断了摩托车的去路。摩托车被眼前突发情况弄得一愣，就这么一瞬的迟疑，已经被于嵪的轿车撞飞了。两个自行车手眼睁睁看着形势突变，有些懊恼的把自行车停靠在酒吧门口，等他们抬起头，赫然发现机器人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米卡奇分辨出来了，这是E国情报九处的机器人，因为机器人的信息已经直接发射到米卡奇的手机里：“我是三十七号，我需要帮助。”

    三十七号是一个失踪的机器人，在九处都认为这个机器人被毁掉了，现在看不是这样，而是藏了起来；米卡奇喊了一声：“嘿，跟我来。”

    机器人跟着米卡奇走进了酒吧，不仅酒吧的客人看了吃惊，下车的于嵪看着也觉得新鲜；只不过那个被撞碎的摩托车机器人需要检查，于嵪看见两名警员从不同方向过来，决定先看看自己造成的现场，没有急着跟进酒吧。米卡奇知道机器人是不常来这些地方的，

    就直接介绍酒吧是做什么的。

    米卡奇介绍完，对机器人说安全没有问题，机器人又给米卡奇发了一个信号，向角落走去。米卡奇马上示意段嫣，两人跟着机器人一起来到角落，米卡奇和机器人点点头向他介绍着：“这就是段嫣。”

    机器人看着段嫣有些诧异：“我有你的资料，你这么年轻呀？”

    段嫣也认出星级机器人，晓得这种机器人的智能化正在接近黑龙那个级别；段嫣扮个鬼脸儿说：“如花似玉的年纪。”

    米卡奇笑说：“这小姑娘鬼机灵，肚子里是常有些鬼花样的。三十七号，你找我有什么事？”

    三十七号发出柔和的声音说：“我拍下了一些东西，彼得留给我的指令是交给你。”

    米卡奇苦笑说：“你的这个做法比较危险。”

    三十七号满不在乎：“程序设定，不可更改，彼得给了三个优先选择，那两个都不在了。”

    米卡奇审视着三十七号点点头问：“你为什么不和总部联系？”

    三十七号搜索了两分钟回答：“没有这个指令，如果你安排，可以摆在计划中。”

    米卡奇明白，三十七号机器人的意思就是前面的所有指令都没有和总部联系的指令，那么三十七号不是中了病毒被其他计算机操控了，就是在出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马虎的管理员。不对，是彼得改动的，米卡奇突然想明白了，彼得为什么会被干掉，因为这小子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米卡奇不敢耽误时间：“把彼得的指令全部传递给我。”

    米卡奇的手在口袋里发出了准备接受的密码信号，段嫣不需要交待，掉头就站在米卡奇背面，不允许任何人过来骚扰；酒吧门口突然一阵喧哗，两个自行车手不满地大叫着，被机器人保安和一名服务生拦在外面，客人们嘻嘻哈哈看着热闹。段嫣不经意地看过去，希望于嵪能尽快关注这边的动静。

    两个自行车手骂骂咧咧地眼看要硬闯，保安机器人顽强地做着阻挡，任凭两人的拳脚落在钢铁的身躯上；段嫣算是看明白了，保安机器人的条例让机器人不能还手，但是动手的两个人绝不是一般人，只是那名服务生的站位很好，始终执着地站在两人的侧面。段嫣正在考虑要不要出手，于嵪已经穿插到两人之前，亮出了警员证。

    自行车手漠然地看着于嵪，没有任何反应。于嵪冷冷地说：“如果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走开。”

    话未说完，自行车手突然紧紧拽住了于嵪的手，漠然地说：“你从机场跟过来，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那个机器人是逃犯。”

    于嵪又一愣，审视着对方，自行车手的表情很认真，掏出证件递给于嵪；于嵪看完，示意服务生让人，服务生这才步伐轻松地走回吧台，保安机器人也离开了。于嵪询问道：“米卡奇警官不是你们的同事吗，我们一直用他向情报九处传递消息，机器人好像是来找他的？”

    自行车手摇摇头说：“不清楚……上面给我们的任务是阻止机器人与任何人见面。”

    于嵪晓得，不同的潜伏小组之间没有横向的联系，除非原来是熟人；于嵪悄悄打开与总部联系的电话，回头指了指那个被自己撞碎的摩托车机器人问：“那是你们的同伴？”

    “怎么可能。”  一名自行车手答道：“我们怎么会用这样质量的机器人，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是M国的一种监听机器人，铁皮薄，但是监听的范围大，他冲过来，应该是想拦截星级机器人与米卡奇之间的信号。”

    于嵪又问：“你知道他的情况，为什么不说明？”

    自行车手支吾道：“不知道……机器人每天到处都是，有的外形看上去差不多，哪能分辨得那么清楚。”

    于嵪在心里大骂，哪里是分辨不出来，分明就是想借刀杀人，让警方以为是袭击者铲除，现在看效果很不错，自己干掉了M国的一个机器人，还不知道回去要有多少纠结。于嵪在瞬间明白了米卡奇为什么要走，以米卡奇的经验，恐怕发现这种种迹象的时间更早，米卡奇是担心做下去不知道哪天变成一个牺牲品。

    于嵪悄悄跟随着自行车手在星级机器人面前停下来，自行车手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正要启动按钮突然看见走过来的米卡奇。米卡奇一副僵硬的表情说：“你们是什么人？”

    自行车手摇摇头，于嵪紧走两步说：“你的同时……E国情报九处的人……”

    见米卡奇还是没反应，于嵪将拿在手中的证件递过去说：“你可以去确认，他们的公开身份是杀手。”

    于嵪和两名所谓的同事正站在旁边，米卡奇晓得自己无法看三十七号给的资料，直接打通了总部的电话，那头懒洋洋的女

    声：“米卡奇，你是真的不想干了，大白天用公开的电话联系。”

    “我都准备好了，你随身可以开除我。”米卡奇平静地说：“三十七号星级机器人找到了我，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位杀手同事，他们被警方限制了行动，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需要核对。”

    “三十七号星级机器人去找你，天啊，你做了些什么？”对方霎那间变成了一头愤怒的狮子：“现在我估计三十七号和你们三个傻瓜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吧，让他们两个打开定位，我要向副处长汇报。”

    “我只做了我想做的和必须做的事，你现在可以去汇报了。”米卡奇望向两名杀手说：“总部要求你们打开定位。”

    两人其实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立即打开自己的手机定位，此刻米卡奇不需要总部的回答也能确定两人确实是同事；米卡奇晓得E国那边与自己这里有九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正是深夜，不过他一点不担心联系不上副处长，所有的同行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无论职位的高低。

    四十三秒后那边换了个人在问话：“米卡奇，你在金岸俱乐部？”

    “是的。”米卡奇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笑着说：“勃利尔，我都快等疯了！这里乱成一团。”

    “我这里也是，米卡奇。”勃利尔是米卡奇的教官，现在属于顾问的那一种：“那两个杀手是我们的同事，奉命寻找三十七号机器人，两天前，三十七号突然有了信号，我们来不及调集人手，锁定范围以后，把他俩派过去了，首先我想知道三十七号为什么找你，他想对你讲什么？”

    “彼得的安排，有个信息给我，勃利尔，目前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米卡奇的回答让身边的同事脸色一变，对面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什么，彼得，是什么？什么信息？那么看在上帝份上，米卡奇，你和他们一起回来，我会尽可能保护你的，没人能碰你。”

    两名自行车手听得很清楚，面色有些苍白，让段嫣很好奇，能在平常扮作杀手的人心理素质就这么差？米卡奇微笑道：“勃利尔，你知道的，我打了申请离职的报告，我不想再改变人生的轨迹。”

    “米卡奇，听我说！你一直很优秀，不是么？我们需要你，你是因为一直得不到升职和不公平待遇才心灰意冷，现在一切都可以改变。”于嵪同样能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也开始僵硬，很显然，三十七号机器人带来的秘密，将是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秘密；米卡奇没有回答，

    勃利尔停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说：“三十七号不是那种行动机器人，是一个流动的服务器。”

    米卡奇立即明白了，三十七号到元望市的时候，彼得肯定就是现场的监护保管员，兴许行动的人全军覆没或者无功而返，三十七号却记录下了一系列的数据或经过；只是彼得那个混账不知道为什么把三十七藏起来了，导致自己被杀，三十七号应该是在设定时间舒醒，才开始完成彼得的预订计划。米卡奇郑重地说：“我可以把接收器和手机让他们两个人带回去。”

    “米卡奇，不要发疯，我绝对相信你，但是其他人对你怎么说，会怎么看你？”勃利尔有些着急：“我真的需要你帮助，非常需要。”

    米卡奇恢复了正常呼吸，调侃道：“我有那么重要？你要知道，我警局的同事也在这里，等会回警局，我还有一大堆的问题要回答。”

    于嵪听着两人对话点点头，现在自己是个不错的挡箭牌，也是米卡奇告别这种生涯的一个机会；勃利尔在那边平静下来说：“米卡奇，我不想我们把时间都浪费在谎言上，你马上要去的灵马出版社，同样是个商业情报分析的机构，难道他们真的准备改行，做一份娱乐版的杂志，是么？”

    米卡奇在静静地思考，他对勃利尔的话有些认同，要说这次改行中的煎熬，就是米卡奇到灵马出版社后的工作范围。米卡奇在和姜飞达成协议以后几乎一夜没睡，脑海中的争持久久难以平抑，这些天一直忐忑不安地看着各方的动静。好在灵马出版社的一切都很宁静，像往日一样平常，哪怕一系列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变成涌动的岩浆，灵马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种平常恰恰意味着不平常，米卡奇清楚，姜飞在警方的保护下，已经很少回复下面的邮件，虞孟力更是鬼都不知道他整天躲到哪里去了；渊文笙倒是很活跃，姜飞把请保镖和侦探的事交给了他，渊文笙的办公室里在招聘的那天一整天几乎就没有断过人，仿佛成了发号施令的地方。

    米卡奇让自己镇定下来，笑着对勃利尔说：“我回到警局的时候不能没有任何回音，勃利尔，辞职的事情不可更改，我相信灵马出版社的杂志以后能摆在你的案头，我等你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