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一石二鸟

    停尸房里，金美琪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停尸台上，让凡伊感觉到她的笑容还在脸上，脑海中全是那些阳光灿烂日子的碎片，随即是一片空白；凡伊的身体晃了晃，强撑着站住，在心里诅咒这东鲤梁，凡伊知道，自己的心死了。

    其余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凡伊，慕翠彤忍不住摇摇头说：“凡伊先生，节哀。”

    “慕翠彤！摆了这么大一个场面，你应该没有失望吧。”凡伊清醒过来，立即恢复了嚣张，坚定地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打算和你合作的，你说，想知道什么。”

    慕翠彤把金美琪的尸体用白色的盖布遮上说：“你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我没有把握你说出来的都是实情，不是故意引我上钩。东鲤梁在医院脱离了危险期，现在恢复得很好，不过东鲤梁的手下差不多全部死了，只有一个叫佩思南的下落不明，如果佩思南也出了事，谁都无法指证东鲤梁。”

    凡伊意识到慕翠彤画下的陷阱说：“凶手是谁，东鲤梁怎么样，那是你们警方的事情，我只协助你们，如果没有需要了解的，那么，我告辞了。”

    “凡伊，不要想着自己去做些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凡伊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也是他最意外的声音；这个声音是面条的声音，在工厂里相处了几个月，凡伊能很清楚的分辨出来。面条的声音来自慕翠彤身边的那台电脑，验尸房的电脑看上去很颓废和陈旧，不再是新款的模样，慕翠彤缓缓说道：“那是假的，是我们根据声音模仿的。”

    凡伊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尖锐：“慕警官，为什么要模仿？是为了让东鲤梁精神崩溃》我告诉你，没用的，那个畜生真的该死！应该一枪就毙了他！”

    慕翠彤笑着说：“凡伊，你激动过分了，这是我送给你和东鲤梁的一份大礼。我希望了解的是真相，并不是锁定了东鲤梁就是凶手。你作为黑客，连自己上班的地方都做手脚，应该知道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新闻。”

    凡伊的律师提醒道：“慕警官，慎言。”

    凡伊摆摆手说：“没关系，我并不想出卖兄弟，是东鲤梁逼我的！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兄弟，只有为自己谋利，那时候我真是瞎了眼了！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也害死了金美琪。”

    慕翠彤摇着头说：“东鲤梁的处境并不好，木婉妙被杀了，杀死木婉妙的人据说还影响到了姜飞，姜飞虽然什么都没有细说，但是姜飞给木婉妙打电话的时候，木婉妙已经死了，和姜飞通了一分多钟话的肯定是凶手。姜飞随后就宣布要拍电影，就在刚才，我得到消息，姜飞打算放弃马丁实验室。”

    凡伊不屑地说：“灵马竟然让这样的胆小鬼负责，苔丝看错了人。”

    “不。”慕翠彤话锋一转说：“我认为姜飞比你聪明，最起码他懂得退让和合作。”

    慕翠彤在一个小时内得到的信息量太大，钱杰克订了去微林镇和M国的机票，看样子会有一个不短的旅行；马丁实验室要开会，姜飞用的是通知，连协商的余地都没有，当姜瓦登试探着说有一个活动去不了，姜飞直接取消了姜瓦登参加会议的权力，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姜瓦登第一时间通知了顾指火；而唐泰斯与皮鲁斯谈话后，武珍丽什么主意都没出，就和姜飞联系单独约见。

    顾指火、段嫣都给渊文笙打了电话，但是渊文笙关机，据说正在酒店里洗桑拿；不过最好顾指火总算从骞尔罗那里获得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姜飞有可能出售马丁实验室的股份，所以姜飞不需要和任何人协商，召集股东会议的目的应该是通知，看看能不能弥补股东们的不满，大家好合好散，剩下的就是该怎样就怎样。

    剧情如此反转，让元望市的媒体都闻风而动起来，毕竟姜飞一次次走钢丝的表演，最后都是预测不到的结局；下午三点多钟，武珍丽开车到了俱乐部，就发现酒吧里差不多座无虚席，而俱乐部的保安已经不同意没有预约的人。武珍丽把车停到停车场，发现卫英览、渊文笙、柴一楠的车都在，看样子几个人开完会也没有走。

    武珍丽走进电梯后一看手表就笑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按姜飞以往的习惯早就在打电话问了，可是今天没有，虎妞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来，电梯门开了，武珍丽快步奔进离电梯间不远的办公室。虎妞一看武珍丽笑着说：“姜总等你半个小时了。”

    武珍丽忙问：“里面有几个人？”

    虎妞已经在前面领路说：“放心，只有姜总一个人。”

    武珍丽这才放心地跟在后面，虎妞轻柔地敲了两下，里面传出一声“请进”，虎妞替武珍丽打开门，站里面的人说：“武小姐到了。”

    武珍丽说不出的别扭，她和姜飞也是熟人，以前哪一次过来，虎妞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客气，让武珍丽都有了一种见外的感觉。姜飞已经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似乎比往常要彬彬有礼很多，还握了握武珍丽的手，才请武珍丽在沙发坐下，姜飞拉了一把椅子，和武珍丽隔了一张茶几坐下。

    虎妞摆好两杯咖啡，就出了办公室，两人无言地对视片刻，姜飞先开口说：“武小姐，你还是那样精神，气色更胜从前。”

    武珍丽晓得姜飞言不由衷，敷衍道：“才几天没见，都变得这么陌生，我都以为坐进了唐泰斯或者卫英览的办公室。”

    姜飞略带拘谨地说：“我明白做事的规矩，所以接到你的电话，我就一直在等你过来，这几天我遇到不少事，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武珍丽默默一笑表示领情，晓得自己期望能为唐泰斯带来好的转机只是一种奢想，淡淡地问：“皮鲁斯和唐泰斯谈过了，你们似乎对寂寞花很感兴趣，我能理解，那不是娱乐八卦，让律师出面，就是为了后面的官司做准备。”

    姜飞双手随意张开说：“武小姐，是你们隐瞒了信息，害得我被骗到现在哇，现在我有很多事情要忙，归结起来，全都是因为唐泰斯。”

    武珍丽故意装作听不懂姜飞的意思，微微领情地一笑，故作诧异地问道：“怎么会？”

    “我现在就是在做善后工作，你应该调查过寂寞花，肯定也发现了异常，但是你没有提醒我，是因为我们不是朋友，还是希望我疲于奔命？老实讲，我有好多的问题没有解决，我不想随便找个人来做，就是因为怕做错。武小姐，现在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武珍丽径直问道：“你发现了她们姐妹的秘密？”

    “是呀。”姜飞话一出口又马上补充道：“显然你故意瞒着我。”

    武珍丽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的，我关心的不会是你，而是马丁实验室的秘密，你是不是现在觉得自己很傻？”

    姜飞沉吟道：“嗯，有一点，但是总体上我运气还是不错的。”

    同时，渊文笙在酒店备用的办公室里，卫英览一样经受着精神被摧残的折磨，比姜飞并不轻松到哪里去；预先知道了姜飞的企图，卫英览和梦忆淇联系过以后，梦忆淇愿意出价买下姜飞的股份，在渊文笙和柴一楠的眼里，事情绝不简单。渊文笙给卫英览续上茶说：“姜飞是想收缩战线，认为自己在实验室的工作中却很不称职。”

    卫英览颔首叹道：“我和一楠在实验室也没有进展。”

    “你确认你大姐会收购？”渊文笙直接问，卫英览斩钉截铁地回道：“是的！”

    “刚才皮鲁斯也说了，姜飞也当你们的面和朱万阙视频通话了，两个律师都表示转让不会有问题，最关键是双方的价码；只要在七天的公示内没有人异议，转让就可以成功。”渊文笙笑着说：“姜飞很喜欢这个结果，我也喜欢，姜飞让我负责，把两人的股份一起卖给你大姐，我们可以比市场的股价便宜百分之四十。”

    “我认为，这桩生意存在太多的疑点，太多的不确定性。姜飞和你为什么急着卖股份，难道不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渊文笙不是菜鸟，他已经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姜飞、渊文笙又不是和自己桃园三结义，凭什么认赔百分之四十出局；要是桃园三兄弟的话，两个缺德的家伙走时也应该带上自己，可是偏偏大姐想要马丁实验室，弄得卫英览无法置身事外。

    渊文笙拿出一叠实验室的工作照片，放到卫英览面前，一脸严峻说道：“我们直说，马丁实验室现在在卫家和科技局的关注下，已经没有赚钱的可能，你卫三少不在乎这些，姜瓦登他们只是在找什么科技秘密，但是我和姜飞不行，我们撑不住。所以姜飞希望的是，你和龚蔻，有一个人买下，既然你大姐愿意，我们不管她是有企图，还是报恩，我们都同意，在价格上让步，权当止损。”

    渊文笙有当奸商的潜质，柴一楠微笑着问：“你们不是苦肉计？”

    渊文笙好笑道：“公司股份出让，就再也拿不回来，有这样的苦肉计吗？”

    卫英览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话到一半，卫英览低头喝起咖啡，从他心里，看姜飞两人这么想卖股份，打算拖上一拖，可是姜飞和渊文笙让价百分之四十，拖下去好像也只是是这个价钱；卫英览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卫英览一看，梦忆淇同意了这个价格，要卫英览今天就敲定，律师已经来俱乐部的路上。

    “怎么样？”柴一楠略带紧张地问了一声，今天来之前，她没有告诉柴重，甚至柴重打电话来，都没有透露一点消息；柴一楠不想姜飞此刻再因为自己节外生枝，哪怕其他人告诉柴重，自己最起码不背负心里压力。会议果然象柴一楠担心的那样，姜飞和龚蔻、朱万阙都进行了公开视频，退出去的态度无法逆转。

    “不好。”卫英览抚着额头，说道：“我大姐要让到百分之五十。”

    “这个消息确实不好，可是姜飞说过，他不会再让……除非是龚蔻要。”渊文笙心里很定，他和姜飞的目的是掀起声势，至于怎么卖，还不是要看各位买家博弈的结果；卫英览抬起头：“严格的来说，我和龚蔻都有同样要价的权力。”

    渊文笙点着头说：“你说得对，但是我们就是贪图龚蔻的美色，情愿少卖一点，也不犯法吧？”

    柴一楠差点笑出声来，眼前的渊文笙会贪图龚蔻的美色，那太阳一定从西边升起；卫英览冷笑着说：“一石二鸟，我只想知道真相，你说，我要是改口不拍电影的话，是不是姜飞同样麻烦。”

    渊文笙对卫英览分析说：“你签的合同违约金，现在姜飞连一个镜头都没有拍，你这时候退出，不就是给姜飞送了一笔赞助费吗？你可以说卫家不怕打官司，但是这样一来，你在娱乐圈的声誉算是毁了，以后谁还敢来找你。我们让出了百分之四十，你们不吃亏。”

    渊文笙此刻哪还有名侦探的风范，在柴一楠眼里分明是惺惺作态，柴一楠笑着说：“姜飞和武珍丽在谈什么？”

    “武珍丽？”卫英览诧异：“你们还在和外人谈判，渊文笙，这是不允许的，我有优先权。”

    渊文笙瞪了柴一楠一眼：“别乱插话，武珍丽来是因为其他事，与马丁实验室无关。”

    卫英览明确地表态：“我可以答应你们的价格，但是如果龚蔻抬高价格的时候，我希望你们明确拒绝，哪怕睡在床上的时候。”

    柴一楠大笑起来，卫英览总算有了一点幽默感，渊文笙无奈地说：“没问题，什么时候要签协议，我和皮鲁斯、朱万阙约一下时间。”

    “一个小时以后。”

    渊文笙对这一特大喜讯采取了冷处理，没有大肆渲染，只是通知了应该出场的人，一个原因是姜飞正在和武珍丽在谈话，另一个原因是等着龚蔻的回音，但是在朱万阙和梦忆淇派出的人都到了俱乐部，龚蔻还是没有动静。渊文笙只好给姜飞打了一个电话，姜飞抱歉地朝武珍丽笑笑接通电话，问清楚情况说：“到我的办公室来，我可以签。”

    马丁实验室转让的签字协议在太多的外人面前进行，渊文笙等人还没有离开姜飞的办公室，先一步退出来的武珍丽、柴一楠等人就把消息传播了出去；五分钟后，市政厅的网站在下班前出现了公示，宣布转让进入了流程。让卫英览意外的是，姜飞和渊文笙都同意了梦忆淇的要求，先收三分之一的收购款，公示结束当天再收尾款。

    因为姜飞两人都早已不管公司业务，马丁实验室的内部处理就由卫英览、柴一楠、姜瓦登自己去谈判；武珍丽望着满意而去的众人，瞅准一个机会把姜飞拽到了一边，两人站在走廊的窗口前问：“你是故意的？”

    姜飞不动声色地简单解释了几句说：“我是真的有苦衷，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只有你我知道就好。”

    武珍丽才不会上姜飞的当，问道：“为什么不庆祝？”

    姜飞认真地说：“这样赔本的买卖哪值得庆祝，当时卫恩普把实验室低价还给我，是卫家拿到了实验室里的所有资料和数据，转走了能够赚钱的业务，对于设备看不上，才用上的金蝉脱壳。我养了几个月的员工，现在只是赚了百分之二十的差价，还要维持给实验室的业务，几乎就是良心钱，再说，晚上我约了查德教授，一起。”

    武珍丽原来还想开开玩笑，一听说查德教授，赶紧地答应；谁都知道，姜飞对卫家和姜瓦登团队抱有戒心，查德教授的团队才是姜飞重建的班底，有这样接触的机会，武珍丽自然不会放过。查德教授只带了一个叫布隆的助手过来，姜飞这边姜飞、虎妞、渊文笙、武珍丽。姜飞他们提前到了餐厅，渊文笙问了姜飞一个问题：“我们这边参加的人太杂，会不会显得不太好？”

    武珍丽有些意外，但马上意识到，渊文笙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姜飞的活动，这一问是替自己问的，姜飞只简单回了句：“今天只是通报情况，所以皮鲁斯都没有参加。”

    虞孟力、托马斯其实才是与查德教授那边合伙的负责人，但是两人从一开始就表示不出席任何场合；按照虞孟力的说法，就是演戏演全套，一般情况下，虞孟力就不屈尊亲自参加应酬，尤其是象今天，就是说几句联络感情的场合。武珍丽的目光从渊文笙脸上一扫而过，隐约中感觉这一餐也不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