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名单

    别墅四周后面确实没有再出现机器人，一直到天光大亮，太阳重新升起，都是静悄悄的；但不是因为对方没来，而是布洛克隐藏在附近的那个作战小组，搜索到两架正在海边游弋的水上飞机，就在飞机释放无人机的时候，摧毁了两架飞机。但是接下来的情景验证了柴一楠的猜测，释放出来的无人机义无反顾地冲向岸边，逐一被击落。

    警方的增援部队来得有点迟，在俱乐部四周拉起了警戒线，所有的游客和工作人员不允许离开，要一一问话，记者们都被拦在线外。俱乐部靠海的这一边，就是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机器人的残骸、毁坏的房子，烈火烧过的草地，估计布洛克要花上很大一笔钱和时间，才能恢复往日的宁静和美景。

    当虞孟力、苔丝带着录像一起过来的时候，渊文笙等人一阵阵后怕，虞孟力冷静地对米卡奇说：“你现在要通知你的同事，检查相关的机器人制造厂家；苔丝已经通知网络服务商检查，看是从芯片中植入的木马，还是后来防御系统中染上的病毒。记住，不要用机器人检查，那些机器人一旦在程序中被人设置，就会自动忽视那些数据。”

    这是纽伦堡大学的德辛教授提出的误差理论，因为机器人的工作程序目标性很强，一旦编程的人遗漏了细节，在实际使用中机器人自己很难发现有缺陷。编程思维是一种高效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机器人目前的智能化根本到不了这个地步，机器人一旦成为成品，倘若半秒钟不能看透事物本质，就是一辈子都看不清事物本质。

    米卡奇苦笑着说：“现在程序的数据不是一点点，要是靠人工检验，一个机器人的程序恐怕都要一两个月。虞孟力，你这是在开玩笑，我哪有这么大的权限。”

    渊文笙反而赞同虞孟力的观点：“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做下去，米卡奇，你要向上面反映，能出动这么大的力量，说明对方的财力物力都不容小瞧。这是赤裸裸的战争，如果布洛克的那个小组在，我们恐怕都是枪下之鬼了。姜飞，你在想什么？”

    大家说话的时候，姜飞静静地坐在墙角，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脸的凝思；自从这些人认识姜飞以来，几乎没有看见过姜飞突兀的一个形象，很有点奥古斯特·罗丹创作的《思想者》雕塑的意味，差得只是一个支撑着脑袋的手臂动作。渊文笙又问了一声，姜飞才听见。

    姜飞缓缓地抬起头，似乎正在经受着某种从震惊到掩饰的急速转变，时间很短，但是对于这些训练有素的人来说，一个平常人的表情根本就是公开的；米卡奇上前一步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米卡奇有理由这么认为，夜里的规模已经不亚于一场刺杀小国首脑的行动，姜飞除非握有一个重大的秘密，否则根本不值这个价钱。按照米卡奇的逻辑，解决姜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安排几名枪手，埋伏在姜飞出入的大街小巷，瞅准时机一击致命；可是对方偏偏选择了大张旗鼓的手法，而布洛克，甚至动用了肩扛式导弹发射器。

    姜飞苦涩地摇摇头，起身到冰箱拿了一罐啤酒，柴一楠大声地说：“姜飞，我们拼死保护你，昨夜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发现问题不说出来，你这么做就是自私。渊文笙，我不做了。”

    渊文笙拦住柴一楠说：“姜飞，有些事是很痛苦的，但是真相只有一个，说出来，对我们大家来说，可能有不同的结果。”

    渊文笙的头脑里跳动着某种不安，姜飞过分的行为说明姜飞猜测的事情相当大，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说两人单独谈话，连等一等都不可能，米卡奇是警官，随时能找个理由把姜飞带回警局四十八个小时问话。姜飞默默喝完罐中啤酒说：“我不能冤枉人，我需要验证，渊文笙，你和米卡奇等会陪我去公司一趟，上午还有个会议。”

    调查期间，只有渊文笙和米卡奇才有办法离开，不过所有人都听懂了，姜飞是要去确认线索，米卡奇点点头，跑到外面一个人打电话去申请，说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兴高采烈地回来，说上司同意了。但是除了渊文笙和米卡奇，上司又派了两名警员跟随，防止那些不可知道的事情。

    当姜飞出现在敦汇办事处的时候，文森和姜飞都吃了一惊，文森的吃惊是姜飞今天还能赶过来，电视网络可正在追踪报道；姜飞吃惊的是阿梅坐在文森的身边，姜飞原以为阿梅还在俱乐部，看样子是昨天夜里就出来了，这就说明，虞孟力对姜飞的安全有绝对的信心，姜飞明白了，布洛克派来大批的手下，出现的那个小组应该只是一部分人手。

    文森简单问候了姜飞，就微笑着把阿梅介绍给办事处的同事，作为公司派来的律师，阿梅以后将负责办事处的法律和安全问题。姜飞说了几句欢迎的话，就让米璐和李延海带着阿梅熟悉情况，自己拉着文森和渊文笙等人一起开会，文森似乎知道姜飞要说什么，摆着手说：“甄总没有过来，我也不清楚任何情况，聂啸林和许茹的关系是他们私事。”

    渊文笙与米卡奇都对聂啸林、许茹进行过调查，米卡奇含蓄地说：“公司里放纵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很不妙的兆头。”

    文森笑笑，他明白米卡奇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聂啸林、许茹都不是省油的等，同样有着灰色背景，一旦惹出事来，就肯定是大案子。文森礼貌地回答：“恰恰相反，我认为有的事情要看公司的规章制度，敦汇没有限制员工交往的规定，就不能出面阻止。”

    “我们不是说男女之间。渊文笙微笑着说道，“危险在于两人不会相爱，一旦妒嫉生气，肯定会影响到工作气氛，甚至在心怀叵测的情况下，把愤怒转嫁到公司头上。”

    文森给三人倒了三杯咖啡说：“先休息一下，你们熬了一夜应该很累，现在俱乐部的案情还没有侦破，聂总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姜飞接过咖啡，抿了一口说：“文森，你知道吗？我这几个小时都在奇怪，那些机器人为什么在街市上不出手，反而在布洛克那个戒备森严的地方动手。一开始我以为是有人要杀一儆百，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是有人要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我的身上，他们不在那些机器人的下场，他们要的是炒作一个新闻。”

    文森的表情僵了僵，示意姜飞继续说下去，姜飞摇摇头，坦白地问：“磐云是不是把订单转给了楚迪文，甄总不是不来，而是不敢来；你之所以还是安全的，是因为你本来就是聂总的人，在这份生意里你也有份。”

    文森没有否认，笑着说：“这和你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姜飞叹了口气说：“在机器人的帮助下，你们只记得对错，忘了逻辑的合理。你和聂总知道我们与布洛克合作的一切行动，楚迪文自然也知道了全部过程，甚至甄总要那个龟胄都知道了，袭击我是假，把布洛克和甄总的关系大白于天下才是你们的目的。现在你们如愿了，但是我认为，你还是抓紧时间让聂总给甄总打个电话为好。”

    原来甄柏坚与布洛克早就是合作伙伴，米卡奇等人松了一口气，姜飞当着警方的面说出来，自然是知道警方迟早会查出来，反不如争取主动，再说他姜飞就是一个打工仔，没有让自己越陷越深的可能。文森愣住了，随即真挚地说：“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要把你的原话传给聂总。”

    文森出去打电话了，渊文笙看了看门口说：“这里应该已经是布洛克的地盘，所以你有恃无恐。甄总或许无力兼顾你的安全，但是布洛克需要你，不过我劝你一句，那边的事情适可而止，应该不需要你操心，你们甄总不是好相与的人，聂总的现状也许是个假象，或者是甄总感觉动手的机会还没有到。”

    米卡奇喝完咖啡说：“姜飞，我感觉你在转移视线，就算楚迪文要揭露甄柏坚和布洛克的关系，有的是其他手段。如此激烈的理由不存在，你肯定还有事情隐瞒。”

    姜飞正要辩解，文森漫步回到会议室说：“我和聂总说了，他说心里有数。姜飞，我先走了，这里就交给你，甄总给你的文件都在阿梅那里，有时间的话看一看。”

    渊文笙送文森下楼，姜飞趁机到自己的位置看邮件，阿梅是个很合适的帮手，文档整理得相当漂亮，甄柏坚在公司的邮箱里，说的都是一些工作安排，要姜飞督促米璐等人准时按质按量完成订单。但是在其中一封很简约的转抄文件中，姜飞看到了一个微林电气巡查小组成员的名单，四个成员分别来自微林电气下属的机器人公司、芯片研发所、检测实验室和数据运算中心。

    这是一个不合理的名单，这四个部门与微林电气的派单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无论在流程还是验收中都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