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darling（完）

    “随意进入我的领域，用言语蛊惑被我选中的轮回者，现在竟然还想从这个宇宙撬走四位数以上的人口……”金光渐渐褪去，面前那一团鎏金色的液体逐渐凝固，变成了一个样貌平平、戴着一顶白金皇冠的年轻人，“林赛·加西亚，你的所作所为，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吧？”


    一张阔气的纯金色大袍缓缓飘落，每当它要碰到地面时，总会有一股不知从哪里的风将其微微吹起来，显得倍有牌面。


    年轻人收起了浮于表面的周身神力，明眸微张，隐隐能看到游龙一般的光在其眼底舒展身形，仿佛要破体而出。


    他就像一把悬于大陆之上的达克里摩斯之剑，都不需要做什么，仅仅只是吐出一段话就能掷地有声，震得脚下大地隆隆作响，漫天黄沙也很识趣地四处散开，不敢污了这位大神哪怕仅仅只是长袍一角。直到此刻，大雄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世高手：光是往那儿一站，天地万物都要为你而变色，日月星辰都要围着你旋转。在这场史无前例的疯狂个人show中，林赛还是头一次在单纯的气势比拼上输给别人——当然，在确认对方的来历之后，他也很快就放弃了纠结这种类似小孩子握手暗中较劲的蠢事儿。


    输给他，并不丢人。


    “我一直在想您什么时候会来，皇帝陛下。”林赛难得地冲年轻人行了个礼，作为文明领袖，他很少有向别人弯腰的时候，“这次穿越之行，在下收获颇多，能在最后时刻见到皇帝陛下的英姿……实在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句号了。”


    “哼……林塞，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虚无皇帝一改之前和大雄交流时死气沉沉的样子，谈吐之间，俨然带上了一股浓浓的烟火气，竟是连冷笑声都发出来了，“先别急着跟我打交道，我这次来，多多少少是要按规矩办事的。”


    一边说着，虚无皇帝伸出手，往空气中虚拍一掌。


    “轰————！！”


    林赛偷偷分出去的阴神中了这一掌，瞬间像一个被榔头敲烂的玻璃器皿一样破碎殆尽，化作一缕袅袅青烟向空中散去。他本人也是当即神色一变，像被一柄大锤砸中胸口一般，神色变得一片铁青，微微咳了两声，连着后退了七步才算将这股莫名巨力消尽。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能够秒杀VIRM手下军队的阴神灵体，到了这位手下竟然连一掌都没挨住就碎了……


    原本，他是想着万一这位虚无皇帝一点情面都不讲，上来就一个杀手，自己多分出阴神好歹也能留一份保险。阴神本质上是灵魂的衍生物，而只要一点点残魂还在，林赛就能打开影子宇宙或者镜面宇宙，再慢慢恢复，总有那么一线生机。


    哪想到虚无皇帝连这点儿小机会都不给……


    那一掌落下时，暗中裹挟天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无处可逃。


    “皇帝陛下……果然是明察秋毫。”明明白挨了一招，林赛却仍能保持风度，在双手捂住胸口的同时，其脸面上的精致笑容一丝一毫都没变，“至今为止，您是第二个能识破我阴神出窍的人。”


    “第一个是谁？”虚无皇帝像个小孩一样好奇地问道。


    “文史真人，尹喜。”


    “哦，他啊……”话赶话提到一嘴尹喜了，他才抽空瞥了一眼大雄，准确来说，是瞥了一眼大雄手上戴着的混元金刚镯，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尹喜不该留这个后门给他。用慈母式的教育方法怎么可能培育出真正的强者呢？再者说，和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赛一眼，欲言又止，生生截去半段，“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陛下，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林赛笑着为自己分辩道，“这一路走来，我也确实帮着大雄处理各种各样的大小事务，他拜托我做的，每一项我都好好完成了。至于外援……大雄他刚刚加入宇联，羽翼未丰，还不能和一个星球级的精神体掰手腕。


    但他请我的本质目的还是为了行善，是为了您脚下这颗小小星球上那些小小的孩子们着想。有着这般高尚的目标，再小小地借用一下我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力量……我个人当然欢迎啊。不仅欢迎，我还感到无比荣幸，作为领袖，我又一次为个体争取自由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他还顺势做了几个大张双臂的姿势，仿佛是真的在为执行正义感到欣喜。


    一番气力绵绵的推脱之辞，将自己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


    不过大雄也没法儿说林赛不厚道，本来就是自己硬拉人家来的，现在被主神事后问责，当然也得是自己背锅……


    “……这次我来，主要就是告诉你两件事。”虚无皇帝一转口风，面向大雄，对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这种作弊的方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限制你使用过于强大的道具，就是为了培养你在特定情况下的应变能力……哥斯拉的种种超能力、基多拉的高维神力，还有阿尔泰尔授予你的神术，这些都是你自己凭本事赢来的，所以我不会多加干涉。但……要是自己没本事赢，却喊上远超你现在水平的外援来助阵，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还抽空转头剜了一眼林赛，直球地挖苦道，“尤其是你的眼光偏偏贼差，请了这么个玩意儿来。你请尹喜，请阿一都行啊。是不是以为自己的体量还请不动他们？大错特错，只要你开口，他们都会来的……不过反正不会有下次了，和你说这些也没用。”


    反观林赛呢，依旧是如沐春风地微笑着，丝毫没有因为被侮辱而感到不快。他一边听着，一边还往前推推手，仿佛是在用肢体语言说“对对对，您老说的都对”，方才虐杀VIRM时那股唯舞独尊的霸气不知道去了哪里。


    ……


    “咔擦！”


    手腕上忽然传来一股强烈的灼烧感。


    大雄慌忙看去，不知何时，几道金光已经在混元金刚镯上刻下了一行如微雕一般袖珍的文字。光与热仍残留在这块日精打造而成的法器上，明亮到刺眼，并且飘出一阵阵缭绕的青烟，竟还带着丝丝檀香的味道。以大雄的眼力，将这枚镯子放在眼皮底下仔细瞧，辨认出这些文字倒是不难，可是……这些泥鳅爬一样歪歪扭扭的东西，真的是文字吗？


    也许是看出了大雄内心的疑问，虚无皇帝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解释道，“这是言灵，是我能力的一种运用……总之，除非我主动给你解开这个，或者我死了，否则你别想再用金刚镯走后门，拉一票强者过来给你撑牌面，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


    林赛仿佛一条精明的老狗嗅到肉香，一时间眉飞色舞，无比果断地吹捧道，“不愧是陛下，咒术竟然如此高超，连文史真人的法器也是说破就破。”


    “对一个认识不到三十分钟的人都能拉下脸来，如此谄媚……你还真是个天生的政客啊。”虚无皇帝杀人不见血地损了一句，接着话头说道，“还有第二件事，这次冒险结束，到了无尽回廊之后，我们得谈谈。”


    “我和你？”大雄不可置信地问道，仿佛见到了哆啦A梦和老鼠和睦相处的场景。


    “对，我和你。之前你说的那些，我好好想过了，觉得有一定道理……以你现在的成长速度，我觉得差不多了，可以先告诉你一部分真相。但‘仅仅’限于我们二人，是一场‘私人’的谈话！”说到此处，虚无皇帝的语气忽然强硬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被我发现有什么人想在大雄身上动手脚，以任何方式窃听这场谈话，我保证他没有好果子吃。”


    说这话时，他直溜溜地瞪着林赛，颇有些许敲山震虎的意思。


    林赛则腆着脸，嘿嘿笑道，“我相信不会有那种自讨没趣的人的……”


    这幅样子连大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林赛·加西亚。我个人对你的感官不算太好，你擅自闯入轮回者的世界，本来是要问罪的，但你终究还是保护了大雄，没有你，他说不定确实要付出些代价才能杀死VIRM的本体，这个结果也是我不太乐意看到的……功过相抵，物质性的奖赏就免了吧，依我看，你也不缺什么物质的东西。”虚无皇帝继续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这样吧，我让你问一个问题。”


    “……”听闻此言，林赛兀地变了脸色，认真地好像刚才那个插科打诨的家伙不是他一样，“陛下，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你随便问，超出我所知范围的不答，涉及到真正机密的不答，有关于野比大雄的也不答。”虚无皇帝的语气中微微带点儿笑意，“但为了保护机密，我不能和你透露那些‘范围’有可能涉及到机密问题……机会就这么一次，你看着用吧。”


    ……


    看着虚无皇帝似笑非笑的表情，林赛却觉得肩膀上像扛了两座山一般，左右都不是个滋味儿。他甚至怀疑这位皇帝陛下是不是故意在刁难自己？不给上限，也不给下限，就这么让自己像瞎子摸象一样去趟雷……到时候好不容易想出个问题，人家直接一句“该问题涉及大道机密，所以不做回答”，不比吃了苍蝇还恶心人？


    想来想去，伟大的文明领袖还是无奈地长叹一声。


    没有办法。


    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陛下……您开发出轮回世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如宇联推测的那样，是为了像地球人养蛊一般，培育出一个最强大的个体？”林赛硬着头皮问了一个看上去危险的问题。


    他本来已经做好出局准备了。


    可谁知，这个问题居然安全上垒，虚无皇帝真的做出了回答。


    “轮回世界并没有掺杂什么个人目的，非要说的话，迄今为止，我主动拉进来的轮回者就只有一个——就是你身边这位。其余人都是由一个系统，在基数庞大的地球人口中自行选择的，除掉那些先天残疾、指数不达标的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街边乞丐，基本上什么人都包括了。”虚无皇帝淡淡说道，“这仅仅只是一次测验，一场试运行。我想看看灵魂投射这条路走不走得通。”


    “试运行？”即便是林赛这种见识广博之辈，一时间也没能明白虚无皇帝的意思，“什么的……试运行？”


    “我是一个梦想家。和我一样的梦想家，另外还有四位，我们一起组成了一支强有力的设计团队。”虚无皇帝的话越来越不可名状，“我们的梦想是——做出一款能够风靡所有多元宇宙的游戏，这件事一直都有人在做，我们不过是后来者居上罢了……总而言之，你可以把现在的轮回世界看做一个测试版。”


    “您说……游戏？？”


    “是的，游戏。”虚无皇帝以平淡的口吻说道，“真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