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橄榄叶之盟（三）

    酒过三巡，几位外地人士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血色，除了巴赫……他是半龙人，天生的冷血动物，所以脸上还是那种颜色。只不过酒精明显对他也有作用，这位半龙人骑士显然有些晕乎乎的，身体也随之有小幅度的摇摆。


    “虽然我没喝过多少酒，但看这成色……”大雄用两根手指捻起镶嵌着一圈红宝石的金酒杯，来回摇晃一下，眼看其中呈出碧绿色的液体发出汩汩之声，宛若圣杯，“应该是上等货吧。”


    “开玩笑，大雄……下等货色我自己偷偷喝就是了，怎么可能拿出来招待你们。”昆塔克王摆了摆手，将脸转向诸位宾客，笑着介绍道，“各位想必也看到了，望汪湖王国没有多少发达的技术，只是一个处在农耕时代的文明。我们唯一拿得出手的自然就只有种植业和农业……酿造这种酒的谷物是这块土地上的特产，除此以外，酿造方法、时间、和配料之类的中中讲究都是由手工业调配的，辅之以本地特殊的酵母，姑且算的上是独一无二吧。”


    “我们山野粗人，就只能干干这个……诸位见谅。”


    他挥了挥手，用颇为热情的语气说道，“大家不要客气，也尝尝这里的食物吧。”


    说来也巧，五大王国在餐桌上的文化惊人的一致——清一色地用刀叉来进食。甭管你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刀子和叉子都能满足进食需要。唯有半龙人的生理结构和人类不太一样，在地底王国，他们一般都直接用爪子撕裂肉食来吃，刀叉属于那种在正式场合会用到的、用来装装门面的礼仪文化……而昆塔克也很体贴地给大雄他们五个人准备了日式的木筷子，以免他们不习惯。


    “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巴赫砸了砸嘴，由于身为冷血动物，他的味觉和人类有些不一样，却依旧能从这杯酒中体会到强烈的感官刺激，“陛下，单单为了这杯酒，我要向您致敬！”


    “地底世界没有酒吗，巴赫？”大雄微笑着问道。


    巴赫显然是被酒精弄得有些晕了，回答的声音也比先前大了一点，“并没有……您也知道，地底世界没有太阳，所有的照明都只能依仗【发光苔藓】，种植作物也少有成活。我们不能把谷物用作诸如酿酒之类的奢侈用途，再说……地底世界的生态系统相对匮乏，空气的含氧量也不够，勉强酿酒，也只能酿出一些非常……糟糕的东西。或许我们那边已经习惯了低劣的酒，基本上没什么人喝。与昆塔克陛下御赐的酒相比，我们本土的产品就愈发显得难以入口了……”


    “这好说。”昆塔克敏锐地嗅到了合作的味道，豪迈地一挥大手，宣布道，“这样的酒，我们国内多的很。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捎上几桶回去，也向你们的法王表达一下望汪湖王国的敬意。”


    “那么，其余几位呢？”


    “一样。”艾尔小口小口地呡着杯里的绿色琼浆，说道，“大雄……你也知道，海底是不可能酿酒的，我们那儿甚至连饮料都很少。想要喝一回饮料，还得特地找一间密封房间，把里面的海水排空，要么就是特地浮到海面以上，才能难得享受一下……能喝到这样的酒实在是幸事。”


    苏菲娅女王是唯一一个亲自来这儿的国家元首，她可不比这几位使臣，总算是见过些大世面，摇摇杯中酒，也没表现出特别惊愕的样子。女王陛下淡淡地说了一句，“人鱼族可以用魔法来完成密封空间，我们的资料基本也是这么保存的，但要说酒……确实没有这么好。”


    “天上人倒是有酒，但是……酒精浓度非常低。”帕尔轻声补充道，“我们那边的农业技术已经相当低了，几百年过来，天上人的味觉似乎也有所退化，食物再也没有这么刺激的味道。”


    大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仔细听他们讨论着关于酒的话题。


    “你看……不同文明有着不同的市场需求，不去了解，说不定就错过天大的商机。”他微微点头，说道，“光是一杯酒，就能看出五个文明的不同之处，之后的合作前景一片光明啊！”


    一提到合作的事情，在座的各位登时就支棱起耳朵，方才的推杯换盏一下子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再怎么说都是被本国推出来当政治代表的人，这点儿警觉性还是有的，都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关注什么事情……虽然大雄也不愿意用对待下位者的态度对待昔日的老友们，但是没办法，话赶着话，他现在必须要扮演好这个“领袖”的角色，拿腔拿调是免不了的。他清了清嗓子，先不提结盟的事情，而是转过身，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问胖虎，“胖虎，那个……要不先把手上的肉放一放吧。”


    “好，好……”胖虎可不像他们这么有政治觉悟，自从坐上餐桌，他就不停地抓起盘子里的肉大快朵颐，这会儿更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脖子里的肉吞下去，“什么事？”


    “我让你安插的‘信标’，投放的过程中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没有，那玩意儿高级的很。”胖虎摆了摆手，豪爽地笑道，“一开始就麻将牌那么大，塞在口袋里都行。随便找个地方把它埋进土里，在心里默念一串密码，它就破土而出……自己长到那么大。从头到尾都是全自动的，和我没多大关系。”


    他瞥了一眼碗里的美味佳肴，用眼神询问大雄是否可以继续进食。


    大雄没好气地挥挥手，示意他继续管自己吃……对几位小伙伴来说，“把人带到”就已经是任务的全部内容了，大雄也没想让他们继续参与后面的事，这位老好人再一次把所有事宜都揽到自己头上。


    “我很高兴胖虎注意到了这项技术的核心要素——全自动化。在这里，我将向各位郑重介绍我在这场结盟活动中扮演的角色:我拥有一个庞大的基地，基地里的技术普遍领先人类将近两百年，每一天，基地都会研究出新的成果。那里面的面积相当于……算了，短时间内和你们无法解释，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手上有非常多领先于你们的科技成果，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手下的科技水平都将持续领先于诸位所处的文明。”


    他指了指圣贝伦宫之外那顶天立地的水晶丰碑，在最后一抹夕阳的映射下，散发着一股近乎冷艳的光彩，“日灼方尖碑，就是其中的一项成果。”


    ……


    长久，没有人说一句话，大厅里除了胖虎那放荡不羁的嚼肉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四位使臣，包括昆塔克本人，都在思考着其中的意义——加入联盟，能给自己的文明带来怎样深远的后果。


    “大雄，恕我直言……”


    大雄很快举起一只手，轻笑着打断了艾尔的话头，“不必用这么‘客气’的口吻，艾尔。联盟一旦结成后，我虽然是你的上司，但朋友这个身份还是不会变的。我不希望变成那种……高高在上，令自己讨厌的人物。”


    “……好吧。”艾尔吞了一口气，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你的意思是——大雄，你所代表的势力在联盟中的地位，会凌驾在我们五国之上？”


    “可以这么说。但不是‘凌驾’，而是‘引导’。我是导师，不是暴君。”大雄吐露出神秘的微笑，“地平线基地里的一切科技产品都是公有的，到最后都会流向橄榄叶联盟，本质上还是分享。只不过那些科技产品……太过新奇，有些甚至超出了你们的理解能力。比如这块方尖碑——它是单纯的魔法产物，还掺和了一些神秘侧的符号，和科技的关系不是很大。我想，除了人鱼族之外，其他文明不具备解析它的能力。以此类推，现阶段很多东西是不能一下子给你们看的……


    正所谓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五大文明的水平参差不齐，在接受地平线基地的知识输出之前，我希望你们内部先进行互相的知识输出。等有了一定资本、一定底蕴，地平线基地会制定方针，向你们传授一些初级的知识。而与此同时，地平线基地将会持续研究更加先进的科技成果，保证一直走在你们前面。这么一来，我就能一直给你们提供庇护，一直为联盟保驾护航。”


    凭人情关系，五位使臣都愿意相信大雄，他们知道这个少年不会也没必要骗人。


    但毕竟现在代表着不同的文明，说话可就不能这么随意了。


    “这么说，大雄……我们就只能处在你们的庇护下？”可能是喝多了酒，也可能是秉性就是个直来直去的骑士大人，巴赫说话的语气相当直接，“联盟成立后，需要听从你的命令吗？”


    “团结是很有必要的。”大雄用字眼也很圆滑，“初期，五大文明可能需要一个磨合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会负责一些联盟大体方向的事宜。当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地平线基地就退出管理层，顶多负责一些把握发展方向的工作……联盟理论上独立于五大王国，当需要用到仪器、设备、资金或者武力支援时，可以向地平线基地申请，我们会提供。除此以外，当联盟走上歧路……我的意思是，联盟的指导思想和之前相比，出现了巨大问题时，基地将会出手矫正，仅此而已了。”


    这么一说，几位的心里都平衡多了。


    要钱给钱，要技术给技术，就一个合作者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因为按理说，大雄在其中得不到什么物质上的东西。或许等若干年后，联盟发达了，可以和人类公开叫板了，大雄作为领袖可以收获到权力和地位。可转念一想，如果大雄想要权力和地位，他现在就能做到，何苦成立橄榄叶联盟来大费周折呢？自己单干成立一个“大雄联盟”不好吗？


    ……


    “我倒是觉得……大雄说的对。”一片沉默之中，帕尔怯怯地开了口。她用碧蓝色的眼睛看了一圈，缩缩脖子，像是有点儿害怕巴赫那半龙人特有的竖瞳，“诸位，不介意的话……我想说说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