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哥布林杀手（十七）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大雄缓步地走上前，用一种屠夫看牲口的眼神看着惨叫不已的巨魔。虽然他的身高仍旧矮一截，但光从气势上来论，这家伙已然将对方彻底比了下去，给人的感觉好像他才是反派一样。


    “先生，侦测到敌人身体内部蕴含一定量的自愈因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快速修补创伤。”哨兵只不过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便将巨魔体内的每一份dna螺旋都看的清清楚楚，并且还能进行有针对性的战术分析，这，便是由数字命理学转换而来的普适性ai所应该具备的高级学力。


    他说的每一个字，落在当时代的人耳中，几乎和天书无异。


    “是否需要我开启药品调配库，调制出可在短时间内抑制自愈因子的药品？”


    “不，不，暂时不用了……”身为主人，大雄也是第一次使用哨兵机器人，不免也会惊讶于后者的超高性能，“你让他别再逃了就行。”


    “是，先生。”


    说罢，哨兵开始自行下载武器图样——所有的武器样本都是由雨飞燕上传在公共网络中的，基本都是丹莫刺尔正子脑中的原版。（也就是银河帝国的种种武器）由于组成哨兵身体的是一种特殊液态纳米合金，从理论上来说，他可以像变形金刚那样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然后变出各种武器。就比如此刻，哨兵的右臂开始自行分解、重组，变出了一门炮口安置在前端的核手铳，其外形与手炮无异。


    核铳的原理实则是微波加热，点燃，或者引爆某个指定物体，根据频率的大小不同，核铳所能表现出来的威力也不尽相同。现在哨兵就只是将它调整到适中的频段，瞄准了巨魔的一条手臂，毫无怜悯地按下了扳机。


    “轰——！！”


    整条手臂在毫秒之间被炸成了血蒸汽，高温席卷而来，连一点点碎渣都没有留下。打击来的猝不及防，所以巨魔反倒还延迟了一会儿，才看到自己的一条手臂竟然就这么被打碎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反而将剩下的众人吓得有点懵。


    反观大雄本人，不为所动，嘿嘿冷笑着走了上去。


    “你认识我？”


    “……昨，昨天晚上，攻破魔王军队的那个人类就是你吧？”巨魔虽然身材高大，但在大雄面前却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可谓是颜面扫地，“恶魔族有视觉共享的能力……所以我都看到了……”


    “哦~~原来如此啊，视觉共享……”大雄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微笑道，“有点儿意思，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请您明鉴，我从来没有擅自入侵过别族的领地，等我到这里时，这儿就是空无一人的，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暂时住在……”


    “我没问你这个。”大雄的语气有如冰冷的锉刀，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敌人的心灵深处，让他感到阵阵不寒而栗，“我问你……住了有多久？”


    “……三年。”


    “这期间，大大小小的冒险者团队也吃了不少吧？”


    巨魔被这句暗含杀气的话吓得不轻，连忙伏下身去，用最虔诚的姿态不停地磕头，磕得整座山洞都在“砰”“砰”作响，“那些冒险者……无一不是冲着我的性命而来，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


    “这么说，反倒是那些冒险者不好？他们擅自闯进这里，被你做成料理吃掉了，罪有应得？”虽然大雄已经被摘出“人类”这个种族了，但归根到底，他对人还是有认同感的，自然无法容忍像巨魔这样的生物将“吃人”挂在嘴边。所以早在他刚刚满足于口嗨的时候，大雄就已经默默地在心里给他判好了死刑，这已经是个注定的结果了。


    只是……还有一些事，需要让执刑稍微往后推几分钟。


    “别摆出这幅表情嘛，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人。”大雄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但在巨魔涕泗横流的面容前，他的笑却显得无比可怖，“按照这边的惯例……我给你一次比武审判的机会。（这个名词是他从出木衫口中学来的，但其实大雄并未读过《冰与火之歌》）”


    “看到这个身穿盔甲的凡人了吗？”大雄指了指身后的哥布林杀手，说道，“你和他打，用什么手段都可以。输了自不必说，他会用剑砍下你的脑袋。但要是你赢了……我会用一些小手段救下他，然后我们就离开，今后也不管你做什么。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日后再被我逮到吃人或者伤人，那不好意思，我会在你的脑袋上开一个小洞，然后把滚烫的铁水倒进去，听懂了吗？”


    ……


    巨魔先是一怔，然后便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大吼道，“明白！明白了！”


    他的大喜绝非是没有道理的——比起大雄这等魔气外露之人，哥布林杀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别看巨魔被大雄修理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他本质上还是魔族，一个魔族单挑一个人类，简直就像扭断婴儿的手腕那么简单。顷刻之间，他的眼神又变得充满侵略性，看向哥布林杀手的目光也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而小队自己这边……却是对大雄的这个决定万分不解。


    ————


    “你想干嘛啊！”森人小姐气的满脸通红，若不是碍于大雄刚刚展现出来的神秘背景，她真想用弓的一端狠狠地敲他的脑袋，“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巨魔呢？你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嘛！”


    “若是团队作战也就罢了，单打独斗的话……无疑是恶魔族占了优势。”矿人对目前的形势也不怎么乐观，“啮切丸虽然是银级的冒险者，但说到底，也只是擅长杀哥布林而已……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最后失败了……黑袍子也会保住他的性命，是这样没错吧？”


    “可是这……”


    “……”


    小神官没有说话，只是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大雄，看着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


    她没有试图说些什么来劝他，因为她很了解大雄……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估计是不太可能被劝住的。


    他就是这样的角色嘛。


    “无妨。”哥布林杀手本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兀自摆好了架势，将剑刃对准了巨魔，就和平日里屠杀哥布林一模一样，“既然他这么说了，一定就有他的道理，我选择相信他。”


    既然他本人都这么说了……也就相当于对其他人盖棺定论：这一架我是干定了，你们也别来插手。


    “我很感激你的信任，哥布林杀手桑，尤其是我们认识了还不到七天，你就可以如此信任我。”大雄轻轻一蹬腿，直接用念力飞起来，在空中以一个盘腿的姿势定住，居高临下地说道，“先生们，女士们，请原谅我突然用这种字眼……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将意味着一场全心全异的伟大变革即将上演。我把你们的世界的未来赌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哥布林杀手桑……务必尽你的全力。”


    ————


    “如你所愿。”


    下一个瞬间，哥布林杀手如离弦之箭般骤然起身，向着身前这个巨大的目标一往无前地冲将过去。他早已经适应了身上那层重甲的压力，将体能催生到极致时，只需要几秒钟，便已经绕到了巨魔跟前。纵然视线受阻，哥杀仍然在顷刻之内发现了他的一个弱点——也就是方才被哨兵毫不费力就踢断了的膝盖。


    哨兵恰到好处地向后拉了几步，将战场空间留给哥杀和巨魔两人。但他右手的核铳却仍旧瞄着巨魔的脑袋，炮管充满了能量，随时可以发射。只要这头巨魔敢做出那种蠢到极点的举动，比如攻击大雄，或者试图攻击除了哥杀以外的人，逃跑……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炮轰掉他的脑袋。


    果然和大雄说的一样，右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可还没有痊愈……这种时候，瞅准了伤口来一下，所能造成的伤害会比原先更加严重。


    “喝啊！”


    他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抄起左手的圆盾，往巨魔的膝窝上重重一砸！只听见一声入肉的闷响，巨魔的脸上再度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原本即将立起来的身体不得不再次跪下。而与此同时，哥布林杀手却游刃有余地转了一圈，用剑刃在他的脚踝、跟腱、膝盖三处飞快地撕开了三道口子。鲜血迸射出来，溅在他的盔甲上，使原本就已经污秽不堪的铁甲变得愈发肮脏。


    “呃——啊——！！”


    巨魔捂住伤口，庞大的肉体因为痛苦而蜷缩起来，但看向哥布林杀手的眼神却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怒意。


    像极了一个被白蚁咬伤的人类。


    “该死的家伙……”


    一掌挥出，正中面门。


    巨大的手掌直接击中了哥布林杀手的躯干，后者由于躲闪不及，反倒是被结结实实地扇了一巴掌。巨力透过盔甲传递进来，很快就穿透了他的身体，震得他七窍流血、眼冒金星。可以想象到，如果没有这层减震用的锁子甲，恐怕哥杀挨上这一拳之后就差不多该归西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在巨魔出手之前便割伤了他的跟腱，至少影响到他一部分发力的手段。否则的话，恐怕这一击会比现在更加迅猛，更加致命。


    ……


    “砰！”


    飞出的哥布林杀手像铁罐子一样在空中滑行了一阵，最终撞到岩壁上，像一只被拍扁的苍蝇尸体那样缓缓跌落在地。


    “嘿嘿，人类就是人类，即便被包裹在甲胄里面，也依旧是孱弱不堪的种族。”轻松打退了哥杀的攻势，巨魔似乎又找回了几分身为恶魔族的面子，就连声调都不自觉高了几分，“就让我来彻底结束这场战斗吧！”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步子，慢慢地向哥布林杀手逼过来。


    ……


    与此同时，躺在地上的哥布林杀手感受到了钻心的痛楚——四肢百骸似乎都被敲开了。由于视线受阻，他不知道身上具体什么地方在流血，但可以肯定的是，肋骨和小腿骨都断了，因为他现在没法儿站起来，甚至连翻个身都快做不到。


    他挣扎着扭动身躯，却看到了浮在半空之中的大雄。


    这个神秘的黑魔法师忽然剥落了所有的表情，不带任何情感地凝视着下方发生的所有事，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只这一瞬间，哥杀却莫名有一张冲动：他绝对，绝对不能输，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战斗，还关乎整个人类未来的走向，关乎很多很多东西……这一刻，他不再仅仅代表他自己，更代表着某种更宏大的东西在出战。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反而不清楚。


    “唔……”


    强忍着痛苦，他从腰带里掏出一枚烟雾弹，轻轻摔在了地上。升腾而起的烟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浓厚，而等它们完全散尽，也不过只给哥布林杀手争取到了十五秒的时间。


    “哼……愚蠢的东西。”巨魔将他的所作所为看的清清楚楚，没有在意，只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再投掷出烟雾弹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将你的死期推迟了一些罢了……”


    烟雾散去，哥杀的手中多了一张卷轴。


    “这么点时间……让我从腰带里把它找出来，却也是足够了。”


    他如此说着，一边对准前方的巨魔，拉开了这张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