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八章：正义之心

    大雄……


    大雄……


    我啊，一听到大雄的哭声，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你看，不倒翁先生很坚强的哦~~不管摔倒几十次、几百次，它都能重新站起来，和最初的时候一样。奶奶希望……大雄以后，如果能成为不倒翁先生那样的人，就好了……


    ————


    “呃……啊啊啊啊————！！！”


    脑海中划过的片段被时光剪得稀碎，留给大雄的，唯有一腔莫名的怒火和冲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里被引燃，从窍孔中直冲而上，将血管蒸腾起一片滚烫的气，他怒吼着，黑眸中近乎要迸发出火焰。


    量天尺的剑柄之处忽地爆发出一阵堪比极光的绚丽光束，化作无数道利刃，将整座祭台包围其中。回过神来之时，怒喝着的大雄已然将这把鎏金色大剑从祭台中拔起，剑锋与锁口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颇有些许潜龙出渊的阵仗。就在同一时刻，宇宙中所有秩序侧的力量都在欢呼、都在雀跃——时隔数千年，又一颗播种者洒下的神种在命运的指引下来到祭台前，拔起了这把宇宙的量尺。一时间，宇宙深处星云变换、极光爆射，仿佛所有大道都在这一秒内共鸣起来。


    定睛一看，这真是一把高贵到不可方物的神剑，通体呈现出半透明，有如水晶簇构成。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量天尺同样没有剑锋，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真的只是一把巨大的量尺而已。除此以外，有无数道灼热的光芒从宇宙空间深处涌来，自发地凝聚在量天尺宽厚的剑锋上，形成一道道由高温和神力构成的小型旋涡。


    明明只是在发着光，大雄却从本能感受到了热……比方才举起诺亚真的时候还要热。


    播种者的部分神力，竟然比天火更炽热吗？


    “喝——啊————！！”


    大雄将宝剑高举过头，像展示战利品一样高高擎起，爆发出亚马逊战士一般的怒吼声。


    ……


    “竟然……真的被拔出来了。”与此同时，在战斗开始时便早早隐蔽起来的坎多拉自是无比惊愕，望着周身被金光包裹住的大雄，他仿佛看到了昔日播种者的影子，不由感慨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星云战神，从没有机会看到量天尺下半截的样子。”


    “那是你没跟对人……老大来这里的时候你去巡查司交接工作了吧？所以没见着……”缪顿似乎是想做个笑的表情，但稍微动一下，后背上被红太阳匕首刺穿的伤口就疼的不行，弄得龇牙咧嘴，只好作罢，“当年老大只是路过这儿，隔着老远呢，这把剑顿时就金光乱冒，就差没直接蹦出来一路飞到他手上。”


    “一号吗……”坎多拉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他的‘正义感’，未免纯粹得让人生畏。”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成为顺位第一的星云战神。”


    ……


    “嗡————！！”


    量天尺忽然爆发出一阵极有规律的颤动，剑身上的金色光芒在瞬间褪下去，材质也变得相当黯淡，像是从水晶簇又变回了某种沉重的钢铁。大雄只觉得手中的大剑忽地一沉，竟是逼着他的手腕直往下砸，“哐——当”一声巨响，剑尖重重落在地面上，竟是弄出了大鼎落地一般的动静。宝剑本身就像是被黏在地上一样，大雄用出浑身力气，最多也只能把它提离地面一点点。


    一个呼吸之间，它的重量竟然翻了数千万倍，根本无法用来战斗了。


    “呼……怎么回事……动啊！动啊——！！”大雄咬紧了牙齿怒喝着，盯着这把不肯配合的大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然而没用，该不动的，照样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搞的？！”坎多拉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幕，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急的抓耳挠腮，“这个人类已经把剑拔起来了啊！也就是说，他已经获得了播种者的承认，可以自由地使用量天尺才对。这玩意儿又没有什么‘拿起来一半’的设定……拿的起来，就代表合格了啊！”


    “……”缪顿反而没有说话，只是远远地凝视着量天尺上的种种能量波动，用他微弱的力量感受其中变化。


    确实，大雄已经拔起了它，理所应当被视为合格——这一点他是从不怀疑的。以自己父亲这种大爱无疆的性格要是还举不起来，那才真的是天理难容……可问题在于，原本已经通过认证的量天尺为什么突然间又改了主意？


    “难不成……”


    ————


    “哈哈哈，小子，真遗憾呢。”戏天帝的嗤笑声从另一端传来，别看她现在游刃有余的样子，刚刚大雄拔起量天尺的时候，这位姐姐也是暗自小小地紧张了一会儿……这毕竟是五新神直接力量凝出的结晶，和诺亚真这种不在一个级别上。万一大雄真的拔剑而起，就意味着他被播种者完全认可，有权力无损耗地使用播种者体系内的所有神术，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好在，他终究没能拔起来。


    戏天帝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紧张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拔起这把剑。


    如此显眼的事实，怎么就被自己忽略了呢？果然是因为紧张嘛？太久没有在战场上碰到播种者的东西，所以紧张了。


    “这么危险的东西，小孩子还是不要碰了吧？交给大人保管……会比较好。”


    下一刻，戏天帝直接用瞬移赶过来，随手一掌印在大雄的右臂上，硬是将量天尺从他手中拨了出去。还不等大雄抬肘反击，这位貌似弱女子的天帝便伸出左手，五指闪电般探出，死死锁住了大雄的咽喉。几乎都不需要怎么用力，拖着残躯的大雄便被直接掀翻，脊背朝下，压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空出的右手中，魔术一样变出一把剑。


    只见一抹如月光般的亮银从眼角边划过，顷刻之间，携带着寒气的白银剑“噗嗤”一声，直接刺入了大雄的腹部。


    永不折断的剑连戏天帝的气罩都能刺穿，电子材料屏障就更不在话下。


    只这一剑，鲜血从腹部汩汩涌出，将鎏金色的地面染成一片猩红。


    “知道为什么吗？”戏天帝缓缓俯下身，凑到大雄面前，黑色的发梢垂落到他的脸上，让他微微有些发痒。但戏天帝分明笑得很开心——那是一种恶作剧成功般的笑，其实她并不完全是在对大雄笑，而是在隔着无数光年、无数时差，对播种者笑。


    她不过略施小计，就阻止了大雄这颗“神种”拔出神器，并彻彻底底断绝了这种可能性。


    “我……不够正义？”尽管视野已经有些模糊，看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出现重影，大雄仍然很有骨气地没有叫唤一声，而是死咬着牙回答道，“拔剑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它质问我是否拥有着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正义……我回答了……有。这，这是一种考核吧，而我没能……没能过关……”


    “不是这个。在这方面，你绝对是合格的。”戏天帝用愉悦的语气笑道，“问题在于，你身上有‘混沌契约’的痕迹。那个东西被量天尺检测到了。你觉得播种者会允许混沌的契约者动他的东西嘛？”


    “什么？”几近昏厥的大雄骤然一惊，苦苦思索着，“我没有……”


    “你有。就在刚才，我问了你那个问题，你回答说‘好’，那就是混沌契约。”戏天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和一个混沌大帝本人订立了契约，尽管只是口头上的，却依旧有效。契约从即日起便开始生效，虽然并不会有什么东西来约束你完成它，但想要解除契约印记，除非你完成了约定好的任务，或者是我们中有一个人死掉……”


    “嗡————！！！”


    远处，地面上的量天尺忽地金光大作，竟是缓缓悬浮起来，调转剑尖，朝着戏天帝猛地一下刺了过来！


    她也着实没料到这一下，嘴角还挂着冷笑呢，胸口登时就多了一把大剑横插进来。“噗嗤”一声钝响，量天尺的上半部分直接刺穿了她的身体，又从前端穿了出来，剑尖朝外。有意思的是，这把神圣之剑又恢复成了水晶簇的状态，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只是像太阳一样往外逸散出光与热，并不停发出“嘶嘶”的声响，似乎要把戏天帝体内的每一寸天魔之力都蒸发干净。


    微笑，凝固在脸上。


    戏天帝低下头，定定地看着胸口的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刺中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大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崩塌，像被灼烧过后的羽毛一样，化成了碎屑与灰烬的集合体。这个过程非常慢，倒在地上的大雄瞪大了眼睛，几乎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惊愕、不知所措，不可置信。看来即便是混沌大帝，也没有做好随时迎接死亡的心理准备。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睛里没有痛苦，一点点都没有。


    片刻过后，反而只是释然地微笑，像是做完了一场漫长而又无趣的游戏。


    ……


    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大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所以……这什么情况？”他眼看着戏天帝在他面前化作飞灰，一下子竟有些找不着北，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梦，“还有我什么事吗？”


    “轰————！！”


    天空被撕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但见一个披着蓝色斗篷的人划破长空，垂直下降，“咚”的一声，以超级英雄落地的标准姿势着陆，在虎啸山上掀起了一大片尘埃。


    这是一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像超级英雄的人。


    顺位第一的星云战神，地球人，须羽光夫。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巧巧地往前一伸手，金光乱冒的量天尺便蒙受了感召一般飞过去，剑柄朝下，稳稳落入他的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