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约会大作战（六）

    在一阵酥麻的刺痛中，折纸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对精灵有着天生的仇恨，是因为在记忆深处，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那儿静静潜伏着……折纸的父母便是死于精灵降世而造成的一场灾祸中。这样铭刻在血源深处的仇恨是无法被任何语言轻易消弭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她第一眼看到十香挡在面前时，心绪变得特别复杂。


    自己被一个精灵给救了……


    从另一个精灵手中。


    “谢谢你，夜刀神小姐。”折纸故意不叫她十香，也不和她有视线接触，好像这么一来就可以忽略掉她“精灵”的身份一样，“你救了我。不用担心，我将战斗时的同步录像传给了天宫市基地，AST已经认识到了零号精灵（是的，非常巧，AST和拉塔托斯克给大雄起的名字完全一样）具备的强大威胁性，派遣了增援部队。她们都配备了最新型号的飞行机翼，最高时速可以达到二马赫，也就是音速的两倍……现在应该快要赶到了。”


    十香低头看着这位像人偶一样精致的白发姑娘，内心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啥好，只能冲她神情僵硬地点点头。


    AST本来就是对精灵部队，他们对自己来说就等于危险，等于敌人，那些强大的武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身上。这么一想，她看向折纸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样奇怪的心情，才会飞扑过来，救下一个几天前还试图取自己性命的人呢？


    当她的视线移到士道身上时，内心的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精灵……”听她这么说，士道多少也松了口气，他扭头看向站在校舍房顶上的大雄，喃喃自语道，“说不定他一开始并没有多少敌意。”


    “你还在这么说啊，士道。”十香有些不满地摇摇头，“不管有没有敌意，他都很危险，我们知道这一点就够了。而且一降临就面对漫天炮火，即便他对人类没有恶意，刚才的集火攻击也足以让他产生敌意了……当初我就是这样。你想想看，刚一睁开眼睛就是几百发特质子弹打在身上，再怎么好脾气也会发怒的吧？”


    她这么一说，折纸的立场又变得很尴尬。


    ————


    大雄将脑袋微微侧过来，仔细倾听，西边的天空传来一阵蜂鸣般的响动。定睛看去，原来是又一支少女组成的部队正朝这边赶来，从机甲的外置来看，这些少女应该隶属于和折纸一样的部队，即专门处理精灵的特殊政府组织。看来他们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这趟派来的人将近有百来个，以相对分散的列阵朝自己慢慢逼过来，密密麻麻，足以在视觉上营造出大军逼境的压迫感。


    “这个世界，对精灵这么不友好吗？”大雄遥遥看向无数的枪口炮管，耸肩笑道，“不过也说的过去，照他们说，每个精灵降世的时候都会引发空间震……对人类而言，这可近乎是天灾了。”


    “但是当我自己碰到这种‘礼遇’时，又是另一码事。”他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双标，“谁会脾气好到被几千支枪口指着脑袋，却还要把脸凑上去让人家打呢？”


    天空忽然阴沉下来，校舍顶端，大雄的身上开始浮现出若有若无的金色光芒。鎏金色的粉末从他身上散开来，仿佛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雨，又像是传说中佛陀布道时的天女散花……“嗡嗡”的轻响声有如蜂鸟振翅，在短时间内保持着一个相当高的频率，不知为何，方圆几百米内的所有人都清楚听到了这个声音。这种诡异的声调让人很不舒服，身体似乎会对此产生本能的厌恶和排斥，就像你听到有人用尖指甲刮黑板一样……


    金光化作缕缕织线，在大雄身上浮现出一层若隐若现的轮廓，朝外发散出去。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乌云蔽日、飞沙走石，大雄便成了这片灰暗中唯一明亮的东西，他身上的光芒吞吐如云气，身居高处，自然而然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圣洁和高贵。


    黄金三头龙的图案，被电弧缓缓烙在他的额头上，烙印笔画之处略微闪现出几道明亮的金色电火花。再度睁开眼时，从平光眼镜内迸射出的两道金光堪比雷霆，仿佛两团火在其中燃烧。


    “我突然想起一个很有趣的玩儿法。”大雄兴致勃勃地说着，四下无人，他就喜欢把这些内心念白都告诉雨飞燕。因为后者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从不插嘴，也没有反对意见，并且对大雄说的一切都保有极高的耐心。天空中隐隐传来几声闷雷，似乎是感应到了基多拉的神力降临，亚洲上空的大气层都亢奋起来了……竟然在瞬间生成了如此之厚的雷云来为他造势。


    他缓缓俯下身子，半蹲，用右手轻轻按住了校舍那凹凸不平的楼顶。


    混凝土的触感……向来都这么冰冷。


    大雄就这样将右手手掌放在上面，也不用力，他闭上眼，像是回忆起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噼——啪——！”


    一阵电弧烤焦了什么东西的脆响声从他身上传来，就这么短短的一瞬，校舍大楼里所有亮着的灯全都自行灭掉。并且以这栋大楼为中心蔓延开去，三百米之内，除了医院以外所有的供电设施都被“窃走”了部分电力，开着的照明设施变得忽明忽暗。这些被偷走的电能以蓝紫色电弧的形式在大雄身上汇聚着，如一条条明亮的腾蛇，弯弯曲曲地爬行过来，在他的身边汇集成一个电光四射的超大型旋涡。大雄嘴角那抹怪笑越来越显然，他像是从电弧链中汲取了莫大的力量一般，心满意足地起身，在雷霆凝成的“三花聚顶”之下，大雄的头颅高傲地仰着，俯视众生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傲慢的皇帝。


    双臂平伸，心口大开。


    大雄做了一个歌剧演员经常会做的动作——歌颂太阳。


    “吃我一招……杂——鱼——劝——退——光线！”


    “轰隆隆————！！！”


    阴沉晦暗的天空中，忽然闪出无数道深蓝色的雷电，如一张大网在你面前以光速张开，不少AST的少女们闪避不及，直接被强光弄得暂时致盲。折纸粗略一数，竟有二十多道电弧在同一时间从大雄身上迸射而出，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蓝紫色的雷光之中，理应承受着不知多少伏特的高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相反，他放出的那些雷霆反而有着巨大的杀伤力，落在地面上，当即就能炸开一团火球，把想当面积内的区域轰成一片焦黑色，同时还掀起万丈高的明火。


    大雄不知用什么方法操纵雷电，使它们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能级穿过了所有少女背上附着的机甲，将她们“并联”在了一起。机甲说到底还是电子器械，虽说外壳上也有涂绝缘材料，可大雄现在相当于是把闪电直接劈到她们身上了，啥绝缘材料都挡不住……原本用来提供飞行功能的机翼当即因为能量过载而烧毁，核心部分“噼啪”一声，冒出一阵黑烟。伴随着无数少女的惊呼，她们就像一群失去方向的鸽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几百来号人同时失速坠落，那场面……壮观得就像下饺子一样。


    ……


    折纸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她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甚至主动把身体往士道怀里缩了缩。


    AST的众多初始训练就包括飞行，折纸更是此中行家，知道在这个高度失速意味着什么……若只是机翼出现故障，那么机甲的其他部位还可以急救一下。问题是现在大雄是用雷电使得控制中枢整个过载，没道理就损坏机翼，而是整套机甲宕机，这种情况下，训练时教授的各种急救方案都用不上了。从这个高度落下来……摔在地上，可能会死的非常痛苦。


    等了好久，那种肉体碰撞到地面独有的闷响都没有出现。


    折纸有些困惑地睁开眼睛。


    ————


    所有少女身上都被栓了一根鎏金色的光绳，金色的华光氤氲如水气，轻轻缠在每一个人的腰部。这些由光构成的绳子透着些许金色的电光，却对人体没什么影响，而光源处正是那个一直站在校舍顶端的大雄。不知何时，他身上聚集起来的电能全都消散不见了，此时，他大刺刺地向前平伸右臂，一道光绳从他的掌中缭绕而出，在空中分化出无数股更加纤细的绳子。


    每一道光的绳索，都牵住一条人命。


    在大雄的庇护之下，重力方向被小范围地扭曲了，所有少女均能保持一个相对均衡的速度下落，比起自由落体自然是慢上不少……当她们平稳地双脚落地时，不少姑娘直接掩面哭了出来，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很不争气的抽噎起来。


    失速的那一瞬间，那股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的恐怖……实在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你坐飞机的时候遇到气流颠簸，要是飞机颠得稍微狠一点估计都要吓尿了，更别提要是一个倒栽葱掉下去……那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们光顾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敌人给救了……他先是一道连锁闪电把机甲全部劈坏，然后又操纵重力救下所有人，这一套游刃有余的炫技操作就像是在说：我现在心情不错，陪你们玩玩也无妨。


    ……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美好的一幕中时，却听见噼啪一声脆响，十香身上却突然亮起了金色的闪电。她有些狐疑地绽开灵力，却无法将它们挣脱开。好像这些闪电只是附着在身上的一种状态，一种debuff，和现实世界脱离开来，自己根本连碰都碰不到它们！


    一股向上的力量猛地传递过来，仿佛天空在吸引自己。十香没有找到什么方法和这股庞大的力量对抗，顷刻之间，她的双脚离开地面，整个身体开始以一个相当缓慢的速度朝正上方飞去。


    “士道……？”她有些害怕，本能地喊出了士道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