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乌金

    我，是乌金。


    当我还是一只小狗的时候，我便发现，我与旁的小狗有着许多的不同。


    与寻常小狗相比，我可以听得懂人讲话，拥有十分敏锐的嗅觉，许多时候也可以察觉到人的情绪变化，以及言外之意。


    我甚至，好像拥有了一个人口中叫做“思想”的东西。


    我起初有些害怕，觉得与其他狗格格不入。


    但后来我又有些欢喜，因为这样的话，身为流浪狗的我，拥有了许多便利。


    我可以更加容易找寻到愿意给小狗吃食的人家，也更容易讨得小孩子们的欢喜，得到更多的食物。


    甚至因为这些，哪怕只是小狗的我，成为了十里八乡之内，所有狗的老大。


    它们视我为神明一般，无不遵从。


    但是我并不喜欢这样前呼后拥的狗生，我只想随心所欲地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于是我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到处闯荡。


    很快，我被人盯上了。


    这人姓殷，是个大夫，带着一个生的如同一堵墙一般的徒弟，两个老大爷们，对我十分感兴趣，将我捉到家中，试图收养。


    收养这种事情，起初我并不喜欢，毕竟我并不喜欢主人这种东西。


    但殷大夫和徒弟日子过得十分富裕，对我也颇好，每日三顿的饭食，白面、肉块、骨头、汤水……


    饭食好吃无比，我有些贪恋这样的日子，便也没有拒绝，在这里住了下来。


    且作为回报，我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家事。


    譬如出去打猎，猎个野鸡回来给家中打打牙祭，天下雨时将院中的衣裳收了回去，免得淋湿……


    我原以为这些不过就是十分寻常普通之事，但似乎引起了殷大夫师徒二人的巨大震惊。


    殷大夫有些兴奋，只觉得我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狗，想要将我培养的更加聪慧。


    不但时常开始给我讲书看字，更是给我做上了许多所谓的药膳，要让我尽数吃下，说是对身体有益。


    这些药膳，各个模样怪异，起初我还觉得新鲜，但真正吃起来之时，滋味实在是……


    难以形容！


    简直就是磨难！


    我实在是再也吃不下，这个家也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我想到了离家出走。


    但想到好歹在这里住的这段时日也算被善待，我便去山中猎了好几只的野鸡，给这师徒两个人打打牙祭，这才安心离开。


    我重新过上了到处闯荡的日子。


    到处在村中找寻剩饭剩菜，猎鸡补鸟，日子也算过得下去。


    有一日，我偷偷溜进了县城。


    来之前，许多狗对我说，县城是最凶险的地方，白日有孩童奚落，夜晚有衙差驱逐，就连县城中豢养的家犬，也比村落中的更加凶猛。


    但我到了县城之后，发现跟它们说的有些不同。


    现成很好，白日只需躲在角落之中，不声不响，到了夜晚之时，躲开衙差，不随意吼叫便能无事。


    各家各户门口皆有放潲水的木桶，可以找寻到不少吃食，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吃得上肉，都是能吃饱的。


    唯一不好的是，这潲水的味道不大好。


    但相对比那些滋味更加可怕的药膳，倒也能下口。


    而且，我很快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在一个巷子里面，其中一个木桶里面，每日存放的潲水不多，但是这个滋味当真是好的很，要比其他人家的潲水滋味都要好。


    而且要好上数倍！


    我每晚皆会来这里，而且开始期盼今日的剩饭剩菜是些什么。


    有一天晚上，我如往常一般来到这里时，发现木桶里面空空如也，半分吃食也没有。


    我顿时十分失落。


    我感觉应该是这家人忘记了，所以干脆在门口等待。


    这一等，便是一整夜。


    待到了清晨，这门打开，我看到了一位小娘子从院子里面出来。


    小娘子生的容貌秀丽，看起来十分温柔，像是个面善的。


    我有些喜欢这位小娘子，而小娘子对我也十分感兴趣，伸手摸我的脑袋，还问我是否是饿了。


    我扒拉着木桶，告诉小娘子我想吃东西，小娘子十分爽快，带我回了家，给我拿美味的吃食，还给我起了名字，叫做乌金。


    乌金，好好听的名字，比着从前的小黑听起来高大上了许多。


    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这位小娘子。


    于是，我在小娘子家中住了下来。


    小娘子的厨艺极佳，每每做出的吃食，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且小娘子十分为我考虑，给我的吃食皆是专门少油少盐，对我细心照顾。


    我每日看家护院，帮她抓了意图来偷窃的盗贼，替她看管家中的活物，做所有我能做的事情……


    小娘子的名字叫做夏明月。


    夏日明月，皎洁明亮，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我觉得她很好，这个家很好，我想一辈子呆在这里。


    但……


    再好的地方，也有讨厌的人。


    家里有一个显眼包，是夏明月的夫君，名为陆启言。


    他不时常回家，但每每回来，总是要使尽浑身解数，在众人跟前表现一二。


    吃饭上要显眼，巡视院落也要显眼，就连清晨，都要耍他那套讨厌的拳法，彰显他那该死的魅力……


    yue!


    真是讨厌！


    但我讨厌归讨厌，却也能看得出来，陆启言喜欢夏明月，夏明月也喜欢陆启言，他们两个人看到对方时，满心满脸都是笑，多得几乎要溢了出来。


    也罢也罢，只要主人喜欢，我爱屋及乌，也就认了！


    再后来，家里渐渐热闹了起来，事情变得也多了起来。


    生意，山匪，贺老夫人，皇子，夏云集，贵女……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每一件都来势汹汹，但到了最后都被主人完美化解。


    我陪着主人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陪着她经历了风风雨雨，见证她从最初的美貌小娘子，长成现如今更加美貌的娘子。


    看到所有人从各处走到了一起，各自有着各自的归宿，日子皆是过得红红火火，且皆是拿我当了家人一般，我十分高兴。


    打心眼里的高兴。


    我希望，往后狗生，都能这般高兴。


    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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