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4

    许如星轻轻的笑了笑，笑容里写满了对自己的嘲讽，她的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我甚至抛弃了我的‘唯一理论’，强迫自己不把你对白筱柟的态度和我对你的态度结合对比。”

    她咬了咬嘴唇，继续补充道：“因为我担心自己会钻牛角尖。”

    许如星很喜欢钻牛角尖，顾夜流曾经也经常这么说过她，但是从她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就像是那种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批评你，指责你，说你不好，让你难堪，包括你自己的那种变态的占有欲的情感。

    似乎已经在顾夜流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听她继续说话。

    “我会觉得，你是我心里的唯一，你拿自己比作她，她也一定就是你心里的唯一，但我又会想，你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应该胡乱揣测你的心思，毕竟你和她在我们各自心里的比重是完全不一样的，也就是说，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究竟把她当做什么，但我知道我把你当作什么，所以我不应该这样比较，我要强行让自己把这个想法打消。”

    因为顾夜流灼热的目光，许如星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看向哪里了，她只好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红酒，试图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我不想被你放到那个尴尬又可怜的位置上，我不想变成迟早会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我只能强迫自己，试图去理解你。”许如星摇晃着酒杯，平静的叙述着。

    她轻轻一笑，又用她平淡清澈的嗓音，低声喃喃道：“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我愿意妥协，愿意相信你，哪怕之前我对你隐瞒了太多事，也质疑过你太多次，但是这一次，在你和白筱柟的关系上面，我愿意选择相信你。”

    即使是这种时候，许如星依然把话说的滴水不漏，她的意思如果用更简单的话翻译一下，那就是，我只相信你在思想上只把白筱柟当作普通朋友的说法，但是其他方面，我依然不愿意相信你。

    她的眼神灼热发亮，像是盛着漫天的繁星，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看不到更深层的东西了。

    灯光变得越来越炙热，仿佛不知疲倦的永动机，没有尽头的发光发热。

    顾夜流坐在灯光下，轮廓被雕刻的更加深邃，他抿着嘴唇，看着许如星，依然没有说话。

    “可是你还记不记得，除了这些，我还和你说过什么？”许如星抬起头，看向顾夜流的眼睛，话锋一转。

    “你是指？”顾夜流平静又缓慢的反问。

    “关于你们两个的关系，我的最终结论是什么？”许如星的瞳孔里闪着锋利的精光，嘴唇上下的翕动着。

    ——我理解，并不代表我能原谅。

    ——我理解你的做法，但我不能原谅你。

    ——我理解你和她从小到大的感情，可我仍然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我不能原谅一个背叛者，哪怕他有充足的理由。

    “你理解，但你不会原谅我。”顾夜流表情依然沉着，语气依然平静，声音依然富有磁性，他仰头喝了一口红酒，这样说道。

    “想不到你记性还不错。”许如星自嘲的笑了笑，又问：“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么？”

    头顶是明晃晃的灯光，光线昏黄柔和，却让人周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是因为你太自私了，”许如星深吸一口气，“顾夜流，所以你从来都不觉得，你太自私了么？”

    她的眼皮轻轻的扇动着，瞳孔里充满了不解和伤痛，面无表情的说道：“自始至终，你都是让我站在了你的立场上去思考，却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思考过，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顿了顿，咬了咬嘴唇，继续补充道：“是不是只有在你站在我这个立场上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到我当年有多痛苦？”

    许如星看着顾夜流的眼睛，目光渐渐变得冰凉，她自嘲的笑了笑，反问：“是不是只有让你变成被抛弃的那一个的时候，你才能明白，我遭受了多大的煎熬。”

    当所有美好的回忆变成利刃插向心脏的时候，没有人还会想起，我们曾经到底一起经历过多少美好的事情。

    当这些美好全都变成了要你性命的凶器的时候，你还会觉得，回忆只有难忘，才会让人刻骨铭心么？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越是难忘的回忆，就伤人越深。

    这是许如星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总结出来的。

    “所以你就利用萧未，来刺激我？”顾夜流早就看穿了许如星的把戏，他挪动了一下身体，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轻声说道：“想让我也感受一下，被人抛弃的滋味？”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许如星的头发，却被她利落的躲开，他的手悬在半空，半天没有动作，过了一会才在空气中虚虚的捻了几下，然后收了回来。

    “可是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抛弃我的。”

    顾夜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又富有磁性，现在还多了一分深深的无奈。

    “那不是抛弃，是清算。”许如星的表情没有一点点的松动，似乎是要做出一个重大的抉择，最终她咬了咬牙，对顾夜流说道：“而且你以为，就为了这翻来覆去的一件事情，真的能让我彻底对你失去信心，下定决心，彻底与你划清界限么？”

    听到这里，顾夜流终于觉得，许如星要说出一些自己之前不知道的事情了，他眯了眯眼，平静又深沉的开口道：“是什么动摇了你？”

    “那个时候白筱柟她因为车祸，没了一个孩子，对么？”许如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是。”顾夜流点头。

    “那我问你，白筱柟那个没了的孩子，是谁的？”许如星面无表情，冷漠又直接的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