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每个人都不简单

　　张伟在厨房里看了好半天，才选中了一款大铝锅。原因无他，小时候在老家里他母亲就是用大铝锅熬稀饭的。

　　张伟冲了下锅，烧上水，然后仔细回忆了候母亲教他熬稀饭的情景，那还是在他初中的时候。

　　“小米要先淘一下。”母亲说着，从米缸里舀了半碗米出来……

　　张伟打开布袋，也像记忆中的情景一样，舀了半碗米出来，淘完之后，用清水先泡着……

　　“大火烧开后，再把米下进锅里。”母亲说着，将泡着的小米，倒进了沸腾的锅里，翻滚的水面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张伟掀开锅盖，见大铝锅内的水已经烧开，便将淘好的米全倒了进去，然后用勺子搅了几下，重新盖上了锅盖……

　　“接下来，大火一直烧，注意别让水漫出来……”锅里的水再次沸腾后，母亲掀开锅盖对张伟交代着……

　　张伟听到大铝锅里的水，发出扑腾的声音，掀开锅盖，又用勺子搅了几下，待水雾散开，可以看到一粒粒金黄的米粒在水中沉沉浮浮。

　　几分钟过去，张伟用勺子舀了一勺稀饭，见米粒沉底，完全没有小时候那种粘稠的感觉。

　　“难道还少了什么？”张伟将勺子里的稀饭又倒回了锅里，皱着眉又仔细回忆起来……

　　“你爱喝稠的，就加点儿碱面，这样烧出来的稀饭就会很粘稠了……”母亲将碱面倒在了掌心，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将掌心中的碱面放入了锅内……

　　张伟一拍脑袋，赶忙问王姐“您家有没有小苏打，我忘记准备小苏打了。”

　　大火一直烧了半个多小时，张伟一直守在灶边，直到锅里的稀饭熬出了一层米精，他才关了火，然后舀了一勺米汤，吹了几下，才慢慢嘬了一小口……香啊！

　　这次张伟没又再将勺子里的米汤再倒回锅里，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个干净。

　　“小伙子这稀饭好了吗？”一个长老的声音在张伟的身后问道。

　　张伟慌忙转过身，见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于是赶忙放下勺子对老爷子道“好了。”

　　老爷子半信半疑的道“你确定？可别糟蹋了那么好的小米。”

　　张伟瞥了一眼放在不远处的布袋子，见袋口是敞开的，估计老爷子已经看过了小米。于是笑着道“老爷子您放心，我可是大火熬了半个多小时，米精都熬出来了，绝对不会糟蹋了这么好的米的。”

　　老爷子冲锅里看了一眼，见满锅金黄，上面还飘着一层米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米是你自家种的吗？”

　　张伟摇头道“这米是从一位老农家买的。”

　　老爷子看了眼装小米的布袋，思索了一下后，渐渐收起了笑容“为了让老头子我喝顿稀饭，看来你们没少费心思啊。”

　　张伟感觉老爷子这话的味道不对，也不敢再乱说话，赶忙岔开话题道“稀饭您是爱喝稠的还是稀的？我帮您盛一碗尝尝。”

　　“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着，老爷子就把张伟挤到一边，抓过勺子，从锅里舀了一勺稀饭。

　　张伟赶忙提醒道“烫，小心烫。”

　　老爷子将勺子举到了嘴边，闻声顿了一顿，回头对张伟道“这稀饭看着就不错，黄灿灿的，闻起来也香。”

　　张伟憨笑着点头“就是。”

　　老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回过头凑近勺子吹了几下，然后试探着喝了一小口，然后便停住了。

　　张伟也随之紧张了起来，他看到老爷子的嘴角在微微颤抖……

　　两秒过后，老爷子又凑近勺子喝了起来，然后……然后就再没停下过，就这么站在锅边，一勺一勺地，不停喝起了稀饭。

　　王姐见状忙取来了一个碗，过去拿给老爷子，却仿佛是打扰到了老爷子，被老爷子冷冷的一句“不用”给吓了回来。

　　王姐经过张伟身边的时候，将碗塞给了张伟，还冲着老爷子努了努嘴，示意张伟去送过去。

　　张伟拿着碗踌躇不前，别看老爷子只是在喝粥，却是站的笔直，看上去像是护食的凶兽，气势临人，张伟可不敢过去打扰啊……

　　张伟就这么捧着碗傻站了差不多五分钟，愣是把王姐气走了，他也没敢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老爷子貌似喝的差不多了，砸吧嘴放下了勺子，转身却见张伟捧着个碗立在身后，立刻皱眉问道“你这是干嘛，要饭？”

　　张伟忙将碗递向老爷子“老爷子，我是想……”

　　老爷子脸一板“想什么想，这稀饭别看是你熬的，但是没你的份儿……去去去，出去呆着去。”

　　最后，张伟就这么被老爷子用冰冷的眼神撵出了厨房，居然连手里的碗都忘记放下了。

　　来到客厅，张伟见万总已经回来了，而且欣总也在，正与老胡、阮晓玲一起，陪着老夫人喝茶聊着天。

　　见张伟耷拉着脸，端着个干净的空碗从厨房里出来，老胡立刻对张伟招了招手“过来坐。”

　　张伟走了过去，将空碗放在茶几上，在老胡的身旁坐下。

　　众人还没说话，老夫人却先问道“怎么？稀饭不对老头子胃口，把你赶出来了？”

　　张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是被老爷子给赶出来了……不过，稀饭我尝了，应该熬的挺好的，我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那我爸怎么会赶你出来，你惹老爷子生气了？”万总不解的问道。

　　张伟用下巴点了一下茶几上的空碗“我见老爷子直接从锅里舀稀饭喝，我就想把碗递给老爷子，结果老爷子当我要分他的稀饭喝，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真是越老越小，跟没喝过稀饭似的……”老夫人冷着脸，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空碗，去了厨房。估计是批评老爷子去了。

　　没几分钟，老夫人陪着老爷子从厨房里出来，老爷子眼窝红红的，手里还端着一碗稀饭。

　　“老爷子，您来这里坐。”老胡赶忙拉着张伟站了起来，让出沙发给二老。

　　老爷子也不客气，直接就过来坐下，气呼呼地将稀饭放在茶几上，对老伴道“你坐下来喝，让我看看你所谓的吃相。”

　　众人见老爷子正和老夫人发脾气，都不敢多嘴说话。

　　老夫人却听着不开心了，偏过脸对万总道“大兵，你给妈评评理，你说你爸他一个人呆在厨房里，直接从锅里舀稀饭喝，还边喝边抹眼泪，我说他两句，他还跟我发脾气……”

　　“啪！”老爷子一拍桌子道“就你话多！”

　　老夫人扭过头，不看老爷子，也不说话了，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爸，您这是怎么了，干嘛和妈发脾气……妈，您也别生爸的气了，爸就是那臭脾气，这么多年来您又不是不知道……”万总见状，赶忙劝起了二老。

　　……

　　在万总家又待了半个小时左右，万总以及老胡、张伟几人都被老爷子给撵了出来，就连老胡抱进去的那个大纸箱子，也被老爷子勒令带走。

　　出了别墅，老胡将大纸箱放进了万总车子的后备箱。

　　“万哥，我特意托人搞了一箱酒，知道老爷子好这口就送来了，没想到反而惹老爷子生气了。”老胡有些委屈的说道。

　　万总拨开纸箱子往里看了一眼，笑着道“没事，老爷子今年才退下来，人走茶凉，一时心里还转不过弯来……”

　　又聊了几句，万总得知几人还没吃饭，正好他和欣总也没吃饭，便提议几人一起去喝酒，还从大纸箱里拎了一瓶酒出来，笑着说这是对老爷子大半夜撵他出来的报复。

　　万总打电话在附近的鸿兴隆酒楼订了个包间。

　　几人到的时候，酒楼的女经理已经等在了大门口，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正装，是位风姿绰约的大龄美女。

　　万总的车子一到，她便立刻就迎了上来，亲自将几人领进了二楼的包间，取来了一本精致的菜单，来到万总的身边。

　　待几人入座后，女经理躬身将菜单递向了万总“万总，您今天想吃点儿什么？”

　　万总接过菜单，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将菜单推给了老胡“老胡，你看看再加点儿什么？”

　　老胡也不客气，他都没翻菜单，直接加了两道大菜，显然也是这里的常客。

　　点好菜之后，万总让女经理取来了三套分酒器。待老胡将带来的那瓶酒的包装拆掉，露出里面的白瓷酒瓶，张伟看着像是茅台，却又不敢确定，因为这酒瓶明显要比市面上卖的茅台酒瓶高了许多。

　　老胡将三个分酒器倒满，又单独倒了一盅端给了万总。

　　“万哥，您尝尝这两斤的特供怎么样，看看是不是合老爷子的口味。”

　　万总接过酒杯，先闻了闻，然后又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三十年的两斤装特供。”放下酒盅，笑着对老胡道“老胡，能搞到这酒，看来你也没少费心啊。”

　　老胡笑着道“万哥，您这话就见外了，见您为老爷子的事儿烦心，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帮着弄点儿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算不得什么。”

　　“老胡，你有这份心就好……老爷子刚闲下来，没事就总琢磨些过去的事情，我看得出老爷子今天对这顿稀饭很满意，这还要多谢你了。”

　　“万哥，不就是几瓶酒、几斤小米的事嘛，没我小胡不是还有欣总嘛，我这次算是抢了欣总的功劳，估计欣总没少在心里埋怨我吧。”

　　欣总白了老胡一眼“这也不全是你的功劳，最多你和张伟一人一半，貌似这小米可是张伟买回来的。”

　　老胡哈哈一笑“没错，欣总您要埋怨就埋怨这胖子，是他抢在你前面买了小米，害的你失去了再老爷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听老胡这么一说，张伟也明白了一些，小声问老胡“胡哥，欣总也托人去章丘买小米了？”

　　“欣总可没托人，她本来计划在济南办完事儿后，亲自跑一趟章丘的，没想到你小子动作挺快的，我就和你随便提了一句，你小子立刻就给搞定了。”

　　张伟明白老胡这是在故意送自己人情，当时要不是老胡郑重叮嘱了他好几遍

　　，估计他可能就在超市里随便买点儿了。

　　不过，张伟马上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惊讶的问道“怎么，欣总也去了济南？”

　　老胡笑着道“要不是欣总帮忙去了济南，你以为苏鲁交通这个项目的订单，能这么快翻回来？凭你胡哥我，还没这个本事。怎么样，这么大的人情，只换了你二十斤小米，你是不是赚大发了？”

　　张伟一下子明白过来，赶忙起身道“谢谢万总和欣总。”

　　“坐下说，别这么见外。”万总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张伟坐下，然后对老胡道“回头你再准备点儿东西，让小欣给局领导送过去，毕竟老爷子现在退下来了，不好再让人家白帮忙了。”

　　“万哥，不用您说，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赶明个我就让晓玲给欣总送过去。”

　　正说着话，女经理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上菜的服务员，几人便打住了话头。

　　等上好菜，女经理正要随着服务员一起离开时，万总喊住了她。“谭经理，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女经理停住了脚步，回身笑着问道“万总，您说。”

　　万总却没继续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女经理会意，叫服务员先离开，然后关上门问道“万总，您是想问什么事儿？”

　　“那位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去广州？”

　　女经理略一思索，笑着回道“应该快了，估计元宵节前吧。”

　　“行，那麻烦谭经理帮我问问，看看有什么需要我提前去准备的。”万总给欣总使了个眼色，欣总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起身过去塞进了女经理的手里。

　　“好的，”女经理笑着将小盒子收了起来“万总，那没事我就先忙去了。”

　　待女经理离开后，老胡凑近万总悄声问道“那位？”

　　万总微微点了点头，笑着端起了酒杯，“来来来，大家先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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