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循循善诱，虚龙动摇（4k）

    那话音一落。

    整个无尽的黑暗当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虚龙古老者那无比庞大的龙首，此时此刻犹如凝固那般僵在半空中，就好像一尊庞大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这个时候，虚龙古老者方才反应过来。

    ——这无数万万年来，自称为狩猎者的他们，究竟干了一些什么事儿。

    狩猎者的历史已难以考究，但身为时间度量一般的古老者，却是无比清楚的记得。

    在无法用数量来形容的时间跨度之前，在那时空乱海刚刚诞生之初，时间和空间的碰撞之下，无数万次的巧合之中，名为“世界”的生命诞生了。

    也正因此，无穷无尽的时空乱海当中，第一次诞生了“生命”的存在。

    一开始只是懵懂的“世界胚胎”的形式。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些胚胎逐渐演化成真正的世界。

    拥有了清醒的神智与思维。

    但正所谓，有灵魂和欲望之处，必有争端。

    诸多世界之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纠纷——尽管那个时候还并没有世界联盟阵营和狩猎者阵营的区分，但无数的世界之间，同样并不和平。

    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拼斗和厮杀，早有苗头。

    虚龙古老者便是其中一位，世界诞生之初，性格各不相同，有些世界沉稳，有些世界好斗，虚龙古老者便是其中好勇斗狠的一类。

    在他诞生以后不久，就已经同一尊世界产生了矛盾，双方大打出手之间，爆发了一场战斗和厮杀。

    如果以如今的眼光来看，那不过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拼杀而已，双方的进化次数都没有超过五次，属于在那时空乱海中都排不上号的程度。

    但对于虚龙古老者而言，这是足以改变他一生的转折。

    经过浴血拼杀，虚龙古老者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这般胜利也绝非没有代价。

    他身负难以想象的重伤，和死亡几乎只差一线之隔。

    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敌人破碎和漂浮的世界本源之力，飘荡到了他的身边来。

    那一刻，就好像是被困在沙漠渴水的人见了甘露一般，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遵循着本能的欲望，大饮特饮。

    而随着第一次吞噬同类的世界本源之力，虚龙古老者竟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快感。

    但因为他受到的伤势太过严重了，哪怕是吞噬了对手残余的世界本源之力以后，仍然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甚至连自我行动的能力都没有恢复，只能像是无根浮萍一样，飘动在时间与空间的乱流当中。

    幸运的是，那个时候的世界还远不如如今之多，危险也没有那般无处不在。

    所以在这段无法自控的时间当中，虚龙古老者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相反，他在无穷无尽的世界洪流当中，遇见了一枚世界胚胎。

    那一瞬间，不知是出于求生欲，还是那股本能的欲望，在挣扎良久以后，虚龙古老者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打碎和吞噬……

    那一瞬间，虚龙古老者更是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之感。

    除了这股满足之感以外，这枚世界胚胎的世界本源之力，同样也将他从生死的边缘拉了回来，对于他而言，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从此他独钟情于世界胚胎的本源之力，哪怕到现在也是如此。

    言归正传，当发现了吞噬同类的世界本源之力可以恢复伤势，甚至让自身的进化次数变得更加快速的时候。

    虚龙古老者发现了一条“捷径”。

    一条不需要在时间与空间的风暴当中挣扎求存的进化路线。

    那就是吞噬同类。

    而后，在无尽的吞噬之旅中，他结识了诸多的同伴——这些同伴大多都是对于吞噬同类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之辈。

    逐渐的，狩猎者阵营的雏形开始形成。

    他们像是猎人一般在无穷无尽的时空乱海当中四处围杀世界，壮大自身。

    因为不停的猎杀和吞噬，他们也在这一批世界当中脱颖而出，很快便集结起一股无比庞大的势力，所过之处，几乎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但也正因如此，那些散乱的世界在察觉到有这么一群猎杀者以后，同样也抱团取暖起来，组成庞大的组织和联盟，对抗他们的猎杀与吞噬。

    ——这就是最开始世界联盟阵营的雏形。

    总而言之，从那个时候开始，狩猎者阵营和世界联盟者阵营的拼杀，便持续了无尽漫长的岁月，未曾有过任何停歇或者和解的可能。

    直到如今。

    这种局面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惟一的区别只是双方的阵营势力越发强大，几乎已经囊括了整个时空乱海，所进行的战争的规模也更加恐怖，甚至创造出几个掘金战场来相互厮杀和拼斗。

    ——这就是狩猎者阵营的起源，同样也是虚龙古老者的起源。

    在被眼前的心魔黄镯提醒之前，他从来未曾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

    在他看来，作为一头狩猎者，吞噬同类本就是一种进化方式罢了。

    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非要说的话就是他喜欢吞噬世界胚胎的本源之力，哪怕在狩猎者阵营中也是让诸多狩猎者咋舌，所以先前一般都只会在边域当中寻求世界胚胎，掩人耳目罢了。

    但现在……

    当心魔黄镯问出那个问题以后，虚龙古老者的浑身，猛然一震！

    反应过来！

    不错。

    世界联盟阵营和狩猎者联盟之间，的确无法分辨出谁才是真正正确的那一方。

    或者说在无穷无尽的时空乱海里，拳头大就是道理，拳头大就是正确。

    世界联盟阵营和狩猎者联盟阵营谁也奈何不得谁，局势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所有的一切对错都能够以某一位生灵的意志为评判标准的话，那足以颠覆整个时空乱海的所有格局。

    而这里的某一位“生命”，指的就是那位即将复苏的混沌存在！

    ——虽然现在没有任何的迹象直接表明那位存在有复苏的可能，但那股昙花一现的“混沌之力”，却已经几乎让所有的古老者，甚至包括心魔黄镯和天敌，都认为那位伟大的存在即将复活过来。

    毕竟，低位格的生命绝对无法掌控高位格的一切，这在时空乱海中是不变的真理。

    能够掌控混沌之力的，那就只有混沌本身。

    而如果这位伟大的存在复苏以后，时空大海当中的格局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是那位伟大存在的敌人，我背后的那位伟大存在同祂相互为敌。”

    心魔黄镯看着愣在当场，犹如雕像一般的虚龙古老者，继续开口道：“所以我们自诞生的一刻起便是敌对的立场和关系，我们自然不希望他能够复苏过来。

    但您，您难道以为，当那位伟大的存在复苏以后，看到如今的局势，祂会成为您和无数狩猎者的靠山吗？”

    心魔黄镯颇有些好笑的看着虚龙古老者：“在这漫长无尽的岁月以来，被您和您麾下所吞噬的世界，恐怕已经难以用数量来形容了吧？

    您和无数世界身上，那一股浓浓的不详的气息，那一股吞噬同类以后所无法隐藏的标记，足以证明您和您麾下的狩猎者们……罪孽深重！”

    最后四个字儿，心魔黄镯是以无比威胁的口吻说出来的！

    “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真理，又何有罪孽深重之说？！”虚龙古老者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冷冽反驳。

    但那一刻，心魔黄镯很清楚的是，眼前这位强大的古老者已经动摇了，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这般辩驳，直接心念一动，便将自己彻底杀死了！

    所以这一刻，心魔黄镯心头更加有了把握！

    他幽幽地望着虚龙古老者，开口道：“——在这时空乱海当中，在您所带领的狩猎者阵营和世界联盟阵营之间，无论是非对错，无论功绩还是罪孽，我说了不算，您说了自然也不算。

    真正判断的标准，还是在那位即将复苏的伟大存在混沌眼中——他认为什么是善，什么就是善；他认为什么是恶，那什么就一定是恶；他认为什么应该继续存在，那什么就一定会继续存在；但倘若……他认定什么应当毁灭……”

    心魔黄镯双眼眯起，死死的盯着虚龙古老者：“——那，那些应当毁灭的，就当毁灭！”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无论是一枚微不足道的世界胚胎，还是伟大的您，在那位混沌的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虚龙古老者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相当难看的程度！

    虽然他如今和心魔黄镯还是敌对的关系，可对方的话，确实打动了他——这么说或许不太恰当，但至少在他的心头掀起了涟漪。

    “您想一想。”

    心魔黄镯继续循循善诱。

    “无论是您背后的混沌伟大存在，还有我背后的那位，实际上都没有死亡的概念。

    哪怕灰飞烟灭，一丝不存，对于他们而言也只不过是暂时的沉睡罢了。

    所以倘若那位名为混沌的伟大存在苏醒过来，就好像一个慈祥的父亲沉睡了一晚，他醒来以后发现家中的子嗣，不仅未曾团结一致，更是相互争斗拼杀。

    这也就罢了，毕竟没有他亲自的约束，发生这些事也无可厚非，他会做出的处置，恐怕也就是小惩大戒，不痛不痒罢了。

    但……”

    心魔黄镯的声音瞬间变得阴森而诡异起来：“但倘若在他醒来以后，甚至发现在这些他亲手创造的孩子里，竟然有不少为了能够更快的成长，手足相残，吞噬同类，无所不用其极！

    您，认为这位慈爱又严苛的父亲，会做些什么呢？”

    这并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不过是“大义灭亲，清理门户，拨乱反正”罢了。

    ——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但虚龙古老者哪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个答案，却也完全说不出口来。

    因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的话，如果那位伟大的混沌存在当真决定清理门户的话。

    那他和一位位狩猎者阵营的古老者，就是那被清理门户和大义灭亲的对象。

    ——狩猎者联盟拥有无数的狩猎者，或许那些底层的狩猎者还有被宽恕的机会，但在无数岁月当中，领导着狩猎者们吞噬同类的七位古老者，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被饶恕的可能！

    换句话来说，倘若那位混沌存在一旦复苏，倘若他对于吞噬同类的行为深恶痛绝，那么在他复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不是去对抗禁区中的那位存在。

    而是……铲除整个狩猎者阵营！

    攘外，必先安内！

    那一刻，虚龙古老者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恐惧！

    并非来自于眼前的心魔黄镯，而是……那种谁也不能确认或者否定的可能！

    “如今，您明白了吗？”

    心魔黄镯趁热打铁，继续开口道：“——一旦那位名为混沌的古老存在复苏，我们和他的战争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您，还是您所统领的整个狩猎者阵营，都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才会说，阻止那位名为混沌的伟大存在复苏，是在……拯救您！”

    “可笑！”

    虚龙古老者强装镇定，开口道：“——你怎么就一定知道那位混沌的秉性？你怎么就一定知晓他对吞噬同类的行为深恶痛绝？说不定他的想法也同吾等一样，崇尚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心魔黄镯望着他，并没有否定这一番话，反而点头赞同。

    “您说得对。您无法确定他苏醒之后的行为，当然，我也不能。”

    说到这里，他突然画风一转，死死的盯着眼前那无比庞大的恐怖龙首，幽幽反问。

    “但……您敢赌吗？”

    刹那之间，虚龙古老者的神色僵在脸上！

    无穷无尽的恐怖黑暗，震荡起来，就像是那翻涌的无穷浪潮一般。

    足以证明他此时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