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奇怪的超市“自由”症

　　在与许灵决定了要前往派克街后，唐景给老赵打了一个电话。

　　这也是老赵要求的，作战前的必要准备，老赵能够靠着各种“钱”打通的渠道，获取很多信息，算是为唐景提供战前资源，和战斗时的情报支援。

　　“总算收到你的电话了，看来是要行动了对吗？”电话那头的老赵并没有显得很兴奋，语气里隐隐有担忧。

　　“是的。有什么注意事项要告知吗？”唐景平静的回应。

　　在没有师父帮助的情况下，能否靠着自己与许灵一起完成任务，将“扭曲”消除，对于唐景来说，内心其实没有底气。

　　但总得有人要去做。

　　不久前从老赵那里得到的消息是，那间超市里的人，一旦进去了就没有出来。

　　但也不像是死亡，里面的气氛，异常的“祥和”。接到人报警，是因为有人说自己的朋友性情大变，疑似被人绑架。

　　电话那头，老赵有些焦虑的说道：

　　“很遗憾，我目前也在招募那些似乎觉醒了某种异能的能人异士。其实不久前，我的确组建了一只队伍，和你们能够感知黑雾内的感知者不同，这些人算是外勤小队，有着异于人类的作战能力。”

　　唐景不懂老赵为什么要说这个，既然有了这样的队伍，那应该不需要自己才对。

　　“但他们进入那间超市后……就……怎么说呢，像变了一个人，总之，他们不再服从我的命令。”老赵很头疼。

　　“他们是被控制了吗？类似催眠？”

　　“不太像，他们逻辑很通顺，自主意识很强烈……我说不好，总之就是有点无赖，临时跟我说，凭什么老子要给你卖命？就你出那点钱，老子不稀罕……”

　　“啊这……”

　　老赵绝对是很大方的，开出的价码绝对是让人满意的。至少比行业的标准高不少。

　　唐景觉得有些不对劲：

　　“要不……试着加钱？”

　　“嗯，你很有我的风范，的确，对于一百万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用一千万来解决。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们想要我的全部财产，这些人性情变化很大。而且，这种变化，疑似在扩散。”

　　老赵叹了一声说道：

　　“我也是不得已，不知道安排你和你的小女朋友去，是不会合适，但算是一次危机事件，和以往的各种变异不同，这一次，感染者似乎能够对人类造成某种极为……消极的影响。”

　　许灵靠着强大的五感，也能够捕捉到这次通话，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超市里那个感染者的能力有些……熟悉。

　　老赵最后叮嘱：

　　“总之你们要小心，目前……目前那个地方可能会遭遇危险，不是超市里的感染者的危险，而是来自超市外。在真正的危险到来前，我会通知你们离开。”

　　唐景懂了，想必注意到超市异象的，还有一些奥尔罗官方的组织。

　　这些人可能会用不计代价的方式……抹除掉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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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尔玛超市在奥尔罗算是较为有名的超市，规格很大。

　　唐景与许灵在夜色的掩护下，靠着超乎常人的体能，用不怎么标准，但非常有效的跑酷姿势，一路赶到了现场的外围。

　　一到现场，唐景就感受到了那种诡异的气氛。

　　奥尔罗警备厅的人已经赶到，七辆警车围堵在在超市入口外的电梯口。

　　除此之外，还有近二十来名警备人员。

　　大多是白人，黑人只有少数几个。

　　这也正常，超市里的人只进不出，而且最开始又有人报警，说疑似朋友被绑架。

　　加上官方显然是比普通人更早觉察出扭曲降临这个事情的，和那些电视上的科学家不同，真正有本事的，想必已经开始制定应对策略。

　　用扭曲打败扭曲，用扭曲感受扭曲。就和老赵一样，早早开始招募能人异士。用这些异能人士对付感染者。

　　可这次……唐景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就连只有数年记忆的许灵的，也察觉到一股十分明显的……违和感。

　　他与许灵在不远处一家餐厅的巨大竖牌上蹲着。

　　“是恶堕。”许灵看着那间巨大的超市。

　　唐景很奇怪，她怎么知道恶堕这个词？

　　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人都将被扭曲影响的人们，称之为变异者。

　　但唐景其实有注意到……老赵其实是将变异者和感染者分开了。

　　在老赵的嘴里，普通人得到了强大力量，叫变异者。

　　而得到了强大力量，产生了类是许灵这样的身体变化的恶堕，被老赵称之为感染者。

　　唐景不得不佩服老赵，这个人靠着“金钱”获得的各种消息，已经掌握了一些这个扭曲里的真相。

　　变异有两种，一种是纯粹的馈赠，另一种，则是许灵这样的……从人，到非人的转变。

　　黑雾内的人，将这种转变称之为恶堕。

　　这些信息白雾其实没有细说，全是唐景自己领悟的。但也因为神降的缘故，唐景在这方面，就像是直接继承了一部分设定上的认知。

　　“它和我们一样？”唐景没有忘记，师父给自己的身份是恶堕。

　　“不一样……和你不一样。”许灵想了想，把这个谎言点破了。

　　唐景一愣。

　　许灵说道：

　　“我愿意被这样的谎言骗，说明唐景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且我很高兴……你没有变成我这样的怪物。”

　　“你不是怪物。”

　　“嗯。”

　　许灵很冷静。

　　唐景现在有一点明白师父的话了，真心对待即可，但切莫想着去算计。

　　因为恶堕……可能并不如表现的那么傻。许灵之所以能够容忍谎言，是因为师父当初的样子……确实是出于善意，让许灵能够走出内心的禁锢。

　　也许这个女孩子变成了怪物，但师父让她的灵魂，还是人类的灵魂。

　　唐景打起精神来，开始观察周围：

　　“的确和老赵说的一样……很奇怪，而且这种奇怪，仿佛真的在扩散……”

　　二十来名奥尔罗的警员，原本他们第一时间赶到这里的时候，都是严阵以待，等待上头指示下一步行动。

　　扩音喇叭，防爆服，枪械等等镇压道具准备齐全。

　　但现在这些人的画风，有点怪，有点离谱。

　　一名中年黑人男警脱掉了衣服，露出了自己的……某些部位。

　　并且拿着手机自拍，在各种平日里彬彬有礼的社区论坛里，发各种会被和谐为“***”的言论。

　　他哈哈大笑：

　　“干他妈的，这群自诩精英的狗屁杂种，来！看看你大爷我的，强不强！”

　　另一边，一个年轻一点穿着西装疑似谈判官的人，正在打电话跟妻子闹离婚：

　　“不不不，你做的很好，做的很对，这些年你把我伺候的很舒服，除了你像个傻鸟一样每天跟一群傻鸟搞什么太太会以外，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但谁叫我喜欢更年轻的大长腿呢？而你也知道，你的保质期有点短。哈哈哈哈哈哈……”

　　平日里与妻子相敬如宾，人人眼中的模范丈夫，终于卸掉了自己的面具，这通电话里，他竟然一脸得意的跟自己的现任妻子，讲起自己目前谈的几个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并且认真分析了每个人的性癖，技术，以及……次数。

　　唐景无法想象……这个妻子，在得知平日里尊重女性忠诚不二的好丈夫，露出这副嘴脸时，会是什么反应。

　　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何有人会打电话报警，怀疑自己的朋友被绑架了。

　　虽然唐景不知道这个白人平日里的样子，但看这个人斯文的扮相，他觉得对方装出来的人设，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

　　极端大男子主义，充满了对女性的蔑视。

　　更离谱的也有，旁边的警长，拿过了大喇叭，正对着里面大喊大叫：

　　“噢，你们这些王八蛋为什么不去死？知不知道这个点我本应该抱着我的老婆睡觉了，就应为你们这些王八蛋，为了我那个不中用占着位置死活不肯走的狗屁上司，我得这个点来到这个鬼地方！”

　　前途没了……

　　这个平日里大谈人权，自称为了奥尔罗公民的安全服务的警长，现在说出了一大堆蔑视这些人人权的话。

　　唐景虽然知道，这些高傲自大的人，很多时候就是面子工程，断不能去对人性做考验。

　　但他现在，确实有点同情这些人。

　　二十来个警备厅成员，有人大骂着昔日的朋友，还有人逼问着父母为什么不早点死去。

　　有人衣不蔽体，肆意的询问“嗨，我的身体棒不棒”，也有人劝超市里的人赶紧自杀之类的。还有人三个一起，现场打起了扑克。又或者有人开始胡乱开枪。

　　当然，好一点的不那么离谱的也有，一个年轻的警员惶恐的看着周围，觉得大家不该这样，同时……他拿出了手机打游戏。

　　他知道自己应该劝同事们，但又按讷不住内心的欲望，想要摸出游戏机来打打游戏。

　　相比其他人，他是被影响最小的一个，平日里兢兢业业工作，给老警员们端茶倒水跑腿，对待各种案件也是竭尽全力。

　　人设可谓表里如一。只是年轻人喜欢玩玩游戏，这一点被放大后，他开始玩起了全民星大乱斗。

　　唐景想了想，这大概是这群不正常人里最正常的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警员……为何怎么……感觉好像彻底放飞自我了。”

　　“是能力，一种让人内心欲望无限放大的能力，一旦被这种能力侵蚀，就会露出最本来的面目，做出连做梦都不敢做的举动。”

　　许灵也不知道为何，这种能力她竟然感觉很熟悉。

　　“简单来说，就是……随心所欲？嗯……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唐景能够想象，人类的欲望大多是要去压制的。

　　彻底的放纵，就意味着堕落。

　　如果任由这种能力不断侵蚀这座城市，可以想象这座城市会有多少罪恶发生。

　　好在眼下……这种能力波及的都是一些心里阴暗还不算离谱的。

　　裸奔癖，极端大男子主义，伪人权保护者，在唐景看来，目前恶堕所带来的影响，只是让这些表里不一的人社死。

　　罪恶还没有扩散。要阻止这场危机还来得及。

　　唐景打算前去，将源头给铲除。

　　许灵却有些慌：

　　“啊，我……你……”

　　“怎么了？”

　　看着许灵欲言又止，唐景不解，许灵低下头，柔声说道：

　　“要不我一个人去吧……我不想看到唐景你……堕落的样子。”

　　唐景一愣。

　　许灵的头更低了一些。她其实很害怕。

　　害怕唐景对自己说的都是假的，害怕唐景走进这片领域后，忽然转过头，骂自己是一个怪物，是一个累赘……

　　哪怕被骗也没有关系，现在的自己，很讨厌孤独，哪怕被人利用也好，只要不让自己被丢弃。只要不把谎言戳破就行。

　　唐景笑了笑：

　　“这次是你去，下次呢？下下次呢？我不可能一直靠你。而且我很厉害的，你忘了吗？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了。”

　　“但是……但是你会变的，你也会被这个能力影响的。你就不怕……真实的自己吗？”

　　诚实，锐利，直面本心的人很少，大多数人都厌恶真实的自己。虚荣，虚伪，自卑，自傲，贪婪，多多少少，人性都会沾一些这种东西。

　　现在的唐景在许灵看来不完美，但很可爱。

　　她不想唐景和那些批着人皮的败类一样，她是相信唐景的，但对命运又有畏惧。

　　唐景恍然。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很快想到，如果自己继续沉默下去，扩散会越来越大。

　　“人类本来就会有很多丑恶，也许我的本心也不怎么美丽，所以因此我才要约束我自己，天生的善人很少，就像我们小时候，顽劣的时候也没有善恶是非，但随着我们不断自我约束，我们就渐渐变成了好人。”

　　“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平日里未必有这么坏，也许大家也尊重他们，他们为了获得大家的尊重，会不断压抑内心真实的想法，虚伪，但在这过程里，也许他们真的会懂得尊重女人，尊重人权。”

　　唐景这番话说的很坦荡，许灵抬起头，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唐景，有点像初见时的唐景。

　　唐景开始往超市方向移动：

　　“走吧，和我一起去见见，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吧。我也很想知道……”

　　“我内心有没有什么邪恶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