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阴谋的味道

　　“对待一些有人性的恶堕，一定要善于分析对方的渴求点，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精髓便在于此，但得真诚，不要将其当成纵横术。”

　　走在路上，“唐景”开始传授起心得。

　　“要真心愿意将对方当朋友，同时也得留心对方，具体的尺度你得自己把握。”

　　“简而言之，得真诚，却也不要以为只要温柔了，对方就一定买账，保命第一。”

　　唐景倒是很好理解。

　　恶堕应该是很恐怖的怪物，但也有一部分恶堕具备人性。

　　这部分恶堕可以试着拉拢，同时也得留心应对。

　　走出教室的时候，徒弟向师傅提议：

　　“我们就这么放着这两人不管么？”

　　他指的是昏迷不醒，仿佛处在危险区域的康德罗和蒂娜。唐景虽然不待见这二人，但知道师傅肯定能够带他们先走出去。

　　他的想法还是先救人再做事。

　　“这两个人，是你响应政策生下的第三胎和第四胎么？你非得这个时候管他们？”

　　“不是。”唐景意识里回答。

　　“那不就结了。记住，他们死了不关你事，他们活了却是你救的，假如没有我，现在你的注意力就应该全身心应对恶堕。除非你的队友一米五九，否则不要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

　　后一句唐景没听懂，不过整体意思明白了。

　　“唐景”继续教育着身体原主人：

　　“虽然我很想说，问题不大，不要慌，但事实上，黑雾外的世界开始发生扭曲，问题很大可以慌了。尽管现在的麻烦对我来说，都是新手村虐菜，但将来……”

　　“将来会怎么样？”

　　“会有很多人面对扭曲的环境，规则，乃至生物。这个世界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猜你能够拥有神降，说不定就是这个世界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感觉很离谱。”

　　眼前的场景，对于白雾来说，算不上谜题，甚至比不上第一次探索的第九病院。

　　但如果格局扩散到整个世界，这道题目就很难了。为何这个年轻人会有如此靠前的序列？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忽然这样？又为什么，七百年来，感觉这个世界似乎变化不大？

　　至少从钢琴，教室的一些配设来看，白雾认为在教育上，科技没有跟上，甚至就连唐景穿的衣服，也和自己前世，黑雾内的塔前时代风格差不多。

　　扭曲忽然降临，末日碎片如何形成？这个世界会有区域限制么？

　　这个世界，会被传送石碑匹配到么？生活在这里的人，能够觉醒序列，但能够觉醒伴生之力么？

　　四小时一次的负面属性降临，会在多久后开始波及这个世界？

　　恶堕们找了七百年也找不到的高塔……会否再度出现？

　　太多的问题需要确定，但眼下，“唐景”师徒都是一头雾水。

　　“你必须学会让自己不受任何道德困扰，做出最优选择。并非是要磨灭你的人性，而是你得永远保持理性。在任何困境里，能够不被负面情绪影响判断，你才有最大的可能性活下来，其中……对于他人的怜悯，虽然不是负面情绪，但有时候比负面情绪更致命。”

　　很……很厉害。

　　唐景能够想象，有这些经验，绝对是有经历支撑着的。他默默记下师傅的话。

　　随后他发现，似乎不管怎么靠近那间教室，都无法走到那间教室。

　　因为曲子忽然拖长，一个琴键被一直按着。

　　显然，恶堕在抗拒唐景。

　　“感觉好像是鬼打墙啊……永远走不到头。”徒弟有点怂。

　　不管怎么看，今天的事情都太灵异了，好在有关黑雾的梦里，他见过不少诡异的事情，所以接受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

　　但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不管怎么移动，自己和教室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

　　“雕虫小技，班门弄斧。”师傅则还是那副事后索然无味的表情。

　　白雾现在是一种特殊状态，一种纯粹的人类身体，却又因为吸收扭曲而激活了之前赌场里获得的词条能力的恶堕。

　　“对方是善于操控音符，和具备一定精神力的怪物，但精神力各种东西，除非拥有强大词条，否则……面对精神力比自己更强的存在，只能被碾压。”

　　唐景不懂，但总感觉师傅好像要开始装x了。

　　果然“唐景”的目光忽然间锁定了某个位置，他的眼神极为凶狠。

　　这个瞬间，空气里泛起涟漪一样的波动，很快唐景注意到，周围的场景开始慢慢回归正常，宛若魔方开始不断的被复原。

　　最终，唐景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方才的教室里。

　　原来那个幕后之人看起来是在远方，实际上一直在钢琴外不远处。

　　“许灵？”

　　“唐景”眼里，一个少女抱着膝盖，蹲坐在教室的角落。

　　他必须承认这个少女很有天赋，因为最开始就连自己，也被少女的“障眼法”骗了过去。

　　但二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可以直接破解对方的手段。

　　“是许灵……我还以为她会变得比那个音符形成的怪物更可怕……没想到竟然是人类的样子。”

　　徒弟给到了师傅讯息，师傅便一边跟许灵说话，一边同时给到徒弟解释：

　　“你一定很害怕自己身上的变化，而看到了周围不断发生扭曲，有人不断变异，你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会变成怪物。”

　　“但是不要害怕，这种变异，你可以看成是上天对你的恩赐。这种变异可能会让人变成内心所期待的怪物，可能会符合你的某种执念，但一旦完成，就不会有太多变动。”

　　唐景懂了。

　　师傅这话是不是再说，恶堕化，可能会让人变成很可怕的怪物，但也有可能，还是人类的形态？具体和自身的欲望与执念有关？

　　许灵没有变成那种很吓人的怪物，应该还是一件好事。

　　白雾很奇怪眼睛看到许灵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弹出备注。

　　不过许灵身上，他的确感知不到恶念，作为拥有“怪谈公寓”五个守护灵的存在，现在虽然没有使徒，但白雾依旧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善恶状态。

　　许灵在害怕自己。

　　“……我……不是人类了……我是怪物！我是怪物……你不要过来……你也是怪物！”

　　小姑娘见唐景靠近自己，便往墙角更里头挤了挤。

　　“唐景”便停下脚步。

　　变成恶堕是有代价的，就算长得再像人类，也不是人类。

　　所以他很清楚，安慰对方还是人类，是一种拙劣的欺骗。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生病了，越来越多的人类会跟你一样，你会渐渐发现自己变得很痴迷于折磨人类，因为人类在恐惧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你无法抗拒的仿佛食物一样的气息。”

　　许灵诧异的看着唐景，自己现在确实是这样的。

　　几天前，她变成怪物后，其实并不想伤害这些人，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强大，运动神经强悍的不像人类。甚至可以不睡觉不吃东西，同时……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种别人看不出来，但自己知道自己不再是人类的变化。

　　但她没有去报复曾经伤害自己的人，只是想着……回到以前的教室，弹自己喜欢的曲子。

　　于是乎才有了美艺楼晚上的鬼钢琴怪谈。

　　只是今天……当女老师闯进这间教室，准备和男人亲热的时候，他们听到了钢琴声。

　　寄灵的钢琴能够让人像吃了致幻蘑菇一样，看到幻觉。

　　幻觉会让人产生很多情绪。而当许灵感受到那种情绪后，便想要吞噬他们。

　　昔日被席尔瓦伤害的经历一次次浮现，尽管最后得以保全自己的清白。但在学校这种地方，在这个种族歧视严重的地方，她的人生，已经毁了一半。

　　种种憎恶浮现，让许灵难以抑制想要折磨这两个无辜之人的想法。

　　他们虽然无辜，但也和席尔瓦一样可恶！杀了他们！吞噬他们！

　　这样的声音不断在许灵脑海里响起，让许灵险些犯下大错。

　　好在这个时候，唐景出现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弱小，最开始险些被杀死……但忽然间，许灵又感觉到他强大到让自己恐惧和战栗。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便不断的操控琴声，想要让唐景远离自己。

　　可这一切在唐景眼里，都是极为拙劣的小孩子把戏。

　　“我没有恶意，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变异了，我也发生了某些……只有我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变化。所以不要害怕，是这个世界一度把我们逼成这样的。我们不是施暴者，是受害者，受害者为什么要觉得害怕呢？难道被人欺负是我们的错吗？”

　　许灵看向唐景的眼神，稍微有了些变化，似乎是认同了这番话。

　　“也许我们不再是人类，但谁又能说我们不是人类？只要我们能够控制住那种对负面情绪的渴望，我们在这个世界一样可以正常生活，甚至那些可以明目张胆欺负我们的邪恶……我们都可以去反抗。”

　　“生活的一切都有代价，就当是上天拿走了一部分东西，换来了我们以后不被欺负的人生。”

　　“唐景”说着话，一点一点靠近许灵。

　　而内心深处，徒弟注意到，许灵真的没有抗拒了。这番话其实没有多大的感染力，可是能直切要害。

　　至少师傅一眼看出了，许灵本性不坏。

　　师傅也一眼看出了，许灵在对自己的变化耿耿于怀。同时师傅也看出了，许灵需要一个指引……

　　太棒了吧！

　　“你……你也变成了怪物吗？”

　　“错了，一定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披着怪物皮的人类，他们是人类；也有很多披着人类皮的怪物，他们是怪物。你觉得你的灵魂也变成怪物了吗？难道你愿意屈服于那种欲望吗？我相信你更愿意带着这股力量，同时以自己的意志去驾驭它。”

　　许灵点点头。

　　“唐景”问道：

　　“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我害怕去人多的地方，我闻到他们身上的气息，怕控制不住自己。”

　　“你看，你很善良，记住这种善良，记住你现在的选择，不要成为这股力量的奴隶，要成为它的主人。”

　　“你……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对于唐景有了些基础的信任。

　　因为白雾的那番话，把唐景直接描述成了“少了某个部分”的恶堕。

　　唐景还不知道，恶堕会少掉哪个部分，所以也没有觉得不对劲，甚至还感觉，师傅真靠谱啊，能说能打。

　　“唐景。许灵，这是我们的秘密，后面这些天，我给你找个地方住。我会每天来看你，我们一起试着掌握这股力量。”

　　唐景忽然意识到不对，等等，我要下周周末才能使用力量召唤师傅，师傅让我每天去看她？

　　那岂不是，我得独自面对这个怪物？

　　太严格了吧……

　　而且我去哪里找这个地方？等等，好像可以联系老赵。某种意义来说，许灵也和黑雾有关系吧，老赵应该会帮忙。

　　想到这里，唐景忽然感觉，老赵一出手，可能“住的地方”四个字，就换了个概念。

　　毕竟那可是能买下十一颗卫星的人。

　　当师傅的可不在乎徒弟的想法。白雾觉得这件事处理的也差不多了，自己得回到高塔了。

　　尤其明天，在调查军团，白雾还有一场极为重要的交锋。

　　“我不会害你，我的力量你也能够感受到，我只是希望，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够被正确引导。而不是放纵自己成为真正的怪物，我也相信你不想被那股欲望腐蚀。”

　　许灵点点头。

　　“唐景”很是时候的伸出手。

　　在白雾看来，只要对方伸出手，这场新手村之旅就结束了，剩下的，就看唐景能够领悟多少。

　　这一切也只能等到下一次，自己来检阅了。

　　白雾是这么想的，许灵也的确被“唐景”这番话以及真诚的态度打动。

　　她抬起头，看着唐景的脸，眼泪泛着泪光。

　　一切本该是完美的一次师徒教学，可当许灵伸出手的时候。

　　唐景的眼神瞬间变了！

　　纤细白嫩的小手伸出的瞬间，白雾终于明白了为何眼睛没有弹出备注。

　　因为这个时候……备注才缓缓弹出来。

　　【没想到吧？我居然在这个时候才出现。因为好戏当然要等到压轴的时候出现。

　　在你面前，是一个有趣的女孩，你感受到了她没有恶意，她也的确没有恶意。你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解密，但真正的谜题现在刚刚展露，嚯嚯嚯嚯嚯，接下你来会怎么选择呢？】

　　白雾断然没有想到，这场简单的教学，会在这个时候有惊人的反转。

　　因为这个纯真的，带着悲伤惊恐与迷茫的少女手上——

　　刻有一个他曾经见过的图案。

　　红桃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