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冲阵级武士

    大虞王朝，山阴县，庆氏家族。


    “庆忌！你只剩最后三个月了。再不成为冲阵级武士，结局你想必也早就明白。”


    “是，王管事。我这就努力修炼，一定不负您和大夫人所望。”厅堂里，一名身穿锦衣的瘦弱少年恭谨应道。


    “哎呦少爷，你好坏！”王管事前脚刚一出门，少年身畔的俏婢，不知为何突然娇呼起来。


    “哼！废物就是废物！如此货色，哪里会对两位公子产生威胁，真不知大夫人怎么想的。”王管事听到此声，脸上轻蔑之色更浓，头也不回地迈步而去。


    “哈哈庆忌。你也真够隐忍的。这么多年，你一直扮演纨绔。的确是骗得很多人。可这有什么用？三个月后，你们母子将会被逐出庆府。而你以为到那时候，大夫人便会放过你们吗？”


    王管事走远，少年将脸色兀自晕红的小丫环也打发出去。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四周寂静，可少年的脑海里，却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说真的吧小子，本魔敬你是一条好汉，所以给你指一条明路。本魔愿意解开封禁之力，甚至将部分力量借给你用。但待你成为冲阵级武士，让你娘脱去奴婢的贱籍，获得侧室名份之后，你便要主动献出魂魄，任由本魔享用如何？”


    这声音带着几分诱惑和无比凶狠之意。少年听了，却毫不惊慌，显然早已适应了对方的存在。


    他微皱双眉，略作沉吟道：“也罢，也罢。我如今魂海溃散，体内更是阴气弥漫。既然早晚要死，不如听阴魔兄你所言，让我娘得偿心愿好了。”


    “哇哈哈，兄弟你真敞亮。你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为免双方反悔，咱们立下虚空誓言可好？”


    “虚空在上，今日庆忌与阴魔葵丑……”双方同声念诵誓言，霎时间一缕无形的波动扫过。少年脑海中，化身为一个黑衣小人的阴魔，在这股波动的扫荡之下不由露出敬畏之色。


    虚空誓言自有虚空大陆以来便即存在。无人知晓究竟是谁主宰的这股力量，但任何修炼之士都不会怀疑。一旦违背誓言，必将灰飞烟灭死翘翘，即使传说中能飞天遁地的虚境大圣也不会例外。


    …………


    “这身体，终于能掌控了。我前世叫做庆忌，而这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庆忌，真是巧合。”


    庭院中，瘦弱少年负手站在一株海棠树下。订立虚空誓言后，藏在脑海中的阴魔果然十分爽快地解除了禁制。甚至还耗费魔力，帮他疏通了阻塞多年的一些筋脉。可阴魔并不知道，如今的庆忌，已非那个被他折磨了许久的庆家少年。而是在与虚空大陆相隔不知多少时光的炎黄大陆上，一位纵横无敌的勇士转世而来。


    炎黄大陆的庆忌，因为一时大意，竟被一位瘦小猥琐的剌客偷袭剌死。当时天降异象，白虹贯日。人们以为这是战神陨落的征兆。却没谁知晓，正是那道白虹载着庆忌的魂魄，穿梭无尽星河，来到虚空大陆。


    他降临庆府的刹那，恰是庆家少年油尽灯枯，灵魂全部溃散之时。但在那道神秘白虹的照耀之下，两人的魂魄既似擦肩而过，又好像以某种奇特的方式融而为一。至少如今的庆忌已经拥有了庆家少年的全部记忆。


    他现在所处的庆氏家族，其老祖本是大虞国都庆氏大宗族的子弟。后因犯事被逐于北疆，落地生根，子孙绵延。


    如今这一代庆家，虽只是边地小族，但在北山府的山阴镇一带，却算得是声威赫赫，庞然大物般的势力了。


    十多年前，当代家主庆啸风以炼体第十重“人王级”的战力，当之无愧成为山阴第一强者。如今据传言，庆啸风已经成功感悟到天地源气，由炼体巅峰一跃而踏入了玄奥莫测的炼气境。


    传言是否为真，连庆家少年也不得而知。因为自从五年前庆啸风宣布闭关之后，至今都未从藏神洞中走出。这也导致庆家暗流汹涌，特别是两年前庆啸风的正妻因病离世，原先的侧室在几位长老支持下，一跃上位，成为如今的大夫人，少年的苦难便由此开始。


    他先被毒药断灵花废去体内的修为。而后更被人以邪异手段，驱遣一只阴魔潜入其魂海之内。


    虚空大陆，除人族之外还有妖兽横行，此外便是无影无形的阴魔。虽然对于普通炼体境的修行者来说，一生都难以遭遇上。但只要踏入炼气境，阴魔便会时时来扰，成为修行的一大障碍。许多意志不坚者轻则被损伤灵魂。重则为阴魔所控，做出种种人神共愤之事。


    庆家少年区区炼体境的扛鼎级武士，哪里禁得住阴魔侵扰。非但身体迅速衰弱，连修行者最为重要的灵魂之海也日益溃散。不过他心志坚韧，一直苦苦挣扎。直到庆忌转世而来，恰是其终于支撑不住，怅然离世之时。


    “这位兄弟，你我同名同姓又同一躯壳。如今你放心去吧，我自会替你了却那些恩怨。”


    庆忌在脑海中查看这少年短暂一生的经历，对其隐忍坚强与仇敌周旋至死的意志钦佩不已，当下恭恭敬敬对着天空行了一礼。


    “这身体真比朽木还要羸弱，只有三个月时间，倒是有些难办……”庆忌此时已经完全融入到新的身份中来，开始考虑怎样度过眼前的难关。


    他前世所以纵横无敌，主要还是源自天赋异禀。生来就勇力过人，再加以后天的马步弓刀种种训练，便即横扫千军。


    可如今这副身体衰弱不堪，别说拔山扛鼎之力，只怕杀只鸡都很费劲。不过庆忌倒也绝不敢小瞧虚空大陆的修炼之士。因为通过庆家少年的记忆，他知道在这片神奇大陆上，经过种种功法的修炼，可以让人转弱为强，甚至超凡入圣。这种修炼的最初境界，被称为炼体境，共分为十重。


    第一重易筋，第二重锻骨，第三重洗髓，第四重凝力，第五重扛鼎，第六重搏兽，第七重冲阵，第八重纵横，第九重破军，第十重人王。


    “冲阵级武士，非同小可。在我原先的家乡，绝对是被列为猛将行列。不过在这虚空大陆，竟只能算是低阶武士。”庆忌翻阅着脑海中的记忆，暗自咋舌。


    炎黄大陆，列国连年交战，出了不少武勇之士。但这些人如庆忌一样，大多是天赋勇力，生来便能扛鼎拽牛。然而在后天的修炼之道上，却十分粗浅，远未形成虚空大陆这样玄奥复杂的体系。


    如果对应虚空大陆的境界，炎黄列国的勇士大致便相当于炼体境第七重的冲阵级。所谓冲阵，意即面对千军万马列成的战阵，也可冲突而过。具有如此勇力之人，在战场上绝对是受人瞩目的一员猛将。


    第八重的纵横级，便又更高一筹。可在千军万马之中往来驰骋，随意纵横，无人可阻其脚步。


    前世的庆忌，则相当于炼体境第九重的破军级。当年吴越交战，他在越水河畔横槊驰骋，以一人之力大破十万越甲，令天下勇士闻名丧胆。其后吴国内战，敌方因他神勇无敌，故才派人以苦肉计将其偷袭剌杀。


    庆忌根据这些境界的描述对比，明白自己在炎黄大陆纵横无敌的战力，到了这里却是有些不够看了。如果当日他能达到炼体第十重的人王级，全身之力浑融为一，坚逾金刚。便是站在那里任十万大军刀砍斧剁，也不伤毫发，哪里还会被人偷袭刺杀。


    在炼体之上还有炼气境，更为玄奥深湛。以天地源气驱动种种力量，如仙如魔，超脱凡俗，不可思议。


    “哈哈，这虚空大陆真是精彩。我庆忌英雄盖世，无论到了哪里，都不能屈居人下，一定要王中称王！”


    庆忌眸光闪亮，热血沸腾。一种对力量的强烈渴求，让他战意昂扬，下定决心要在虚空大陆重树自己无敌的威名。当然现在还得尽快回复战力，以应对来自大夫人的杀机。


    “龙行天门！”


    “虎卧凤阙！”


    小院中，庆忌展开拳脚。忽纵忽卧，忽动忽静。有时身体扭曲拧转，如古松虬节。有时舒展出击，如饿虎扑食。两个时辰过去，他浑身数次大汗淋漓，并不断散发出一种腐臭腥膻的气息。


    炼体境第一重，易筋。是要将全身各处的筋脉反复锻炼拉伸，使其变得无比坚韧有力。所谓筋长一寸，力长十分，筋脉的锻炼至关重要。根据庆家少年的记忆，庆氏家族的所有修炼者在炼体境修行的都是《龙虎易筋术》。


    此术属于低阶上品功法，一般的小家族都不可能拥有。这部珍贵的典藉还是庆家老祖当年从宗族中获准带回的。


    《龙虎易筋术》分为龙虎两形，各有三百六十体式。其中龙形炼筋，虎形壮骨。炼至巅峰境界，浑身筋骨齐鸣，发出龙吟虎啸之声。不但筋强骨健，更直接为第二重境的锻骨打下了浑厚根基。


    “龙骧虎视！”


    “风虎云龙！”


    “龙虎交汇！”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庆忌终于将龙虎两形共七百二十体式完整演练了一遍。只见他原本黯然无神的双眸，此时竟变得精光灼灼。霍然间浑身百窍啪啪作响，紧接着筋脉之间发出清呖之极的鸣响，继而又是猛虎咆哮于山林的怒吼。


    筋骨齐鸣！


    《龙虎易筋术》大成！


    “怎么会？才短短三个时辰，居然就将这本易筋功法练至大成了？”


    庆忌愣愣地伸出双手。凝视污汗淋漓，还在散发难闻气味的一双手掌，兀自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