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挣一条命，活出个人样

    詹棋丽的马帮人，其实一点也不少，只是没有兵器铠甲，没有训练，没有军事化，所以他们顶多算是散兵游勇。


    周哲的想法便是，现在的马帮，不如改装成民兵队，只要马大宝这个响马出身的家伙去给他们发武器，简单的训练，利用他们熟知山东道地形的优势，去阻断补给就能达到目的。而且，他想的更远的是，未来马帮的人将在陆地上，帮他打造两条交通线。


    两条交通线都是商道，但也是真正卡主凌霄阁弟子的交通线。一条山东道，一条河东。若是未来彻底平定了河南道，抓住马帮，就等于是抓住了凌霄阁的命脉。


    詹棋丽见到刘茂盛的时候，毫不掩饰心中的激动。自周哲替代杨觉入了山东道，在小孤山失联的那一段时间，马帮可谓是风雨飘摇。


    无论是山东道门派联盟，还是河西来的门派，都想着拉拢她。可她是受过周哲恩情，并且敲打过的，她更是明白墙头草的下场，因此她一直不曾动摇。坚定的是她，但是不是她马帮里的所有人。


    拉拢不成，他们便换了一种办法，拉拢詹棋丽身边的亲信。试图用这种方式最后迫使詹棋丽改变想法，说软话，旁敲侧击，一众马帮成员水平都不告，几个问题下来，就能被詹棋丽问的漏洞百出，最后驱逐出马帮的决策圈。


    “侯爷让咱们去小孤山？”詹棋丽先是一惊，心中想着难道局势已经到了需要马帮参战的地步了么？


    她想想山东道几家最近的动向，她便一阵心惊肉跳。


    刘茂盛没说去小孤山干嘛，只是认真说道：“侯爷的命令，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只是说，让你带着所有的马帮成员和家眷，去到小孤山外的禁军军营那边等候差遣。”


    詹棋丽皱着眉头，静静的思索，他实在想不明白周哲这么做的用意，可她还是难免惧怕，惧怕周哲真的要把她的马帮当成消耗品给送进战场。


    “不能去呀！江湖传言那周哲心狠手辣。”


    “不能去啊！到了他的手上，马帮还在咱们的马帮么？”


    亲信中，无论是谁，几乎每一个人都不赞同詹棋丽带着马帮成员去汇合禁军。


    这么多人都不同意，詹棋丽也心思沉下来，只要能找到出路，何尝不能再摇摆一次？这可不是关乎她个人的荣宠得失，而是关乎整个马帮的命运，于是她问道：“既然大家都不赞同去汇合周哲，那咱们何去何从？”


    “等待山东道安定了，凌霄阁和剑宗肯定会想起咱们，到时候还不是继续做马帮的营生。”


    “是啊！反正咱们就是小老百姓，也就是跑跑腿的人，和谁做生意不是做生意？”


    人都是这样，特别是在他们普通的百姓阶层待的时间久了，对于所有高于他们层次的争斗都讳莫如深，敬而远之。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最大的目标就是热饭热菜热炕头，一切有风险的事都会让他们惧怕。


    其实，他们心里深层次的想法便是，哪怕到时候拿的钱少点，工作累一点，只要还能安安稳稳的，过得去便行了，反正是卖命干活，给谁干不是干？


    再次见到商议完毕，口齿踟蹰的詹棋丽，刘茂盛知道她们开会的结果可能差强人意。


    可他看着那些照顾马匹的马帮成员认真的模样，不禁想起了腿脚如今不麻利的马大宝。同样是爱马的人，马大宝是为了他活下来，才甘愿伤了腿的，若当时稳住的不是他身上的箭，也许马大宝不会瘸腿，而死的可能是他，刘茂盛。


    一面是周哲交代的任务，一面是兄弟之情，他心里也苦，他虽然不知道周哲的详细打算，但他太明白侯爷做事的风格了。侯爷是个狠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慈悲的人，他绝对不会容许墙头草两边倒，马帮若是不听调遣，未来绝对会被连根拔起。


    但如果听从调遣，绝对可以飞黄腾达，对于苦哈哈的老百姓，周哲不会苛待，他们的家眷也许不会受到牵连，但这些同为马大宝同乡，又是苦哈哈出身的马帮成员他刘茂盛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走向深渊。


    “詹棋丽。”刘茂盛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实话和你说，我不清楚侯爷的打算。但是我清楚一点，咱们龙泉关出来的，都是拿命挣命活出个人样。我在河西门派掌门面前，也说过侯爷的话，百年基业，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言尽于此，我回去复命了，若是你们来，便在十日内全数到达。”


    刘茂盛说完，便躬身一揖道了别。


    送别路上，直到刘茂盛的身影消失，詹棋丽都在喃喃自语那一句“百年基业，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她不禁想起，几乎每一个龙泉关的人都说过那么一句，拿命挣命活出个人样。


    他的马帮成员活成人样了么？没有！


    他们起早贪黑，却只能吃糠咽菜。他们披荆斩棘，舍不得自己多吃一口饭，而把银钱留给马匹补充草料或者积攒起来留待子孙。他们马帮被各家门派盘剥，压榨，被官府盘剥，压榨，被占山为王的山大王盘剥，压榨。


    他们见着谁，都要点头哈腰，就差跪下。


    而说起来，山东马帮，响当当的马帮，而她詹棋丽，是继承了马帮的帮主。


    为什么我们世代辛苦，却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阵红光涌现，詹棋丽魂爆了，那句拿命挣命活出个人样似乎是嘲笑，嘲笑着马帮的苟且偷生。


    “所有人，不论男女，无论老少，但凡我马帮成员，哪怕年过七旬，哪怕嗷嗷待哺，哪怕是谁的遗孀，必须于一日内集结，明日出发前往小孤山。”身披红光的詹棋丽回到了马帮的大厅中，便说出了这么一句命令。


    环视众人后，她又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补充道：“若是有不远追随我去小孤山的，即日起，将被除名出马帮，按逐出马帮的规矩，人出，马留。”


    “三四啊！帮主。”


    有人急切，有人忧。而詹棋丽根本不再管那些人是什么态度，命令自马帮的临时大厅传出，在临海城贫民窟的马帮成员聚集地开始传播。


    一日时间，够了，迟则生变。马帮成员家眷，早就聚集在了这里，如今反倒是做对了。


    看着忙忙碌碌的马帮成员们似乎什么都想装箱，什么都想带着，詹棋丽冷冷说道：“带上刀剑，必需品，其他的东西，全部丢掉。”


    想活的像个人，那就拿命挣命活。龙泉关的人已经活出了个人样，咱们马帮，也应该堂堂正正行走于天下。


    禁军营地里，焦大军和周哲两人坐在一座小山坡上对弈。只是两人谁都不会围棋，只能用周哲新教的五子棋附庸风雅。


    连输三局的焦大军一丢棋子无奈道：“不下了，下不过。”


    “来！来！来！师叔，这盘你都落子了。”周哲说道。


    焦大军郁闷说道：“和你下棋就是折磨，两颗就开始围堵，不知不觉你就赢了。不下了不下了。我头发都快愁白了，你还有闲心下棋。”


    周哲无奈：“您老愁什么？现在的局势不是一片大好么？”


    焦大军霍的直起了身说道：“还局势大好？犹如倒悬还差不多。现在山里多少人？一万五千多。要是毕其功于一役，和我们死战，随时都能突破我们的防线。到时候他们真就这么做了，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周哲摆摆手笑道：“我说什么呢！就他们？没那个魄力的。一心念着龙甲的芝麻的人，哪能想起西瓜。若真的打过来，那好，咱们撤个干净就是了，让给他们。”


    话音刚落，焦大军就有些毛了：“开什么玩笑，打都不打，直接撤了？那还不被天下人笑死。”


    “师叔。”周哲劝慰道：“笑也是笑你，不过笑到最后的肯定是我们。”


    焦大军骂骂咧咧：“老陈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无耻的徒弟。哦！黑锅我来背，功劳你来拿。”


    周哲挠挠头：“你可是主帅，功劳肯定是你占大头的。他们即使拿下了山口，可依然在山里，龙甲就是块吃不到的肉，人人都想吃，想进这个局。我们要真的让开了路，笑的肯定不是一品堂，而是剑宗的那群犊子，他们离太近了。”


    焦大军一想，就明白了周哲所说的，走了狼，便会来了虎，他追问道：“然后呢？”


    周哲此时把几颗白子放在中间，又把几个黑子布置在外面说道：“他们进了小孤山，就得在里面，除非他们直接不声不响的拿了龙甲。而我们的人。”周哲指了指黑色的棋子继续说到：“咱们只要一退兵，通北城就要增加砝码，做出举剑之势。只要不拖到深秋，他们毫无胜算。咱们就只要带着人，控制几个要道，把粮道堵死。他们人越多，死的越快。”


    “啧！啧！啧！”焦大军眨着嘴，半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棋盘不够大，再大点你怕是要捅破天了你。”


    周哲憨憨的尴尬笑了笑：“师叔，这不是最坏的打算么？不算胜，先算败。对不对？”


    焦大军一推棋盘：“无耻。”随后乐呵呵的笑道：“像我。哈哈哈哈！喝酒去。”


    主帅的心稳了，每天美酒烤肉吃的不亦乐乎，焦大军带着的军官们心也稳了下来。士气也在雨季之中慢慢回升。


    五日后，袁方兄弟和司胜男的清水阁到了，更是在西边和南边的山口布置了灵阵，更是稳当。而内卫的数千人回归，更是多了一分机动力量。


    而七日后，詹棋丽带着马帮的男女老少也终于提前到达了禁军外的营地。


    随着这两拨人马的进驻，人数的劣势开始慢慢的被拉回来了。


    好消息传来，坏消息也有，那就是河西的七家门派，竟然迟迟不见动作，只是僵硬的在山东道的几个州府占据假土匪们留下的一亩三分空地。


    这或多或少让周哲有些失望，毕竟少一分助力，未来便多一分麻烦，墙头草，随风倒，死的早。


    第十五日，花赞和马耀的人也到了，于此同来的，还有从关西海那订购的制式军械。


    布局到这里，已经算是结束了，而接下来，便是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