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史福来的野望

    自刘茂盛敦促河西来的七家门派加快拿下山东道门派联盟之后，七家门派也明白，观望的时间去过了，现在是他们用命之时。


    起先只是七家的主力数千人各个击破，专拿那些距离比较远，实力比较差的小门派残余实力开刀，现在几乎不管不顾各种手段乱翻招呼。


    失去主力，剩下老弱病残的山东道门派联盟只能一再退让，一再后撤，可终究不是个办法。


    见大势已去，有些门派的人甚至连夜偷偷分散细软，消失在了夜色中的难民中。而有些，则去到了临海城，在联盟总部寻求庇护。


    半个月时间而已，乾坤逆转，曾经不可一世连山东道的一把手行政官员都不放在眼里的山东道门派联盟如今每况愈下。一直担任联盟盟主的张振海已经老了，他不想折腾了，本来他被选出，坐上这个位置就是个象征，因为他年纪大，辈分高，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坐这个位置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现在呢？各家主力尽失，死的死，投诚的投诚，留下了老弱病残的烂摊子给他，有心也无力。


    以往，山东道布政使史福来畏惧联盟势大，山东道又朝不保夕，他实际控制的也就是临海城，所以对张振海这位联盟盟主是一口一个老前辈，一步一揖，甚至官面上的大事都亲手搀扶着张振海，更是要比他慢半步，哪怕他知道这个老人一身绝学，一拳能打死牛。


    如今，局势逆转，一条条通报传到了临海城，连临海城的驻军都敢时不时的去调戏调戏联盟弟子了，何况是他？


    原本，联盟总部定在临海城，因为这里是山东道的中心，是首府，从未想过这座城有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龟缩在临海城的联盟残余势力终于明白了临海城的另一个好处，这是大盛在山东道名义上统治的核心。哪怕山东道杀的血流成河，哪怕土匪们毁灭州府萝卜刻大印自封山大王，可临海城谁也不敢轻易动。


    杀县令，州府的官员只要大家异口同声说是替天行道为民请命，大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攻打临海城，就是要扯下大盛的底#裤了。


    比他们更明白的便是河西的七家门派，当初在河西，黄引已经让他们上过一次当了，现在，他们不会在上第二次，别看他们精锐数千，招募的散兵义勇近万，但是，敢明面上动临海城？那就是厕所里打灯，找死。


    时至八月末，轰轰烈烈的山东道连月的大战终于在把联盟残余围在了临海城而暂时停止。


    河西七家也明白，围可以围，但是必须把消息发出去，告诉周哲，告诉山东布政使，咱们就是按照军令剿灭反贼余孽，希望配合打开城门之类的。


    送给周哲的战报和信，已经出发了，送给史福来的信，更是当天就被城墙上的驻军递交了史福来。


    “这真的是河西七家送来的？”史福来看着那盒子里的信，和盒子下方一叠银票足有五百两，打起了心思。


    驻军统领恭敬的抱拳应是，可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那一叠银票，意思不言而喻。


    史福来懂他的意思，他有些厌烦这位驻军统领的贪婪，哪怕，他比之别人更加贪。但是吃独食，向来是官场大忌。


    “统领一路辛苦，这点小小意思。”史福来从银票中抽出了几张，合约百万两银子递给了驻军统领。而接过银票的驻军统领一打量，心里便乐开了花。这就送个信，就凭空得了百万两银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同时也感叹，那些该死的门派真有钱，出手便是五百万两银票。


    不像驻军统领这般，只看眼前，史福来看了信仔细的琢磨起来。信的大致意思便是请求史福来开城放河西门派弟子京城，剿灭最后的联盟余孽，好处没直说，但隐晦的提起了。可话虽如此，史福来也不是笨蛋，要是前脚走了狼，后脚来了虎，他史福来还是得后人半步。


    联盟盟主张振海再差，从未明面上打过他的脸，也有长者姿态，他后人半步在外人看来反而是尊老，这一点并不算难看。可若是河西的人过来呢？他可是知道，那群河西门派只是合纵起来人多势众，不少原本都是几百人的小门派而已，而且掌门多是和他年纪一般大的中年人，甚至三十多岁当打之年的青年人。


    面子倒是其次，还有的考量便是，这群人和忠勇侯周哲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到时候他们借着周哲这尊煞神加靠山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那他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他此刻，也意识到了，联盟盟主张振海对他的重要性。


    联盟哪怕如今穷途末路，可那些年长的长老，未及三阶的弟子还是有数千之众的。只要经营妥当，假以时日还是一方豪强。


    所以张振海的重要性便是他的存在，他只要存在，便是对河西七家的制衡，只要他史福来能在中间当一个官方的话事人，利益手到擒来。而要让张振海存在下去，便只有一个路子，招降他们，只要他们诏安了，那七家门派便没有打他们理由。


    到了那时候，他不单可以上书表功，还能坐收两家之利，岂不美哉？人美不美不要紧，关键一定要想的美，此刻的史福来便是满眼精光，向往着他在山东道呼风唤雨荣华富贵的未来。


    见着史福来这表情，驻军统领心里都有些发毛，拿了几百万俩能美成这样？


    史福来半晌回过神来，看着额头流汗满脸疑惑的驻军统领尴尬的咳嗽一声“你去看看张振海的联盟总部有什么动静。这几天守好城门，暂时别放人进来。”


    虽然不明白史福来的用意，但是上官差遣，拿了银子的驻军统领不敢大意，随即就点了个百人队打着巡逻的名义顺道到了联盟的总部。


    联盟的总部此刻旗杆上还挂着各家门派的标识，年轻的弟子也在一本正经的站岗，可当看到了驻军统领带着百十号驻军过来的时候立刻变得谨慎起来。他们不是高端战力，他们不是一个打十个还能全身而退的牛人，更多的，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加上资质不错便入了联盟。


    如今的情况，虽然消息被盟主封锁了，可哪有不透风的墙？这对驻军当真要是来打他们的，如何是好？


    外面的年轻弟子们谨慎，而内里的各家留守的长老也是愁云惨淡，一堆半只脚踏进棺材板，加起来都有上千岁的老头在一起开会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演卯，只能唉声叹气，一副生无可恋的形容。


    张振海活了大半辈子，算是历经风雨，可何时，到过如此地步？


    “咱们如今投诚，还能被接收么？”


    “不投城，又怎么样？祁东海那个不争气的，已经把联盟的精锐全部败掉了。”


    场面再次陷入安静，半晌，须发皆白的张振海才开口道


    “现在，不是咱们想不想投诚的问题，而是他们接不接收投诚的问题。若是周哲一心要把咱们连根拔起，你我连骸骨都乞不得。”


    一个急脾气的老人站起身来，“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等死吧？咱们的家眷，年轻一辈的后生可都在这临海城，当初，还不如冒险逃出山东道去剑宗的地界。如今倒好，要被人一锅端了。”


    “剑宗，剑宗，谁不知道你家闺女嫁去了剑宗？你能活得，咱们可不一定。即使剑宗，也知道，收容反贼讨不得好，咱们还有什么？一群老弱病残。”另外一个蓝衣老者立刻反驳的那人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一名年轻弟子在大厅外报告：“盟主，外面有驻军统领在外求见？”


    若是往常，也许张振海一句不见，便可以打发。而如今，这个时间节点，他们到了这个地步，就犹不得他不仔细思量此刻驻军统领来见他是什么意思了。


    “哼哼！往日的狗，也要咬人了。”急脾气的老人咒骂道。


    张振海毕竟历经风雨，还是有点城府的，一直手按下众人的言辞问道


    “他带了多少人？”


    男轻弟子恭敬的回答道：“大约百人的驻军。”


    张振海有了点头绪了，这不是来强攻的，那么，有可能就是劝降或者其他什么目的，和众人相视一眼命令道


    “大开中门，所以弟子列队欢迎。”


    众人还不忿对一个驻军统领如此礼遇，可想到如今这般光景，哪容得那么多讲究？


    驻军统领邱大奇一看中门洞开，一队年轻的联盟弟子位列两边整齐恭敬的喊出“有请驻军统领王四海。”立刻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他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更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就是靠着给上官们送钱送美女，一路踩着狗屎运到了这个地位幸运儿。


    他何曾见过这般阵仗，何曾享受到一派掌门的待遇，但是现在，他享受到了，享受到了被人高看，敬畏的眼神。


    形势比人强啊！王四海脑子没那么笨，很快便想到了这是张振海在释放善意。


    果然，进到大厅，除了张振海，其余人也是点头示好，还有弟子给奉上了茶水，更是被请到了一边的主客位。这一番礼遇下来，王四海是看明白了，恐怕，是有求于他。


    张振海依然是盟主的气度，但说话声音却多了一份老者的和蔼：“不知龚统领来此所为何事？”


    王四海一脸笑意：“路过此地，顺道拜访，如此礼遇，长者厚我。”


    众人虽知道这王四海如今是小人得志，可好在这态度他们还能接受，也不加赘言，只是交换着眼神。


    张振海倒是这个时候卖不得关子直接问道：“这城门封锁了，可是河西七家门派的人已经到了？”


    王四海眯起眼，事儿，来了，哈哈一笑


    “确实是到了，所以，这不是，我带队巡逻了么？否则城中盗起，失了城门，我可担当不起。”


    什么城中盗起，什么失了城门，无非就是威胁，想捞点好处，不给好处就威胁开城门放河西七家进城。这种小把戏在场的老头子哪个看不出来，这时他们才发现，一脸笑意的王四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了，也是个吃人的笑面虎。


    张振海呵呵一笑，沉声道：“来人呐！”


    王四海还以为张振海这时要拿他祭刀了，还在想刚才是不是话说过了，可没曾想，张振海却是笑盈盈的看着他继续开口


    “取些银钱，给驻军的弟兄们打打牙祭。这守护府城，干系重大，不容有失。”


    一百万两银子到手，王四海出了门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进去转转，竟然一百万两到手。那可是他盘剥下面州府驻军三五年才能得到的，而如今，竟然是山东门派联盟的盟主亲自送到他手上。这一刻，他觉得，他王四海也是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