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牲正道心 第七十七章 七窍玲珑

    自这日起，京城的流言又多了起来，这流言蜚语的始作俑者不用问，正是皇帝陛下，先是传内卫副统领周哲在西灵县惩治不法，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往周哲的身上引。


    “你们可不知道，这周哲可不是一般人，今年春，愣是带了几百人上了灵媒山，那是大杀四方，北原飞将蒙格都拿他没办法。”春风楼里，几个喝着花酒的勋贵子弟很大声的嚷嚷着，生怕别人不知道。


    “你就吹吧！北原出了这号人物哪能不天下皆知？而且灵媒山啊！可不是想去就去的地方，除非是哪个门派的一线战团尽出才可能。他能有那个实力？”同桌的勋贵子弟一样辩驳。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这可是小道消息，周哲可是杨觉的师弟，陈大帅的徒弟，只是一直没进京城拜见掌门，这才没直接宣布，我是从换防的禁军口里知道的，那哪能有假，不信你去李兵的禁军里打听打听，北原谁还不知周哲的大名。真是三日不出门，刮目看天下英雄哟！”这人说的向往不已，潘倚风自是知道，能差遣这些勋贵子弟在这春风楼散播消息的除了皇帝能有哪位。她自然也会找人推波助澜。


    “那就难怪了，不过他这内卫副统领的职务怎么来的？皇帝封的？”


    “那可不，内卫副统领，暂参赞龙泉关防务，那可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而且前些日子，我可是听宫里的人说了，皇帝陛下召唤周哲进京了，也就在这几天。大家可看好吧！”


    这样的流言没传出几天，没等着发酵，新的流言便又起了，这次的流言直指李九阳和杨觉的关系，毕竟一个公主，一个内卫统领，还是同一师门，也算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这样的花边新闻自然得到众多勋贵子弟的疯狂传播，李九阳算是勋贵子弟心中女神级的人物，单用一个词已经无法形容李九阳的好，勋贵子弟最擅长的一件事情就是作。白天茶不思饭不想，在众兄弟面前哀声长叹，


    “既生我，何生杨觉。”


    晚上照样春风楼喝花酒，然后大声嚷嚷


    “举杯消愁愁更愁，小九嫁人我白头。”最后自然是众勋贵互相勉励，然后集体狎妓。这样的桥段同样会涉及女眷，勋贵家的女子不会出来抛头露脸，但是什么剪了头发的，戳破手绢的传言也是有的，不过无法具体到人，谁让是女眷呢！再者的反应就是凌霄阁在京城的驻地，这里的情况就显得有些诡谲了，凌霄阁这一代年轻辈名扬天下的叶天一和叶子瑜兄妹可都是香饽饽，特别是叶子瑜，战团之争判断之精准无人能出其右。这可不是戏言，而是诸多顶级门派一线战团的称赞。哪家没有几个得意门生，皇帝不与凌霄阁联姻，那我们上啊！


    有观望想得到一手情报的，也有带着子侄徒弟去认认门子的，当然还有图谋凌霄阁与大盛翻脸拼个两败俱伤的，最后都被凌霄阁的驻地执事一句话打发了


    “这都是外面的流言，而且这凌霄阁的家务，又与诸位何干？”


    打发是打发了，但这样重要的流言不可能没点来由，凌霄阁的执事头很疼，是不是给凌霄阁发这样的流言？会不会显得不太稳重？


    但还没来得及等这条流言发酵起来，新的消息又到了，传言与大盛联姻的并不是叶天一和李九阳，而是齐王成的郡主李安安和叶天一。只是头疼没来得及给凌霄阁发出之前信息的执事对这样的流言终于不能再忍了，还是发出了消息给门主定夺，否则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这两天头疼的人不单单是这凌霄阁的执事，还有一个人，齐王成。从前两天李九阳和杨觉的流言他就觉察出不对劲，在他的赌场里玩乐的多半是勋贵子弟和门派弟子，说明这事情可能不是空穴来风，而后面传出他闺女李安安的叶天一的事情，就更让小眼睛咪成了缝。当天就去了皇宫。


    “我说，皇兄，你这事也做的忒不地道了，李九阳嫁了杨觉，就合着该把我闺女往火坑里推，咱们还是不是弟兄。”


    “齐王兄，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我相信我耳朵听见的，现在京城里都传遍了，一个两个勋贵子弟传就算了，全都在谈这事，即使以后不嫁凌霄阁，那还有我闺女选的份么？你这事太不地道了。”


    齐王成一发飙，李池也没办法，虽是皇帝，可齐王成毕竟是亲兄弟，而且于大盛有功，他刚登基时天下不稳，北原飘摇，没有齐王成镇守龙泉关哪有手能腾的出来安定天下，而齐王成后来带出了陈元厚，更是爽快交了兵权，本可以回封地享受太平日子养老，却为了帮他收集情报开了逍遥居这么个赌场。真可谓对大盛鞠躬尽瘁了，齐王成的年纪比李池要大很多，几个儿子也都不争气，但是老来得女，确实甚讨他的欢心，可谓是当个心尖尖养大的女儿，怎忍心让她远嫁凌霄阁？


    “齐王兄！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么？再说那叶天一也不差，堂堂凌霄阁年轻一辈最出挑的人物，比杨觉还年轻几岁。。。”


    李池话说一半，直接被齐王成给打断了。


    “皇兄，你见过？凌霄阁同意了？安安要是不喜欢呢？”素质三连直接问的李池哑口无言。


    “都八字没一撇你就传出这些话去，到时候不是两边都尴尬么？我家那闺女到时候还不成了满天下的笑话了？”


    “唉！齐王兄，这才是我这么干的初衷啊！凌霄阁要是不同意，那肯定要追究这流言的问题，要是同意了，不是皆大欢喜了么？我这是在试探，是在纵横谋划。那叶天一我虽然没见过，但总听过吧？一剑凌天叶天一，杨觉都对他赞不绝口，哪能是个庸才，配得上你那宝贝疙瘩。”说完这话，看着齐王成的表情还算满意，皇帝李池这才松了口气，人人都想当皇帝，哪有我这么个皇帝，操心完朝堂天下，还要操心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这还差不多，到时候要真成了，排场可得搞大点，可不能弱了我闺女的气派。”


    “都随你愿，都随你愿。”


    京城内流言汹涌，而京城外，风云诡谲，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京城之南近百里的小县城的城墙根下，一对父女正分食着为数不多的面饼。


    “爹爹！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我们？”一个长着一双灵动大眼睛的小姑娘嚼着坚硬的面饼，好奇的问着父亲。


    “小萌，他们是坏人，专做坏事的坏人，他们要抓你去炼药，所以千万不能跟他们走，一定要去龙泉关，找到大帅，咱们就安全了。”中年人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黑甲，并把泥土


    抹在身上和女儿的身上，装成难民模样。


    “那到了龙泉关，还能吃到白面馍馍么？”在小萌的眼里，没有什么比白面馍馍更好吃的东西了。一边咀嚼着白面馍馍，一面任由中年人将黑灰泥土涂抹在身上和脸上。


    “有！不单天天能吃到白面馍馍，还能吃到过年才能吃到的肉。还有很多大哥哥大姐姐陪你玩，龙泉关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那爹爹你去过龙泉关么？那里大么？”


    “当然大了，到处都是牛羊骏马，大家都种粮食，顿顿的白面馍馍，爹爹以前就在那里当兵，后来回了乡才娶了你娘，有了你。”


    夜色在星光的点缀下遮住视线，这对父女就在这城墙根下混在难民群里小声对答着，等待天明。而他们期待的龙泉关里的周哲，也将在天明赶回京城，这一夜，几乎无眠，周哲自西灵县回来，在老陈的点拨下似乎沉稳了，沉稳是因为思考。但送别之夜，不需要思考，高老肥，齐鹿，李昊，瞿辉，这些还会留在龙泉关的人自然尽情把酒言欢。而与周哲同去京城的，依然是那三百同生共死的兄弟，当然还有吴书道，袁方兄弟。老陈借口不胜酒力早早离席了，谁都能看出他的不舍，也许他在早晨会在龙泉关高高的哨塔上悄无声息的送别。当真是楼头残梦五更钟，


    花底离情七月雨。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他乡不醉人。”黄牛几人抱着酒坛子，大着舌头唱着离人之歌，虽然此去京城不过几百里，数十日便可到达，但并不妨碍他们抒发着各自的情感。闹哄哄众人一直到夜半才歇下，酒喝不多的周哲看着星光下的小院子和远处黑压压的城墙，思绪万千。那墙角花盆里的灵草还在，只是今后可能再无人打理，回到房间，他的手滑过房间里的桌子，茶碗，看着辛追曾经睡着的房梁，回想着过往。


    次日的清晨，老陈果然如所预料的没有送别，其他几人估计是酒喝大了也没再出现，只有瞿辉，骑着马陪周哲走了好远才回关。周哲时不时的回头，看向龙泉关那高高的哨塔，希望能再见一面陈元厚，直到他远远看见在一座哨塔上一个伫立在那里的身影。就像他第一次来龙泉关，的感觉，一人一剑，天地色变。老陈教他的东西不多，唯有一样，道心。有了自己的道，便会自己走出一条路，周哲自己的路。


    “你身体的秘密，也许能给你带来力量，但这世上的事，光靠力量是不行的，力量只是实力的一部分，而道，可以帮你增强实力，让你坚定信念，辛追的道是杀戮，我们的道是天理，是民生。你的是什么？


    不要告诉我。好自为之。”老陈在高耸的哨塔上喃喃自语，久久没有离去，哪怕周哲的人早已消失在远方。


    京城里，自前些日子的几大流言刚过不久，一个重磅的消息打破了沉默。起先只是一个濒死的内卫单人独骑进了京城，还没有传递出有效讯息便死在了京城南门口。守城的禁军不敢大意，通知了内卫，内卫通报了杨觉。但是消息还是走漏了，城门口那么多人来人往，自是认得黑甲金龙头的内卫。而且内卫至少是十人一队共同行事，这一次直接一个内卫濒死回城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敢大意，向内卫下手的人又是谁？杨觉自然是要查的，内卫总数总共也不过万把人，除去常驻各地的，手上的机动力量不过三千而已，还要时不时派出去应付各地层出不穷的事情。针对内卫的事情并不是没发生过，只是每次发生，无一不是有大事要发生。


    封闭城门，和皇帝以及焦大军通了气后城门被封闭了，敢在京畿范围杀戮内卫，此等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杨觉更是带着最得力的干将以及德标亲自南下查探，没过多久，情报便传来了。


    “七窍玲珑？”杨觉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惊才绝艳，天赋过人之辈，但是七窍玲珑的天赋可不是随意称谓的，剑宗的这一代核心弟子白山水，历经生死，历经六次魂爆方得如今七窍，数得上是几百年来的异数。一个重剑无锋的称号更是当之无愧，而这样一个天赋却出现在一个8岁的小女孩身上，匪夷所思。


    杨觉拿到讯息的第一反应便是匪夷所思，一个未曾开启修灵之路的小女孩居然是天生的七窍玲珑，只要开启灵门，实力便会突飞猛进与日俱增。而且，还有一个非常邪恶的法子，把七窍玲珑的人炼化成丹药，可以增强天赋。如此看来，内卫的死便说的通了，这小女孩堪比至宝。无论是收为弟子，还是炼化成丹，都会使一个门派在将来近百年处于鼎盛状态，七窍玲珑，六阶可期。


    “追查下落，凡是这一片遇上的修灵者，无论哪个门派或者散修，都分开询问来路去处。有反抗者，格杀勿论。都去办吧！”杨觉刚发布完命令。一道红光便自远及近


    “叮！”杨觉的长枪稳稳的荡开刺来的匕首，看着来人。


    “杨觉，反应倒是挺快的！有什么好事分享一下？”一袭白衣如梦似幻，静静伫立，匕首早已不见踪影，不是辛追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过几天小师弟便回京了，你不去找他？”杨觉放下了枪，示意侍卫送匹马过来。


    “我怎么不能来，这京畿也算我血月堂的家门口，我自是来得，周哲回京关我什么事，他为什么不来找我？说说吧！有要帮忙的么？”辛追毫不客气，上了杨觉送来的马匹。


    “罢了罢了！反正你迟早也能知道，不知哪个山门发现了一个8岁的小女孩，是天生的七窍玲珑。知道意味着什么吧？现在消息已经传播开来了，搜寻的门派不在少数，恐怕能见到不少老朋友！”杨觉说道最后阴恻恻的，他现在是六阶，不可同日而语。


    “看你自信满满势在必得的样子像极了周哲，真是天生的师兄弟。你不会真六阶了吧！那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办？收入门下？”辛追同样是自信满满。


    “这都被你猜到了！是六阶，那小姑娘自是要收入门下，天书门顶级传承无数，若是无人继承岂不可惜？”


    “可惜我血月堂后继无人，不如我送你灵石，徒弟给我？有我在，你至少多三层把握，你看如何？”


    “成交。若是有老朋友在，我拖住人，你带孩子先回京，可保万全。”杨觉也爽朗，立马开始分派任务。


    “没问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辛追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到时候抢了人，谁给你灵石，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再说周哲回来了，你敢要，我就敢给。


    杨觉本以为以他的六阶和辛追的联手至少有五层把握成功找到那孩子并且带回来，但随着信息的进一步传递，这种以为开始动摇，乾坤门的严寒出关，带着乾坤八子。凌霄阁的叶天一，叶子瑜兄妹


    带着凌霄三龟。悬空山琴圣程洛洛带着悬空九星都在不同的方向搜索，其他二三流门派更是无数。


    “剑宗呢？有没有剑宗的消息。”那些二三流的门派是不放在杨觉的眼力的，四大派里三大派都出现了，剑宗不可能不来呀！难道没得到消息？回报的内卫确实没有剑宗的消息，但是杨觉不安心，若是四剑侍和白山水御剑而出，出现在哪里他都不会稀奇。


    接连搜索多日的杨觉看着天空的乌云，心中沉闷不已，事情正在朝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各大门派争相角逐之下，杀戮不可避免，风闻而至散修们也如闻见血腥味的鲨鱼，趁火打劫举派出动的三流门派，抢夺灵液武器钱财，或者互相杀戮。没人敢招惹三家顶级门派的战团，不是不敢，而是明知打不过还去招惹那真是找死。至于内卫，也没人招惹，也不是不敢，而是嫌弃内卫太穷。黑色金龙头的铠甲哪怕在散修眼中都是地摊货，也别指望在这群人身上找到灵液，真打起来这群人配合的非常有章法，搞不好要崩碎大牙。


    除了这些门派在相互杀戮，京畿以南的县城也遭了殃。当地的数十万百姓除了被搜刮一番，还得被盘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有没有见到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有没有见到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即使正常人每天被人问同样的问题也会崩溃，更何况这些人杀人如屠狗宰鸡？到处都是这样的修灵者在盘问，很多家里有小女孩的人家甚至都不敢出门，有些为了怕麻烦，小女孩被剪去头发打扮成小男孩。


    三天，杨觉在马上捏着情报脸色铁青，辛追看看他，没说话，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回发生。杨觉感到自己的失职，他在想是不是要请焦大军调动禁军来弹压。但是很快便发现即使禁军来了也弹压不住了，几个被蝗虫般的修灵者祸害的县城不少难民开始北逃了。小老百姓本来生活便是苦不堪言，抵抗天灾人祸的能力不足。如今情况，除了逃荒别无选择。看着周围一些百姓拖家带口北逃，有些人连鞋子都没有，杨觉可以预见，也许逃不到星城，他便会饿死。辛追也开始沉默，这样的路他们究竟能走多远。


    风云变幻的三天，也是周哲备受煎熬的三天，若是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便可以权当是看不见这一切，可这一切偏偏发生在他眼前。这些事情要从三天之前的星城说起，此刻驻守星城的依然是老凌，当然还有龙泉关的两千军士，由一个叫郭大勇的带队，也算是军中的后起之秀。周哲原本只是要在这星城简单的歇歇脚，再同老凌告个别，但不曾想，出了事了，是冲着周哲来的。


    有人要入伍，这本是件好事，但是却是要当周哲的兵。


    “我谢宝龙，顶天立地的河东汉子。本该入伍杀贼，奈何我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可我有一身的狠劲。只求将军收留我的儿子，哪怕只给将军牵马执鞭。”一身瘦骨嶙峋的中年汉子拖拽出了身后的同样消瘦的儿子，但看得出，只是营养不良，有一把子力气。


    “爹，我要当兵自是去凌官长那里报备，可不能在这里乱来。”


    “你不懂，周将军的兵和别人不一样，要当便跟着他。”谢宝龙很倔强，也不管这句话得罪多少人。周哲当然是拒绝的


    “我的兵，都是在灵媒山杀出来的，哪个拉出来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我周哲同生共死的弟兄，龙泉关有龙泉关的规矩，入伍，要么从辅兵干起，要么去做游侠。你们难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