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野望

　　在天渊通道的窟口处，洛望舒神色怔怔地看着神宫上方，真理之园内血肉之绽放的那一幕。

　　她随即眼神复杂地斜目望着林睿：“小睿你的心可真硬。”

　　林睿面无表情，真理之园里面的那七十六万人，早就被东之深渊折腾到灵智全失，行尸走肉一般。

　　七十六万个白痴与师尊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现在还是人，而人心总有偏向，有喜恶，不可能真正的至公无私。

　　洛望舒随后叹息了一声，略觉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小睿你认为我被太上的意志侵袭染化，那么我问你，你在我体内，可曾感应到半分异于我的元神血肉之物，你都把我的天幕真灵从天幕拉扯召唤下来，那么我现在的元神与真灵，可有半点异常之处？

　　林睿皱了皱眉头，随即语无波动道：“没有！”

　　这正是他感觉可怕的地方，他的师尊洛望舒，现在无论元神肉体神情姿态气质灵机，似乎就是太上天尊本体！

　　洛望舒微微一笑：“我体内的太上遗血浓度很高，现在至少觉醒了太上天尊七成的血脉力量，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接近于太上天尊之人！”

　　血脉力量与概念力量不同。

　　洛望舒觉醒了太上天尊的许多血脉天赋，不过她有睿芳集团的生物技术支持，对太上天尊的一些血脉能力不太看得上，不愿陷入其窠臼，也似林睿那样借助天魔殖装进行血脉整合。

　　不过要说当世之人谁身上的太上遗血浓度最高，那肯定是洛望舒无遗。

　　林睿闻言则神色异样，看向那真理园方向。

　　此时真理之园上方的天穹如沸鼎翻涌，墨色云层诡谲地凝结成立体太极图般的虚影，阴阳鱼眼处迸射出血色光柱，持续的将天空切割。

　　那些本该绽放的血肉之‘瓣’片片崩解，化作流淌着暗金色纹路的液态光丝，如万川归海般冲向天空中央，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

　　每一根光丝都流淌着古老的符文，空间在此处剧烈震颤，无数道裂痕如蛛网般裂开，从中渗出带着混沌气息的本源之力。

　　随着虚空震颤，太上天尊的身影逐渐凝实，她身披鎏金玄袍，银发如瀑垂落，发丝间跳动着根源之火，周身缠绕着星河般璀璨的概念光晕。

　　她双眸睁开时，左眼映照过去，右眼倒映未来，目光所及之处，时空为之冻结。她的身躯由无数银色光粒汇聚而成，每一粒光尘都蕴含着极致提炼的真理之力，仿佛将宇宙至理熔铸为实体。

　　此时所有深渊的神力竟如潮水般退避三舍，整个洛京的空间开始崩塌重组，——仿佛这方天地，终迎回了它唯一承认的主人。

　　在这以前，洛望舒自然是太上血脉最强之人。

　　可现在，拥有最纯净太上遗血之人，却是真理之园上空这位正在凝聚实体的‘太上天尊’。

　　林睿甚至感觉到自己手中所谓的‘战灵戒’——也就是那‘真理神座’正与之共鸣呼应。

　　林睿一道意念往‘战灵戒’传过去：“戒灵，加快炼化离合天尊源核源质的速度！要求在10分钟之内完成。”

　　提示:加快炼化离合天尊源核源质，需要追加4000万魂力点！

　　林睿毫不在意：“我给你6800万点魂力，最快速度帮我炼化。”

　　他这三年多时间，用异体持续的屠戮妖魔，也就积攒了约1亿9000万点魂力，刚才让战灵戒帮他炼化离合的源核源质就了1亿多，现在剩下这6800万点魂力已经没啥用。

　　太上天尊即将苏醒，林睿预计这是他最后一次使用真理神座，所以干脆一点不留。

　　这些魂力其实也不是真属于他，林睿杀戮得来的这些所谓的魂力点都保存于真理神座。

　　这其实就是一场交易，真理神座以它的各种神通功用，诱使林睿去杀戮妖魔，帮助它收集根源物质，图谋恢复。

　　洛望舒见林睿继续用一只手指镇着她的眉心，毫无搭理之意，不由眉梢一扬，眼中流露出些许愠色与哂意：“你以为那是所谓的‘太上天尊’？她真灵苏醒之后，我就可从太上的侵蚀污染中摆脱，可你确定那真是太上天尊？”

　　林睿闻言一愣，再次侧目看了过去：“师尊此言何意？”

　　洛望舒则一把将梦微云拉到身前，在林睿面前晃了晃，语声悠然：“太上遗血如长河分流，散落众生为万相；真灵分化似镜水月，映照千面皆本我，恰似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所以吾辈皆是太上天尊一息一念、一嗔一喜，不过是一体多面，何来你我之分？所以我是太上，微云也是，那些太上遗血也皆为太上——小睿，你当真以为，真理之园那具躯壳里面苏醒的，会比为师或小云更‘像太上天尊？“

　　林睿先是眉头大皱，随后若有所思：“师尊的意思是，你们当中谁掌握了太上所有力量，谁就是太上真灵的主体，谁就是真正的太上天尊？”

　　“然也！”洛望舒微微一笑：“我也是这半年来，才逐渐领悟这个道理，太上真灵未聚，如散沙覆野，如星火燎原，即便是真理之园上的那东西，也不过是残章断简拼凑的虚影——

　　你别忘了我所修的‘唯心唯我’之道，便是以我心为天地，以我念定乾坤！此刻若我愿以身为炉，以魂为引，纳万相归一，则我便是那握沙成塔之人，我便是那聚火为日之主。”

　　届时她既是洛望舒，也是太上天尊！

　　梦微云听到这里，不由一脸的迷惑与恍惚，心想师尊此言到底何意？她该不会是想要取代太上天尊？这也太疯狂，太恐怖了。

　　林睿也倒吸了一口寒气，他意识到自己的师尊或许还是师尊，没有变化。

　　他也听出了自己师尊的勃勃野心，不愧是修炼‘唯心唯我’之道的人物。

　　可师尊之言是否太想当然？远古的太上天尊是何等强大的存在？师尊真能如其所言，成为太上真灵的主体？

　　林睿神色冷峻：“师尊未免太过自负。太上天尊纵横太古，镇压诸神，岂是您那还未入神阶的‘唯心唯我之道取代主导的？即便您能融合部分真灵，也不过是成为她的一缕分魂。就像江河汇入大海，终究要归于本源。”

　　他指尖泄出的清净之力更加磅礴：“弟子宁可您现在清醒地活着，也不愿看您融入太上。“

　　洛望舒微微一叹，她就知道会是如此，所以才要瞒着林睿，暗中滋长更多的太上遗血，将真理概念强化到更高层次。

　　“小睿睿你喜欢我？喜欢洛望舒？也喜欢微云，不希望我们成为别人？”

　　林睿的手指猛地一颤，清净之力的光晕骤然紊乱。

　　“师尊？！”

　　他的表情转瞬间又恢复了冷峻，眼神冷静如渊：“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也与现在无关。“

　　梦微云则再次愣神，仔细看林睿的神色与反应。

　　她心里的滋味很复杂，又有点小窃喜。

　　洛望舒则依然失笑，像是往常那样，捏了捏林睿的耳朵。

　　这家伙耳尖都微微发红，祂身为天之深渊，被数百亿人信仰的光明之主，竟为她们失态至此，可真是难得。

　　洛望舒银发飞扬，眸中真理神纹骤然绽放出璀璨银芒：“只是小睿睿啊，你未免太小看为师了，江河入海？不，我要做的是那吞天噬海的归墟！太上天尊再强，也不过是过去的幻影，而我洛望舒——

　　我既有太上七成血脉，又融天魔科技之长，精修百年，以‘唯心唯我’证道，心即天道，念即法则，这天地本就该是我掌纹中流转的世界，今日之后，这世上只会有一个太上天尊，那就是我洛望舒！“

　　她仰首望向真理之园，银发狂舞如烈焰，真理神纹如活物般蔓延全身：“更何况，你仔细看，那真理之园上，真是太上天尊？”

　　林睿凝神细望，随即眸光一凝。

　　祂看见真理之园上空‘太上天尊’的形体虽已大半凝实，却隐隐透着诡谲气息，如星河垂落的银发里面此刻赫然夹杂着几缕暗红色的纹路，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

　　她鎏金玄袍下的躯体，在银色光粒流转间，不时闪过丝丝缕缕的暗紫色纹路，如同蛛网般在皮肤下蔓延，与本该纯粹的本源之力格格不入。

　　双眸中倒映的过去与未来，也蒙上了一层混沌的阴影，时而扭曲，时而破碎。

　　更令人不安的是，她脚下展开的太极图虚影，阴阳鱼的交界处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痕，裂痕中渗出暗金色的液体，如同被污染的血液，缓缓侵蚀着整幅图案。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周围空间震颤，但那震颤中夹杂着不和谐的波动，仿佛根源正在通过她与现实连接，反向渗透她的存在。

　　“这是？”

　　林睿心神微微惊悸，却毫无意外之意。

　　他本就认为这‘真理之园’藏着极大的阴谋，也早就为此布过局，有着应对之策。

　　“我不知道上古时代发生了什么，然而从你发掘的那些古代文献壁画，还有现在的形势来看，那位命之主显然是心怀叵测。”

　　洛望舒的银发飞扬，眸光如电：“若我不应此天命，这方天地终将被根源吞噬，万灵尽失本我，小睿睿，你以为我仅仅只是争这太上？不，我争的还是这天极世界亿万生灵存续的一线生机！此劫舍我其谁？“

　　不过此时那‘太上天尊’身上的根源气息，已经令所有深渊都警觉惊怒。

　　那原本一直在针对东之深渊的不死龙尊最先发难，祂那万米龙躯盘卷如山脉，顶着额间的龙角如天刀斩落，裹挟着‘破碎’与‘不死’双重概念，直劈‘太上天尊’头顶，使得‘太上天尊’周围的空间在这一击下寸寸崩解，露出漆黑的虚无裂隙。

　　西之深渊的‘灵明虚无龙也化作一道扭曲的阴影，龙口大张，虚无之力如潮水涌出，所过之处，不但抹去了真理之园里的太上遗血，就连太上天尊周身的概念光晕都被侵蚀消融，仿佛要将她存在的‘事实’从这方天地彻底抹去。

　　那宇宙双龙也交缠嘶鸣，黑龙鳞片上的时钟齿轮疯狂逆转，白龙的虚空骨矛如暴雨倾泻。时间在太上天尊周围形成错乱的漩涡，她的动作时而凝滞，时而加速，连银发飘舞的轨迹都变得支离破碎。

　　吞噬天尊的‘灵明吞天龙’最为凶暴，龙躯如黑洞坍缩，獠牙间缠绕着新得的‘燃灭’之法。祂每一次撕咬，都让太上天尊的鎏金玄袍燃起幽蓝火焰，那些银色光粒竟被生生‘燃灭’成虚无。

　　幽暗之主没有亲至，但神宫阴影中探出无数触须，每一根都滴落着冻结灵魂的永寂之毒，它们如荆棘缠绕太上天尊的双足，试图将她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梦幻天尊的攻击则最为诡谲，太上天尊的银发间此刻突然浮现出七彩泡沫，每一个泡沫中都倒映着扭曲的记忆幻象。她的左眼‘过去’被强行篡改，右眼“未来“则浮现出身躯被根源彻底污染的恐怖画面。

　　就连刚被林睿收服的神械天使卫梵，也展开三千里机械骨翼。十万枚鎏金符文从羽翼脱落，在虚空中拼合成一座巨大的‘神符禁绝大阵’，如同一座钢铁牢笼镇压而下，将真理之园上方的空间都锁死。

　　卫梵的眼中含着强烈的惊怒之意。

　　诸神对根源的防备近乎本能，即便祂也不例外。

　　而就在天崩地裂间，太上天尊独立中央，纹丝不动。

　　她脚下太极图的裂痕越来越多，暗金污染已侵蚀过半，诸神攻击的余波将洛京大地撕出千里沟壑，她却唇角微扬，讽刺地笑了笑。

　　——林睿只觉这笑容竟与洛望舒有七分相似。

　　“徒劳。”

　　随着‘太上天尊’轻描淡写的这二字，便让所有深渊与战龙的攻势为之一滞。

　　她染血的银发突然暴涨，星河倒卷般将最前方的灵明吞天龙瞬间绞碎成漫天的幽蓝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