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神经

    接下来的谈话，龙全似乎对我起了戒备心，无论我如何把话题朝着陈方圆这伙人身上引，他就是不接招，每每到了他不得不回答的时候，他就用那句“何哥，你知道的，我不能说”给回避了。一个多小时的对话，差点把我憋出内伤！


    好在到了我们无话可谈的时候，邱妍他们回来了。


    如我所预料，二娃蹦蹦跳跳出去的，回来就变成霜打的茄子了。我看见二娃手里提着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是邱妍拿着的，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从头到尾焕然一新。看着二娃哀怨的眼神，我明白了，邱妍肯定拉着给他买了新衣服，而一个女人逛街买衣服的过程堪比苦行僧的朝拜之旅，二娃这是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二娃也不管我和龙全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将手里的袋子扔在我面前就一言不发地在车门口坐下了。


    “说了一个小时开饭的，你这儿光买东西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干嘛去了？”我迎着邱妍走过去，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没干嘛，就是看见几件衣服，给二娃买了两套。”邱妍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全然不顾二娃投过来的幽怨的眼神。


    “我说你们女人还真是一个样啊，黄悦翎怎么还没回来？”我朝邱妍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见黄悦翎的身影。


    “估计是去哪儿散心了吧，她能走出来不容易，就让她好好逛逛吧！”邱妍说完，便走到做着准备的龙全身旁，撸起袖子开始做晚饭。


    黄悦翎这些天虽然恢复了一些，也时不时的故意找我拌嘴，好似从祖姑婆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但是我知道她并没有完全走出来。我经常看见她一个人的时候坐在车窗前发呆。


    黄悦翎自幼便跟祖姑婆生活在一起，而且只有祖姑婆和她一起，所以她和祖姑婆之间的羁绊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所以她短时间无法从中走出来是能够理解的，可我总是隐隐中觉得有些不安，祖姑婆是隐匿了起来，并没有消失，万一她突然又出现，黄悦翎和她的这种羁绊会产生什么影响，现在谁也不知道。


    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之后，我便在邱妍的呼唤声中加入进了做饭的行列中，邱妍买的食材很丰富，不一会儿，我们扎营的院子周围就散发出一股既复杂又诱人的香味儿，一度吸引得院子的主人都频频出来围观。


    饭做到一半的时候，黄悦翎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树枝，边走边毫无目的的抽打着，看见我之后，她忙挤出一个笑脸，随后扔掉树枝，一路小跑过来。


    “不是说好一个小时吃饭的吗？怎么还没做好？”黄悦翎就像是故意找茬似的，一过来就毫不客气地埋怨道。


    大家都知道她这是故作姿态，也就没人计较，黄悦翎挑了几句刺之后，也自觉地开始帮忙。


    不多时，一顿丰富的晚饭便摆上了桌，面对美食，所有人都把各自的烦心事暂时搁置了，于是，我们五个人便在欢声笑语中吃完了这顿晚饭，只是黄悦翎和邱妍时不时的提醒我要少吃，她们担心我的失魂症。


    不管前路如何，这个晚上我们是过得愉快的，也许在院子主人的眼里，这个晚上的五个人和其他旅行者没有两样，都是无忧无虑的大好青年，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五个年轻人藏着何等惊天的秘密！


    ......


    第二天，我被早起的院子主人给吵醒，院子主人忙碌的身影告诉我，该上路了！


    我赶紧叫醒其他人，帮着院子主人打扫完后，便发动车子，朝着可乐村出发。


    从毕节到可乐的路程并不远，我们一路没有停歇，中午时分便抵达了可乐村。


    跟我想象的不同，可乐村虽然四处都能看见夜郎古国的招牌，但是商业氛围不是很浓，村里很安静，没人过度的关注我们。


    我们随便找了处空地把车停下，随后找了个小卖部问了下情况。


    小卖部的大姐倒是挺热情，可是对我的问题却是一问三不知，我见状正打算退下来，邱妍却凑了过来，只见邱妍先是掏出两百块钱，胡乱在店里买了些东西，然后便和大姐攀谈起来。


    大姐热情没减，可是话却多了，很多问题虽然回答不上来，但是她都极力的为邱妍介绍能回答上来的人，看着邱妍和大姐形同姐妹的聊天场景，我不禁暗叹“钞能力”的力量。


    一圈问下来，我听出了个大概，可乐村除了发掘出一些疑似夜郎古国的文物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可以和夜郎古国联系上的线索了。大姐说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还慕名而来，可是来的人一多了，就发现这里其实和夜郎古国的联系并不多，之后，来游玩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聊到最后，大姐非要留我们在她家吃饭，邱妍好不容易推辞掉，我俩便马上回到房车里。


    虽然没从大姐口里套出什么线索，但是我们也不是很灰心，这个情况早已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跟邱妍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明摆着的线索，明摆着的线索那就不是线索。


    “怎么样？”一上车，龙全就把脑袋凑了过来。


    邱妍摇摇头，“哪儿这么容易！”


    “别着急，看这大姐年纪也不是很大，一般这种事情，越是年纪大的越能问出线索。”我劝道。


    “呵呵，我能不知道吗！刚才大姐说起一个人，是个老村长，就住在村子的西头，她说当年配合考古队的就是这位老村长，咱们晚点过去看看，兴许能问出点儿什么。”


    在车里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会儿，二娃和黄悦翎就坐不住了，说要出去转转，我心想也好，好歹这也是个风景区，出去转转也是应该的，而且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于是我们锁了车门，轻装简发，在村子里转悠起来。


    村子不大，所谓的夜郎遗迹也不过就是几个土坑儿，没多大一会儿就逛完了，返程的时候黄悦翎意犹未竟，非要再逛逛。我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便吩咐龙全带着黄悦翎和二娃接着耍，而我和邱妍则直接奔村子西头找老村长。


    我和邱妍先是返回驻车地，把之前在小卖部买的东西全都提上，随后就朝村子西头出发了。一路上，可以明显看见越往西边走人家就越少，脚下的路也越烂。由于小卖部大姐只是说老村长住在西头，可是并没有告诉我们具体是哪一家，我和邱妍只好边找边问。


    在询问的过程中，我发现村民在知道我们是找老村长之后都表现得有些惊讶，而且惊讶之后都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似乎我们打听老村长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儿。邱妍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从一户人家里走出来后，她驻足了片刻。


    “子木，这个老村长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啊？为什么我觉得这些人不太尊敬这位老村长呢？”邱妍疑惑道。


    “不是不太尊敬，看他们的样子，是把这位老村长当成笑话了。邱妍，你跟那大姐聊的时候就没说起老村长的其他什么事？”


    “没啊，大姐就说村长身体不太好，说是十几年前得了场大病，一直到现在都没好，其他的就没说了！”邱妍一脸茫然。


    “走吧，应该不远了，见了面不就啥都知道了！”我一把扳过邱妍的身子，随后朝前推了一把。


    云贵高原地接横断山脉和武陵山脉，多为险峻高山，以卡斯特地貌为主。这地处黔西北的可乐村也不例外，离开村子主干道之后，两边的山势就开始收拢，走到最后，我甚至以为自己是走在山沟里。


    邱妍边走边四处观望，看样子还是不太放心，走了一会儿，村道前方又出现了一座房子，邱妍马上提着东西跑了过去。


    我暗地里算了一下，这户人家离我们询问过的最近的人家足足有两三里地，而且看村道前面的样子不像还有人住了，于是我默默祈祷这户人家就是我们要找的老村长家。


    这样想着，我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一进门，就听见邱妍惊讶的叫声：“还要往里走！多远啊？”


    那边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还得两里多吧！”


    邱妍沉默了一会儿，这时，我已经踏进这户人家的院子了。


    站在院子里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围着围裙，她身后的屋子里冒着烟火气，看样子是在做饭。


    “你们这个时候去找他干嘛啊？他后人还没过去哩！”阿姨好奇地问道。


    “后人还没过去？老村长没跟后人住在一起吗？”邱妍反问。


    “那么偏的地方，哪个愿意住咯，那个老神经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住滴！”


    “您不也是住得这么偏吗？我看您住得挺乐意的！”我一听见这位阿姨无缘无故的诋毁老村长，心里就来气，就忍不住插了句嘴。


    谁知道阿姨却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我是没办法，我家的地都在这附近。我儿子说了，把今年的庄稼收了，明年就不种地咯，到时候我就搬出去，跟儿子享清福去咯。”


    这时，从阿姨身后的厨房又钻出来一位大叔，大叔的背有些驮，背着双手。


    “老婆子，菜都糊哒，还啰嗦什么呐！”


    阿姨一指我们俩，“这两个娃子要找罗老神经。”


    那大叔一听，嗓门立马变大了，“神经神经，我看你才是神经，别个好歹当过村长，你搞过什么咯，别学村里那些不懂事的，别个八十多岁哒，放尊重一些咯。”


    大叔的话我有些听不懂，但从语气来看，他是在数落他的老伴儿。阿姨大概是被当众数落有些不好意思，嘟囔两句就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