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44.最后一刻

　　布莱德夫妇是好邻居、好夫妻。

　　他们从不和他人发生争执，态度温和，富有同情心，拥有让人羡慕的职业。

　　坦白地说，在底巢拥有这样的邻居就像地表住在贵族家旁边一样。

　　老人说布莱德夫妇消失在孩子出生以后。他看着他们购置婴儿用品，裁缝服装，为孩子的降生做好准备，但在出生之后，布莱德夫妇拜托老人照看一阵房屋，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我看着他们抱着用布包起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我还不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好些天没见他们回来……你们知道，财宝层和上面不一样，太久没人的房屋会长流浪汉，我就用木板钉死了门窗……”

　　老人感慨着，似乎在缅怀自己的过去。

　　“这么久过去了，他们始终没回来。贵人们……难道你们看到他们了？”

　　安南摇头说：“我们也在找布莱德夫妇。”

　　老人望向蹲在他腿边的老鼠人女孩，欲言又止。

　　让土元素打开尘封的房门，光照术的光辉之下，映入眼帘的是灰尘上有新有旧的杂乱脚印……

　　“地表也有很多小偷对吧？”老人尴尬地说。

　　房间乏善可陈，因为面积不大，也因为窃贼搬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溜进的密封房屋。

　　安南想这个世界没法拍侦探电影，尤其是密室杀人。

　　剩下的都是些不值得带走的东西，比如床板，餐桌，婴儿床。

　　还未来得及用的婴儿床被时间腐蚀的陈旧，安南低头看着小女孩，她对这里没有任何印象。

　　“散开搜索吧，能找到什么算什么。”安南不抱希望。

　　特奥菲卢斯他们在房间里挑挑拣拣，安南看到艾丽斯又在施法，然后顺着“迷宫术”的指引从婴儿床下翻出一本笔记。

　　“迷宫术的用处这么大吗？”趴在地上找地窖的特奥菲卢斯迷茫地抬起头，“我也想学了。”

　　“你又不精通预言系。”艾米回道。

　　封皮落着一层薄灰，艾丽斯擦拭后递给安南，翻开后他松了口气，是自己看得懂的通用语。看不懂也没关系，谁会奢求一个术士博闻强识呢？

　　这是一本日记，记录着布莱德夫妇的生活，从怀上孩子开始。延伸的文字既有母亲的宠爱，也有父亲的温柔，他们在期待孩子一天天生长，诞生的那天。

　　然后在出生的前一天戛然而止。

　　安南继续翻动空白的日记，本没期待还有新的内容，但在最后几页看见潦草的字迹。

　　小女孩的父母居然回来过。

　　【我们又回来了……没有希望了，根本找不到解药……都怪我们，我们不该逃到底巢……】

　　【他们叫我们的女儿老鼠人……】

　　【他们说，流放地是最后的希望……他们看见有恢复的老鼠人从那里爬出来】

　　【我们希望伱会回来，终有一日，你会回到这里，看到我们留给你的信……】

　　【请你原谅我们，我们没法像其他人的父母那样，陪着你一天一天长大，但我们对你的爱从未减少……】

　　【妈妈的好孩子，我们爱你……】

　　这一页纸的一半曾被水浸湿，随着干涸变得褶皱。

　　小女孩一家的故事让人悲伤。

　　安南想到他们在流放地岩柱边看到了受伤的小女孩……也许他们离布莱德夫妇并不算远？

　　“还能用迷宫术找到她的父母吗？”安南问艾丽斯。

　　“我试试。”

　　艾丽斯再次释放迷宫术，但这一回没有任何指向。

　　这种情况通常意味着受术者没在主位面。但对于普通人只有一个答案：他们已经死了。

　　安南蹲在小女孩面前，温柔地低语：“这个世界是魔法的世界，有许多奇妙的事物……我们会找到能让你恢复智慧的东西的。”

　　小女孩抬着头，浑浊的眼膜空洞地望着安南。

　　好消息是小女孩不会悲伤，坏消息也是小女孩不会悲伤。

　　距离底巢争夺赛结束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安南抓紧时间，让元素们在周围搜寻学生，抢走他们的黄金邀请函卖给他们，抢走他们的武器卖给他们，抢走他们卖给他们。

　　对于那些死也不肯交出赎金的选手，安南不经意展现出上位者才有的冷漠——抢走他们的黄金邀请函和武器卖给别人。

　　他们则在财宝层游逛。还去看了当地人称为“黄金山”的垃圾场，旁边就是通往灰烬层的深坑焚烧场。

　　财宝层也有商业街，但橱窗里的永远是从垃圾场淘回的破旧东西。在财宝层，除了你的脏话没有什么是新的。

　　带着元素在财宝层闲逛的安南就像在镇上巡游的公爵，没有人想要招惹。但除了活着一无所有的人不在乎这些，他们只想活下去。

　　安南一视同仁，所有来要钱的拾荒者、流浪汗、穷人都给了一银币。

　　特奥菲卢斯他们有所改观，而艾丽斯一直知道安南从来不是吝啬的人。

　　“你不怕他们是坏人吗？”

　　但把钱分给穷人依然让她不解。

　　把一把银币分到伸出的脏兮兮的手上的安南回头：“说不定他们偷盗和抢劫过，但他们离真正的坏人还很遥远。”

　　坏人不会活得这么惨……

　　除了发钱，安南还让特奥菲卢斯介绍他的领地，宣称那里没有贫苦，没有纷争，每个人都有住处和衣食。想要摆脱这糟糕的一切，就去灰烬层的小人镇。

　　安南未来还会回底巢，这些人将成为他的领民。

　　地表人嫌弃他们是底巢人，但安南不在乎。

　　“我会在未来领你们回家。”

　　最后一个小时，安南接触到四个种子学院之三：玛瑙骑士学院、布丁堡修道院、芙蕾雅神圣学院。

　　蒙特利尔皇家魔法学院据说待在下层。

　　艾丽斯说塔图恩帝国的官员贵族起码三分之一和这四座学院有关，招惹他们未来会有许多麻烦。赚不到钱就是亏的安南感觉痛苦，还好芙蕾雅神圣学院接触了他。

　　“我们听说了你抓住屠镇的凶手，还有后来的事……”她们的队长惊讶道，“我们小瞧了索尔兹魔法学院。”

　　其实不算小瞧，没有安南，索尔兹魔法学院连斯尔托维斯都出不来。

　　然后美丽的少女诉说来意：她们还差两张黄金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