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相见不如不见

　　葬礼在第二天一早的清晨时分举行，德拉贡带着自己的妻儿如期而至。然而除他们一行人之外，薄雾弥漫的墓园里，到场的出席者只有寥寥十数人。

　　西斯帕诺家原本属于贵族的中上阶层，乌尔诺在政府财政部门任要职，手上颇有些实权，而妻子玛莎又是个颇擅交际的贤内助，一直努力帮丈夫拓展人脉，所以在出事前，西斯帕诺家结交甚广。

　　但如今乌尔诺遇刺身亡，小舅子参与兵变被捕，儿子又不声不响的被敌国间谍策反。这种情况下，任谁都看的出来，西斯帕诺家已经彻底完蛋了，所以除了少数亲友和乌尔诺生前的至交同僚外，其他人都在忙不选的撇清关系，生怕受到什么牵连。

　　所以当那些到场的出席者看到，德拉贡带着自己的家人过来参加葬礼，大多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事实上，对于自己这个“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德拉贡对他的印象虽然一向不佳，但至少承认这个男人并非恶徒，在某些方面甚至堪称楷模。

　　德拉贡一家的到来让现场小小的骚乱了片刻，这时作为遗孀的玛莎迎了上来。这个在德拉贡印象中十分强势且刻薄的女人，此时憔悴的像是换了一个人，无神的双目中，满是悲伤到了极致的虚无。

　　德拉贡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换位思考一下，却又不免升起一丝同情。

　　“还请节哀，玛莎夫人。”

　　“……谢谢，李将军。”

　　整个葬礼冷清而又简单，作为遗孀的玛莎是乌尔诺仅存的唯一亲属，她亲手将丈夫的骨灰瓮放入墓坑并封上顶盖墓碑，随后出席众人一一上前先上白花，整个下葬仪式便宣告结束了。

　　德拉贡本想葬礼结束后便带着家人离去，但玛莎却拦住了德拉贡，表示自己有些事情想和他谈一谈，只要个三五分钟就好，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德拉贡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来到墓园附近的避雨亭内，德拉贡让艾丽西亚带着其他人先在一旁回避，只有塔菲坚持要跟在身边，因为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德拉贡和西斯帕诺家之间的恩怨她是知道的，而玛莎刚刚没了丈夫、弟弟还有儿子，难保她不会将这份怨念全都算到德拉贡头上，趁机做出些偏激的行为。

　　不过玛莎显然并没有发疯，她只是将一个看上去十分老旧的金属糖果盒交给德拉贡，说里面是乌尔诺的一些遗物，她觉得交给德拉贡比较好。

　　德拉贡接过盒子，随手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摞发黄的信封和一副相框。斑驳的老照片已经变的相当模糊，人物的五官都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可以看出男生有一头金发，身材挺拔、衣着得体，女孩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直达腰际的黑发正随风飘舞着。

　　二人并肩而立，动作并无任何逾越之处，甚至能明显看出的男孩有些紧张，但却透露出一种亲昵之感。

　　望着盒子里的东西，德拉贡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些东西你拿去吧，乌尔诺珍藏了三十年。那个笨蛋竟然还以为我一直不知道……”

　　似乎是又想到了亡夫，玛莎的眼眶有些发红。

　　毫无疑问，玛莎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一辈子都对这个男人一心一意。但也正因为爱的太深太重，所以她无法容忍乌尔诺的心里始终给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女人留着地方，但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望着万念俱灰的玛莎，德拉贡随口问道。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准备离开这个国家，回本土去。怎么？李将军不让吗？”

　　玛莎抬头看了看德拉贡，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已经是东帝国的实质统治者，而有丝毫隐瞒的打算，语气中甚至还明显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儿。

　　显然！玛莎是准备离开东帝国，去西帝国找自己儿子安德鲁。这个行为往严重了说就是叛国，德拉贡完全可以现在就让人把她抓起来。玛莎明知道德拉贡有这个权利，但还是故意当着他的面儿这么说，就好像是要在故意激怒他似的。

　　但德拉贡仅仅是沉吟了片刻，淡定地说道。

　　“想回西边的话，就稍等两天吧，国家会给你们安排远洋渡轮的，走偷渡路线不安全。”

　　德拉贡开诚布公的告诉玛莎，东帝国政府高层已经开会做出决定，会安排从第三方国家的航运公司，单开一条“特别航线”，送那些不想呆在东帝国的“一般民众”回旧大陆的本土。

　　高层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主要还是之前的肃反运动和一系列针对贵族阶级的削权政策，搞的不少贵族人心惶惶。这些人留着都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但又不能随便给没犯法的人罗织罪名抓进监狱。安排秘密警察实时监控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搞不好还会催生出一个异世界版本的“史塔西”。

　　所以德拉贡开会研究到最后，决定给那些人一次选择的机会。政府首先会对外公布第一个“五年计划”和未来的改革方向，然后再颁布特殊法令，限期一个月内允许国民自行决定去留，相当于是变相的驱逐令。

　　是继续留在东帝国当一个公民，还是回西帝国亦或者别的什么国家，全凭个人的意愿选择。

　　德拉贡相信，这条特殊法令一出，东帝国占人口总数九成以上的平民阶级基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因为他们都是宪——法和新政的直接受益者。而生怕他们不理解的德拉贡，还特意让工农联盟的人帮忙去基层普法，给他们讲解宪——法的内容和用意。

　　至于贵族阶级，虽然宪——法收回了他们曾经拥有的绝大部分特权，但却并不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合法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受到承认和保护。真正有能力的贵族依旧可以过的很好，甚至是更好！

　　所以法令最终驱逐的对象，只会是那些不思进取想靠祖辈荫德混吃等死的蛀虫，以及对东帝国心存不满的异己分子。他们能老老实实滚蛋的话，德拉贡能省不少力气，用在其他更需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