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乱
在楚薪来到柏林旧址的第三天，东道主终于热情洋溢地回来接客了。
在楚薪真正看见实物时，才明白“建在榴弹炮上的城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实话，这称号多少有些含蓄了，这施塔特城哪是移动城市，完全就一移动的炮台吧？
高约700米，长度2000米，宽为1200米左右，体积和楚薪相近，但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通体黑色，造型粗犷且硬核，严肃得像是文森特露出了真身。除开最底层是轮胎履带，从中间到顶端的四面八方，都布满了制式统一的漆黑巨炮。
单单是正面的粗略一算，都起码五十门！
最小的炮口都能塞一颗人头进去，最大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主炮，炮口直径起码三米，好家伙，你家导弹的小名叫榴弹是吧？
由于过份偏科，施塔特城的劣势可不少。
重工业发达，轻工业落后，因为城内的配套设施不完善，毕竟前身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根本没有考虑太多。
而食物等方面更是依赖外来进口，施塔特城会定期购买种植大亨的瓜果蔬菜，他们还是南部商会的超级匿名大客户，各类生活用品几乎全部从南部批发。在这一点上，施塔特城连巴黎、伦敦的尾灯都看不见。
至于最强的拿破仑号，绝非单纯的移动军事堡垒，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其中一任很有远见的元帅就完成了大改革，优先发展武力，然后依靠武力去掠夺其它城市，通过大量收纳物资与人力，建造了各类工厂，逐步满足了居民生活所需，实现了不依靠他人的自给自足。
这也正应验了一句古话“别人屯粮我屯枪，别人就是我粮仓”。
隆隆隆~
隔老远，施塔特城那沉闷的引擎轰鸣就如同耳边滚滚闷雷。
不是单纯的吵闹，而是透着股震慑人心的杀伐之气，犹如独自一人直面一座重工业工厂，身处数百米炼钢池下的无助渺小，那缓慢流淌的赤红的液态金属仿佛下一秒就会倾盆落下。
面对如此战争机器，哪怕是亚瑟和西蒙这等能人，也会下意识心悸。
这一刻，凤凰都的居民们无不是激动+紧张+惊惧+喜悦+期盼，心情复杂到了极致，一个个都哆嗦着双手。
“都别在那杵着了，还不赶紧到安全屋把自己捆好。”阿奇姆喊道。
经历过巴黎战役的他们，可是深有感触，在被死死束缚住的情况下，大半人都被晃吐了，脑子都差点给摇匀。
“巴黎并没有和施塔特城交手的记录，城主，让我上来辅助你作战吧！”亚瑟主动请缨，尽到一名将军的职责。
“不必，你组织好居民，看看还有谁没有抵达安全屋。”楚薪回道。
“好。”亚瑟服从命令，没有执着。
倒不是怄气，而是对楚薪有信心，当时他身处巴黎，对于楚薪的骁勇善战体会颇深。
相比凤凰都的安静，施塔特城闹腾多了，每一个居民都紧锣密鼓地为即将开始的大战做准备。
作为欧陆两大军事堡垒式的超级城市，施塔特城无论男女全民皆兵，到了年纪就必须服兵役，一旦开战，立刻武装。
例如此时此刻，每一门榴弹炮后都有三四人上岗，只等一声令下万炮齐发，冷却中心、总机房、弹药仓库等重要设施更是派遣了专业技术员工严格值守，确保能在第一时间查漏检修。
未成年和年迈的居民，则一律安排进避难屋，不允许像巴黎那样四处乱跑。
总之，施塔特城以极高的效率进入了战争状态，与楚薪相隔万米互相对峙。
“那就是传闻中的凤凰都？”施塔特城市长海因茨疑惑地道，“不是说它三百多米吗？怎么和我们的高度差不多？”
“三百米是前段时间的版本。”一上校回道。
“呵~这还能版本更新？”海因茨冷哼一声，却没有展露出胆怯或迟疑，依旧目光坚定、战意昂扬。
他右手向前一挥，“开炮！”
宛如言出法随，一瞬间，起码二十门榴弹炮重重一颤，热烟与火焰将英勇赴死的炮弹送上了荣誉的断头台。
嗡——
楚薪沉着应对，高速移动起来的同时，重机枪和炽热机炮齐刷刷地倾泻火力，恐怖的音浪层层叠叠，只能听见重创耳膜的嗡鸣。
虽不及近防炮的射速，却胜在数量多，眨眼间就在三千米内的半空形成密集的弹幕拦截网。
轰轰轰！
天空顿时被翻滚不息的火浪填满，恍如绚烂的火烧云。
嗖嗖嗖！
有三枚榴弹成功穿越了弹幕，却与楚薪失之交臂，挨个落在后方的山川原野之上，炸出三个深坑，溅起尘土碎石。
但这只是施塔特城的见面礼，随着海因茨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一束束炽热的蒸汽从这座榴弹炮之城汹涌喷出，这意味着数万人都在自己的岗位奋力付出，正式进入了战争状态。
呼隆~
施塔特城也动了，跟一浑身漆黑挂满长棍的大铁盒子似的，动起来动静颇大，漫天尘土飞扬。
下一秒，大约五十枚最小型号的榴弹齐发，预料了楚薪的运动轨迹，提前覆盖了大片范围，而且施塔特城的前进路线也有规划，始终能够为榴弹炮的发射提供最佳的角度与高度。
看得出来，从城主海因茨到将军士兵，他们所具备的军事素养，都远超巴黎。
这一点无需质疑，连亚瑟都对其心服口服。
面对头顶的炮雨，楚薪飞速收回履带后一个极限漂移，浮雕轮胎在地面摩擦出深而广的沟壑，同时，正面的钉莲飞射而出，钉入厚实的山岩。
借着惯性，他上演了一场猴子荡树，硬生生改变了高速行驶中的路线，也躲开了密集的炮击。
“嘶……”
这一幕看得海因茨等人摸不着头脑。
因为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了，想要完成这一举动，需要无数驾驶员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而且大脑、眼睛、双手必须保持同步状态，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延迟。
“那座城市，是活的吗？”海因茨不禁发出了疑问。
但他们来不及继续琢磨，毕竟楚薪不是坐以待毙的老实人，他的反击已经开始。
对于超级城市，毒刺导弹与机炮都是不痛不痒，所以直接就是喀秋莎火箭炮上阵！
嗖——
嗖——
嗖——
没有一丁点犹豫，三门喀秋莎就将六十枚携带了高爆穿甲弹头的火箭弹送上了苍穹。
“不要后撤，给我全力开火！顶上去！”
一刹那，海因茨终于明白巴黎为何会败，他顿感热血沸腾，久违的刺激直冲脑仁。
轰轰轰——
一百多枚榴弹炮奋不顾身地飞跃而出。
随着施塔特城改变站位朝向，其余几个面的炮管也发射了约一百的榴弹。
出现了，令其它超级城市为之忌惮的榴弹炮密集阵！
……
与此同时的伦敦，也没有闲着。
不是对外，而是内部。
哒哒哒~
市长马格努斯怒火中烧地走入城市顶端的巨大教堂，他难以置信地举目四望，上下嘴唇哆嗦着却没能说出什么，大脑还在接收与消化眼睛所传达的画面。
大量的管道与线路充斥了室内墙壁，它们榨取着伦敦的能源，从四面八方供给位于中心的画风科幻的装置。
一群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专心致志地工作着，对于市长大人到来仅仅是抬了一下眼皮子，并未给予应有的尊敬。
不是沉迷其中，而是另有其主。
“瓦伦丁，这些是什么！”马格努斯怒斥道，显然对这里的一切毫不知情。
当然，他只是对瓦伦丁瞒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而眼前的装置，作为市长的马格努斯还是认识的。
因为历史书上一次次地提及了它，也无数次警示后人此乃灭世的魔王，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而它，便是出自那两个超级大国曾覆灭了古代文明和世界的量子能源武器——美杜莎！
尽管这是微缩简陋版，可所能爆发出的杀伤力，依旧不容小觑。
马格努斯不由得感到背脊发凉，自己可是堂堂市长，而下面的第一权臣竟然瞒着自己搞了如此让人惊惧的壮举。
“瓦伦丁，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是想重走古人自我毁灭的道路嘛！”马格努斯深吸口气，明显是反对此举，毕竟这个市长当得舒舒服服，何必去主动挑起事端，成为众矢之的。
和主席科学家一同站在电脑前的瓦伦丁挺起下巴，面色傲然地回道：“我当然知道！可只要有了它，我们就再也不怕施塔特城和拿破仑号，那狗屁凤凰都更是破铜烂铁，甚至是隔海相望的天使方舟，我们也无需再惧！击穿山国的钢铁城墙，自然不在话下。”
“山国？”马格努斯一愣，恍然大悟，“你的目标是山国？”
“没错，据可靠消息，施塔特城已经和凤凰都打起来了，从巴黎被毁灭的那一刻起，欧陆的局势就注定被打破，”瓦伦丁气势如虹地朗声道，“我们就趁着这波混乱，出其不意地攻打山国，不仅能吞掉他们的资源，还能向着更东方开拓疆土，扩大我们的猎场！”
“我居然会信任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想集齐复原美杜莎的装置，三年五载可不行，你的狼子野心究竟藏匿了多少年！”马格努斯颤抖地破口大骂。
“从我深刻认识到力量才是世间唯一真理时，”瓦伦丁伸手指着马格努斯，“而你，我的市长大人，你的选择是什么？支持我，还是反对我？”
“别忘了，我才是伦敦的市长，”马格努斯大吼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关闭美杜莎，把操作系统送到我的办公室！”
然而，好半天都无人响应，身后跟随他的士兵无不一动不动。
这一瞬，马格努斯如临深渊，心凉了大半截。
“你收买了他们？”他颓然道。
“试问谁会选择一个安于现状、半只脚都踏入坟里的老头？大家都想过上更好的生活，那就只有跟随我的步伐，掌控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瓦伦丁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若非我当年收留你，你什么都不是。”马格努斯嘲讽道。
“你只会着眼过去，你应该睁大眼睛看看，现在的我，以及未来的世界。”瓦伦丁说着，掏出一把银色手枪，果断地扣动扳机。
嘭嘭嘭！
十几枚子弹眨眼间在马格努斯身上找到了各自的弹孔。
这是一把微冲式手枪。
马格努斯直挺挺地倒地不起，没有再说一句话。
至此，伦敦内乱以一个平淡的开始、平静的结束宣告完成。
“对外宣布，市长大人死于心肌梗塞，暂时由我担任代理市长。”瓦伦丁淡定地用手帕擦去溅到手上的鲜血。
他不再瞥马格努斯一眼，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台连接了电脑的蒸汽风座机电话。
几分钟后，接通。
“我已经完全掌控了伦敦，你说对了，马格努斯那个老家伙果然不配合，非要墨守成规。”瓦伦丁冷漠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以你的手段，处理马格努斯简简单单，美杜莎修复的如何了？”另一头轻笑道。
“进度98%，不过因为条件不足，美杜莎还有不少缺陷。”瓦伦丁回答。
“没事，只要能够轰穿山国的城墙就足够了，以后继续研发就行。”另一头的情绪十分稳定。
“你那边如何了？我们何时汇合行动？”瓦伦丁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快了，等我消息。”另一头回复。
莫罗放下电话，笔挺地站在落地窗前，端着热红茶俯瞰平原。
目光所及，诸多移动载具和小镇在拿破仑号前面负隅顽抗，最终不得不臣服于强大之下。
十分钟后，副官快步走来，“元帅，加百列神圣军国的残党全部收服，血芒军和啄木鸟武装的残党也在近日主动投诚，就算没了主城和首领，这三个势力的战力和素质也很可观，如您所说，很适合作为炮灰。”
“也不知道那边的战况如何了~”莫罗说道。
“巴黎日渐衰弱，军队夜夜笙歌，被凤凰都击溃虽然是意料之外，可却是情理之中，”副官分析道，“但施塔特城不一样，完全就是一座为了战争而生的军事堡垒，凤凰都想要取胜，概率不到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