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前尘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一剑指天定日针，一手挥斩缺月剑

    一道剑光犹如大日，直指长空。


    剑气也如那金色的锁链，带着定住日月，定住时光流转，定住日月人心的一针，直指虚空中浮现的皇帝道果。


    犹如一缕不起眼的光芒一般，随着祭天石人头顶的万千锁链，定住了皇帝道果。


    “定日针？”


    蒙战亦是惊呼一声，皱眉看向了那一剑：“不对，并非是灵宝定日针，而只是有一点定日针味道的剑法而已！”


    “自然并非那可以定住一切道果变化，号称仙秦至宝的定日针！”


    张天师悠悠叹息道：“或者说应该叫它定天针才是！”


    “昔年仙秦以此灵宝，专克寄托天界的道果变化，我这定日剑式虽然未能得其三成精髓，但定住你这连小天界都不是的罗天冥界，却是简简单单。”


    “这并非是皇帝道果不济，而是无论何等道果，想要引动诸天万界的大道变化，总要寄托于天界之中才是。”


    “小道不敢想能定住皇帝道果，但定住这区区罗天冥界，却是绰绰有余！”


    蒙战看向手持三五斩邪雌雄剑的张天师。


    长短雌雄剑一前一后，长剑直指苍天，定住牵引道果降临的一切变化，短剑架在身前，反手倒持，横于臂上。


    如此一阴一阳，一顾一应，正是……


    “刘备的顾应剑法！”


    张天师赞叹道：“正是刘先主之顾应剑法。”


    “此剑法号称剑修五大传世剑法之中，唯一修阴阳双剑的剑术，却是比我张家传下，御使天师剑的真武龟蛇剑法更加玄妙，真武剑斩妖除魔可以，但涉及战阵变化，却是要逊其一分！”


    张天师出剑果断无比，但剑法变化之后，却常常有言语解说，只怕蒙战听不懂。


    其劝退之意，流于言表……


    蒙战却不理会，只是冷笑道：“不过刘家浪荡子……”


    “却道先主已成龙！”


    张天师叹息道：“刘先主辖蜀地不过两代，而仙秦据蜀数十万年，如今蜀中尚有先主庙在，却不见当年秦始皇！蒙将军，仙秦天命已终，你退去罢！”


    蒙战看了他定住天上皇帝道果变化，或者说定住了始皇陵之冥数的那一剑一眼。


    “仙秦走后，你们研究我等之遗法，倒是勤快！”


    “当年始皇帝命人以定日针、赶山鞭悬于东海，龙族乃臣服，便是以赶山鞭驱赶五岳，定住四海海眼，承接皇帝道果。”


    “又有定日针定住天界投射在东海的那片残破苍天，逼得四海龙王那四枚道果无处遁形……”


    “所谓定日，方仙道号称是昔年伏羲日晷针，能定住日月星辰之运转。”


    “但现在看来，其中秘密已经尽数被你们地仙界这些……鼠雀之辈给破解了！”蒙战好奇道：“究竟尔等是如何做到的？莫非……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来战罢！”


    他不想知道，张天师却偏要和他说个清楚。


    “所谓伏羲日晷针，的确骗了天下一时。”


    “纵然仙秦覆灭之时，天庭只得了赶山鞭，而定日针无影踪，纵然四海龙王无数载都未曾开口，标明那一战的详情，但诸天神魔，天庭九幽的眼皮底下，世间哪有什么秘密？”


    “最开始我等的确以为定日针，定的是时光流转。”


    “但天界的赤帝，一直给仙汉传递消息，其中便有一些有关定日针的痕迹，想来是仙秦以此灵宝对付天庭，天界也不乏对其的研究了！”


    “仙汉武帝铸造承露盘之时，曾召集地仙界百家道统，三教元神，乃至残留的方士传承，图谋再开辟地仙界的小天界，为此武帝开放了一部分仙汉藏书阁，其中便有赤帝传下来的，关于定日针的一部琅嬛藏书。”


    “也是那时候，我地仙界道门才知道，定日针定的不是日月流转，时光变迁，而是‘天界’‘道果’和‘信仰’！”


    “小天界啊！”张天师仰天长叹：“世界之本源，一切时空之初，是为‘始’；万炁之源流，母炁之本源，是为‘元’；大道法则之终末，万道之根，一切法则道理的汇聚之处，是为‘玄’！”


    “如此始元玄三炁之宗，天地之根，众妙之门，堪称天道显化，人道合之，仙人驻留，得以长生的地方。”


    “堪称仙界的洞天之终极！”


    “我地仙界道门开辟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也终究未能开辟出那小天界来。”


    “佛门所谓一百零八净土，从诸天万界迁来二十八座佛城，欲开辟东方婆娑净土，亦被我道门破灭泰半净土，夷灭一切佛城！”


    “若是我地仙界是一卷竹简，九洲八荒便是十一枚简牍，亦是地仙界的主体，然后又有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四十九座净土，周天之数的地煞魔窟，乃至诸般秘境，小世界，虚海，星辰，还有建木、火山、三岛这等界群，乃至横绝地仙界与轮回天之间的界海长城，不知道多少片简牍，编在那九洲八荒上面，然后就这么一卷。”


    张天师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将最外层的一面面，指给大家看。


    “这是中洲，这是东荒，这是西漠……”


    “如今我们只能看到最外围的那几枚简牍上的内容，其背后的文字，我们都看不清，被卷在更下一层的，便是洞天福地，净土魔窟。再下一层，还有罗天冥界，罗天法界，再下一层呢？”


    “还有四海海眼，归墟幻海！”


    “再下一层据说还有和天界接壤的诸神黄昏之地和九幽接壤的穷荒。”


    “而小天界是什么？”张天师笑道：“小天界就是一张桌案。”


    他将竹简放在了手边的元炁凝聚而成的一张玉案上，随手一推，那竹简顺势摊开一览无余。


    “从小天界往下看，地仙界的所有界域，所有隐秘，所有深浅……一览无余！”


    “而这仅仅是从空间上，从诸天万界的角度上，去看小天界。”


    “而从元炁，从物质，从大道法则，乃至天道人道的显化，其皆为某种意义上的终极。”


    张天师架着短剑，雌剑在手臂上抹了抹，摇头感慨道：“而定日针，却能逆着这‘终极’去定住小天界的变化，不得不说，方仙道的本事着实让我等惭愧。”


    “也是因此，我等曾对所谓定日针乃是伏羲日晷针深信不疑……”


    “完全没想过，此针乃是你仙秦大方士炼出来的灵宝。”


    蒙战摇头道：“并非全是由大方士炼成，而是用了两件前古灵宝，东夷部族传承的日晷针和古蜀国的嫘祖针合炼而成。”


    “其的确承袭了灵宝日晷针定住时光，干涉历象星辰运转之能，亦继承了嫘祖之氏族蚕丛氏的定住变化，克制河图洛书的纵目神眼之能。”


    “但最根本的，却是大方士从龙族秘传的禹皇遗宝定海针和妖族秘藏的娲皇灵宝，天柱定地针之中研究出来的不易之道。”


    “由此，才以太古巫道之秘传，熔炼了无数前古巫道定住道果的锚器，铸成了这枚定日针！”


    张天师点了点头：“此针一出，便以‘我’为一切之元始，大道之终极，将一切定于我心。没人能想到，定日针定的不是日，而是‘我’，难怪纵然是佛门，亦对此灵宝垂涎不已，数次派人来中土秘密寻找。”


    蒙战冷笑：“何止佛门，难道天庭就没寻过？难道你道门就没……”


    张天师自暴其短，笑道：“我道门的确寻找过定日针，但它好像落在了昔年踹翻太上丹炉的那只心猿大圣的手里！我等就不敢寻之了！”


    蒙战恍然道：“定心猿吗？”


    “这定日针的玄妙，乃是从定海、定地两枚神针之中参悟而出，若是定海针，定地针真的是太上所……那落在那只猴子手中，倒也……”


    “心猿大圣被八卦炉困了千万年，与其有着旧怨，它寻得定日针好像是准备去寻找这太上三宝之首诸天八卦炉的麻烦。”


    “太清宫虽有一气神符镇教，但对于莫名失踪的八卦炉总有些想法，便托请我道门不要插手。”


    张天师笑道：“不然就以龙族如今的衰微，孙恩早就出手谋夺定海针了！”


    两人谈论着同样为某人垂涎三尺的定日针，定海针的下落，却让已经走入始皇陵极深处的某人动了动耳朵。


    “定日针，定海针，居然还有一个定地针？娲皇遗宝？莫非是昔年支撑天地的天柱？这三件灵宝听上去怎么定住了天地水三元变化？莫非是一套的？造化大姐头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中意它啊！”


    走在始皇陵最深处，某人百爪挠心，心猿动意。


    那边两人还在言语交锋。


    “昔年武帝为铸承露台，开放仙汉藏书给三教九流，其中关于定日针的天书典籍，名为《中黄太乙定天经》！后被张角收入《太平清领书》中，是为其大神通‘黄天当立’的雏形。”


    “亦是太平道一脉道统的神通根源之一！”


    “老道对此不算精通，只能以刘先主昔年破黄巾太平道的剑法示演一二，而老道的师弟，亦是天师之尊的孙恩却精通此道。定日针专克神道一脉，便是小天界都定得住，何况诸神运转的小道？”


    “昔年祖天师伐山破庙，也喜欢以天师剑定住鬼神的神箓，将其收入正一盟威中，亦或干脆斩灭！”


    “昔年，你仙秦秘藏以对付天庭的不传道法，现在道门的典籍之中已是滥觞……”


    “便是仙秦仗以横行万界的兵家法门，也已经……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仙秦昔年踏上了仙道之巅，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有无数人赶上，发扬光大，再想要独霸诸天万界，除了掀起无尽的腥风血雨，又有何益呢？”


    “昔年仙秦做大，乃是仙道大昌的气运所在，如今时运已终，再强行归来，也不过是被群起而攻之的结局。”


    “昔年天庭知你命数已终，以拖代战，耗你而亡。”


    “如今不用天庭出手，地仙界三教仙门，乃至万界无数道统，都不能再容你，这巍巍仙秦，随着始皇陵一并埋葬不好吗？为何还要强自挣扎，掀起大劫？”


    张天师诚恳道：“还请将军细思量，不要掀起那无妄之灾！”


    蒙战看了一眼他那定住罗天冥界运转的剑光，反问道：“昔年刘备亦是一时英杰，如今再看他的顾应剑法，的确是以剑道演化阴阳的一个巅峰。”


    “若是正如你所说，这定日剑的传承乃是天庭破解我仙秦灵宝定日针，赤帝偷传仙汉，武帝铸承露盘因而泄露天机，张角得之开辟黄天道法，而刘备破黄天道法，又创顾应剑的定日剑！”


    “那么其必然还有一剑……”


    “乃是破定日剑的一剑，由你手中短剑，雌剑而藏之。”


    蒙战的目光看向张天师一直持在手中的短剑，他上前迈出一步：“请君为我演之。”


    张天师闻言沉默许久，才低声叹息道：“的确还有一剑，名为缺月……”


    “缺月？缺岳吧！”


    蒙战笑道：“尔等对我仙秦之法，的确研究良多！已经猜到了封禅大祭的秘密在于五岳，故而要以剑斩之，缺岳崩山。”


    “没想到我等龟缩在界海长城，抱着昔年仙秦的种种绝顶法门，亦成了抱残守缺……”


    张天师还想再劝。


    却听蒙战幽幽问道：“你言语之中，对刘备多有敬佩，习练他的剑术亦是精绝，但为何昔年神州分崩，刘备却难以补缺？”


    “为何中土三分至如今，依旧战乱流离？”


    “尔等生于乱世，眼见神州残缺，却还来劝我不要掀起大劫！”


    “那张角为何要掀起大劫？”


    “张鲁又如何显其母妖媚惑一方而割据……”


    “如今你倒是口口声声说的大义凛然！但我蒙氏仕秦千万载，一心不悔，你张氏数次改换门庭，谄媚之，猖狂之，邪术之，臣服之，终成世家一犬。”


    “守户一犬尔，也敢劝我蒙氏虎弃之山林，蜷缩涧水而作一猫乎？”


    张天师叹息一声，反手的短剑终于挥出，一瞬间斩断了祭天石人头顶，将皇帝道果拉下的所有锁链。


    “缺月！”


    张天师终究是自谦了！


    昔年刘备之顾应剑法，终究只是战场搏杀的剑道，其斩黄巾的一剑定日缺月，虽能斩神，破神道而无往不利。


    但若无龙虎山张氏这般精通神道，承袭天师无数载的世家传承。


    如何能一剑斩去太古巫道祭法的根本。


    天帝创造的天人之德‘信’所成的锚链？


    一根根的金色锁链断开，皇帝道果轰然隐去……


    其缺月一剑的精妙，正来自于太白剑宗那本传奇剑法——斩情御剑术。


    若非那太上斩情一剑，如何能斩却天帝亲手铸造的信仰之链？


    蒙战终于动容。


    他此刻才知道张天师敢孤身一人，阻拦始皇帝归来的真正依仗所在。


    五帝祭台乃是模仿五岳而成的灵宝，亦是锚定皇帝道果的关键所在。


    纵然祭天石人乃是天帝所造，诸天万界无人能斩断它们的‘信仰’。


    此时被斩断的金色锁链，已经有无数散落的金色符文重新归位，再次开始凝聚成形。


    但以缺月之剑！


    以张氏仙汉末年以来，用斩情御剑术斩却无数邪神鬼魅，斩去无数神道信仰的实践，开创的缺月一剑，却能暂时斩断那锚链。


    抑制其复原。


    若是张天师占据黑帝祭台，不断斩断祭天石人的信仰之链。


    那么牵引皇帝道果归来的五岳真形图，便有可能分崩一角。


    而且张天师既然出手。


    天庭就绝不会只针对黑帝祭台。


    届时五方祭台皆破，皇帝道果无法彻底降临。


    那么复活的始皇帝便会迎来一个实力的巨大空缺……


    蒙战想到此处，脸色骤变道：“尔等想刺杀陛下？”


    张天师悲天悯人道：“并非是刺王杀驾，而是让已经死去的，不要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