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光鼠

费伦，安姆。


    高耸的钟塔犹如刺入黑夜的利剑，在月光下泛着清冷如银的光。


    大桥区青白石板铺就的道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连两侧的二层小楼都熄灭了灯光，一条条狭小的被洁白月光覆盖的小巷看上去就像是通往异界的路。


    这里是阿斯卡特拉，安姆的首都，费伦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就在昨晚，这里还喧嚣得仿佛全世界的小贩都汇聚过来了，他们从小巷的二楼窗户向外挥舞喊叫，招揽着顾客，只因为拥挤的道路容不下摆放货物的木架。


    但是，这一切在今天晚上都不会存在。


    因为，今晚是满月!


    “吱！”


    都出来!


    “吱吱吱!”


    我要吃乳酪面包!


    “吱吱！”


    同去同去!


    “……”


    带着奇特节奏的吱吱声回荡在街道上，然后一对对火红的细微光点从下水道，墙角，屋顶上冒出，跳跃，最终汇聚成一片浪潮，汹涌在被皎洁月光照亮的石板路上。


    这些是月光鼠，费伦大陆上的原生小野兽，也是今晚阿斯卡特拉寂静的原因。


    “吱!”


    肃静!


    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在一声尖锐悠远的鸣叫声后，鼠潮骤然分开，一队格外强壮的月光鼠簇拥着一只棕黄外皮毛发顺滑的同类向前涌动，最终来到街边一只被格外明亮的月光光柱笼罩的橡木桶前。


    “吱！”


    从被簇拥的队列中跃出，棕黄毛发的月光鼠轻松跃上橡木桶，沐浴在明亮的月光中，它蹲坐起来，右前爪缓缓抬起，向前一指，立刻鼠潮再次裂开两道细缝，两只月光鼠各自背着一件物件从中跑出。


    一卷莎草纸，一支鹅毛笔。


    “咚!”


    橡木桶在震动，以比第一只月光鼠笨拙许多的身姿，二只月光鼠跃上橡木桶，将背上的纸笔放下，随后向着棕黄毛发的首领深深鞠躬后返回鼠潮中。


    “吱!”


    将前爪放下，橡木桶上的月光鼠首领将莎草纸卷拿起，缓缓摊开，立时一条画满各种不明符号的纸带从它的爪中滑下，一直顺滑到橡木桶的底部。


    火红的小眼睛带着威严扫过下方的鼠潮，所到之处立刻群鼠寂静，满足于这样的效果，沐浴在月光中的月光鼠首领发出连串的带着节奏的吱吱声。


    “吱吱吱!”


    城东鼠群去屠宰场!按照上月计划猎杀肉猪!


    “吱吱吱!”


    城西鼠群去粮仓搬运粮食，必须要搬够!


    “吱吱!”


    城北鼠群去袭击蛋糕店!


    “吱吱吱!”


    城南鼠群去皮货店，快要过冬了，鼠群需要温暖的皮料!


    “吱吱吱!”


    至于几位群主留下，商议制定下个月的行动计划!


    任务布置完毕，鼠潮立刻分成四股，如同涌上滩涂的海水般向着首领指引的方向涌去，在满月皎洁的光辉下，这些费伦世界的原生小野兽不但智力大增，同时也变得更加强壮和凶猛！


    “吭——！”


    在城西的屠宰场肉猪凄厉的嚎叫声中，四只各有特点的月光鼠跃上橡木桶，和首领共同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事实上，这个橡木桶所在的位置正是整个阿斯卡特拉满月时月光最为强盛的地点，这也是它成为月光鼠首领和几位副手的议事厅的原因。


    而在橡木桶的下方，原先簇拥月光鼠首领出场的那一群强壮的月光鼠护卫连同四只月光鼠群主的护卫将橡木桶周边三米范围包裹得严严实实。


    …………


    “吱吱吱！”


    首领，冬季即将降临，下一次满月的时候将会寒风呼啸，没有做计划的必要了吧？


    “吱吱！”


    对对对！我赞同疤脸的意见！


    “吱！”


    附议！


    “吱吱吱吱！”


    铁牙，胖子，你们真是鼠目寸光！要是都和你们这么想，阿斯卡特拉的月光鼠早就死光了！


    “吱吱！”


    都别说了！


    “吱吱吱吱！”


    下个满月确实可能变得寒冷，但是我们还是需要做好计划！哪怕下一次满月用不上，还可以用在下下次满月，甚至是下下下次满月！


    前爪连挥，将铁牙，疤脸，胖子，长尾四位月光鼠群主的争吵打断，月光鼠首领将莎草纸平摊在橡木桶上，拿起了鹅毛笔。


    看着首领的动作，四位群主闭上互相嘲讽的嘴巴，然后开始各抒己见，和首领一起商议下次满月的行动计划。


    于是，在随后的时间里，橡木桶上不同音调的月光鼠鸣叫声此起彼伏，最终化为月光鼠首领笔下的怪异符号，书写在莎草纸卷上。


    …………


    “吱！”


    很好！


    那么下个满月暂定计划为继续收集毛皮，解决水源和种族繁衍活动！


    希望各位继续为种群的繁衍生息努力！


    将今日的商讨结果在莎草纸卷上写下，月光鼠首领满意地轻鸣一声，立刻从橡木桶的下方跃上两只月光鼠，正是一开始搬运莎草纸卷和鹅毛笔的那两只。


    其中只有半边耳朵的月光鼠娴熟地将莎草纸重新卷成一卷背负在背上，连同另外一只少了一只眼睛，抱起鹅毛笔的月光鼠再次无声鞠躬后，转身跃下橡木桶。


    至于商议完毕的月光鼠高层们则蹲坐在橡木桶上，闭上双眼，双爪在胸前合抱，开始享受天上满月的恩赐：一道如同银白光柱般的明亮月光。


    而这也是月光鼠名称的由来，它们的智力和力量会随着月亮的圆缺产生剧烈的变化。在没有月亮的白昼和黑夜，月光鼠和平常的老鼠没有区别，但是一旦被月光照射，月光鼠便会获得智力提升，力量增加的效果，当满月时，这效果便也达到顶峰。


    满月下的月光鼠，会拥有组织，交谈的能力，而月光鼠们的首领，就如同现在这位和它的四位副手，甚至能够记起几天前甚至几个月前做过的事情和学到的知识，同时记录下来，以备下一个满月实施或者继续完善。


    “吱吱吱！”


    鼠潮开始从远处回归，屠宰场的猪嚎声已经不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群背着麻雀大小血淋淋生肉兴奋的月光鼠，它们的毛皮湿漉漉的带着腥味，背上的生肉还残留着明显的牙印。


    至于从其他几个方向返回的月光鼠群，则分别背着柔软的毛皮，香软的面包，能够长久储存的稻米，其中细碎的稻米还用小小的布袋子包裹，由最为强撞的几只月光鼠联手背负。


    “吱！”


    返回家园！


    被嘈杂的叫声惊醒，月光鼠首领从橡木桶上站起，看着下方再次汇聚的鼠潮，它鸣叫着发出返回的命令，但月光鼠群并没有像往日那样遵从命令立刻行动起来，而是齐齐仰起脑袋，看向天空。


    顺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鼠群的目光，五位橡木桶上的月光鼠首领也跟着仰起脑袋，立时它们的火红的小眼睛中射入一枚银白的光球，随后银白光球在它们的眼中越来越大，竟是顺着照射在橡木桶上的明亮月光柱直线射下！


    “噗——！”


    转瞬即至，一声轻响后银白光球在橡木桶上砸成一圈不断向外扩散的洁白光环，划过整个鼠潮。


    不过，这洁白光环显然不具有伤害性，因为在洁白光环消散后，无论是橡木桶上的月光鼠高层，橡木桶边的月光鼠护卫，乃至于被洁白光环扫过的鼠潮成员身上都没有任何伤口，只是因为突然绽放的光芒受了点惊吓，同时有些眼花。


    但是，没有一只月光鼠看到，在洁白光环炸裂的瞬间，一点璀璨凝实如白银的水滴光点已经急速射入月光鼠首领的脑门，化成一个隐没在棕黄毛皮下的螺旋印记。


    “吱！”


    返回家园！


    平稳精神收拾心绪，月光鼠首领重新发出一声响亮鸣叫，这一次鼠群立刻行动起来，背负着今夜收集的生存物资如流水般消失在它们冒出来的各个角落和渠道里，返回月光鼠种群位于阿斯卡特拉下层下水道深处的聚居地。


    然后，在护卫们的簇拥下，月光鼠首领和四位月光鼠群主也陆续钻进下水道的入口，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