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丫寰

    时间：212-11-29


    从李府拜门回来，夜幕已重，两人乏极歇下，第二天又是起个大早，先去威远侯府拜见了威远侯姚镇江，从威远侯府出来，又回府换了素服，往城外大礼祭拜了威远侯夫人姜氏，再赶回城里，又是一个早出晚归天，第二就到了暖女日子，一大早，李府十几个衣着光鲜婆子就带人抬着十几抬蜜和油蒸饼送进了姜府，没多大会儿，宁老夫人带着刘夫人、杨氏等满府女眷到姜府暖女来了，姜家前一天晚上就忙着抬了戏台，直摆了一天戏酒，热闹了一整天，李丹若送走宁老夫人和母亲等，回到院子，只累浑身散架，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请安回来，刚进院门，红翎一下子从影壁后冒出来，倒把李丹若吓了一跳，魏紫竖着眉毛正要训斥，李丹若抬手止住了她，上下打量着红翎和跟后面出来翠羽，红翎近前，曲膝见了礼笑道：“奶奶总算回来了，我和翠羽等了奶奶好几天了。”


    “这是什么话？!奶奶哪一天没回来了？什么叫总算回来了？什么叫等了好几天了？”魏紫毫不客气训斥道，红翎被魏紫几句话训气红了脸，正要张嘴顶回去，却被翠羽连连拉着急劝道：“是你说错话了，别分辨了，跟奶奶说正事要紧。”红翎勉强咽下了这口气，狠狠剜了魏紫一眼，掉头看着李丹若，直通通问道：“我和翠羽姐姐是爷身边侍候一等大丫寰，奶奶进门也好几天了，这差使还没安置下来呢!”


    “沈嬷嬷呢？”李丹若面无表情听完，转头看着姚黄问道，不等姚黄答话，接着吩咐道：“看样子我前儿吩咐还没传下去，让人再传一遍，这院子大小差使，统由沈嬷嬷安置，找个小丫头，带她们两个去见沈嬷嬷。”说完，看也不看红翎和翠羽，只管甩着帕子，不紧不慢进去了。


    红翎怔了怔，正要再冲上去，却被翠羽死死拉住，拖着她一路出了院子，再拖过院子转角，扭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又气又急劝道：“你看看你，怎么这么跟奶奶说话？来前我不是跟你说好好儿？见了奶奶，要恭敬要恭敬，你看看你，怎么能那么说话？咱们又不知道她脾气性格儿。”


    “知不知道又怎么样？我跟爷都是这么说话儿!你看看她!爷身边一个知根知底人都没有，怎么侍候好？这几天还不知道怎么熬呢，她竟一点不放心上，咱们寻了多少趟沈嬷嬷了？又拿这样话搪塞!”明珰气跺着脚：“不行，我去寻爷去!也不能由着她!”翠羽拉了下，又松开手，忙跟几步劝道：“你可得好好说话，别让爷为难。”


    “嗯，”明珰应了，刚走了几步，翠羽又一把拉住她道：“你等等，爷这会儿必定前面书房，咱们也出不了二门，我看咱们还是这儿等着好，爷刚婚，必要回来吃早饭。”明珰忙点头道：“真是气昏了头了，可不是，咱们就这儿等着，爷若过来，一眼就能看到。”


    两人等了没多大会儿，就看到姜彦明一身葱黄长衫，朝气勃勃大步往院门口过来，明珰忙冲过去拦姜彦明面前，委屈叫道：“爷!”姜彦明吓往后退了半步，见是明珰和翠羽，忙笑道：“这是哪一出？怎么躲这儿？”


    “爷说哪一出!我和翠羽姐姐都三四天没见着爷了，也不知道爷吃好不好，歇安稳不安稳，茶水沏可合口，爷还问哪一出!？”明珰委屈跺脚嗔怪道，姜彦明忙笑道：“都好都好，你们两个也别总闷院子里，我又不，闲了就出去逛逛，见过你们奶奶没有？”


    “爷还说这个!”明珰眼泪眼眶里打着转，委委屈屈将刚才事说了：“……爷看看，这叫什么话，我和翠羽姐姐是爷身边贴身侍候大丫头，还派什么差使？这差使还要怎么个派法？难不成还要打发我和翠羽姐姐扫院子去不成？这都三四天了，爷身边没个贴心人，我这心里……就没安生过!”明珰轻轻跺着脚，看着姜彦明，眼里又是担忧又是恼怒，姜彦明伸手抚着她肩膀，陪笑安慰道：“没事，我不是说了么，我好好儿，没事，你们两个平时侍候我，也没能歇过一天，就当这几天歇着了，这两天，你们奶奶也是忙，这婚礼事，就是繁琐。”


    “我不管她，我只管爷，爷夜里觉浅，我看她们就没一个能轻手轻脚，爷喝茶要滚，她们也没人问过一句，我就不信她们知道!爷不能总这么委屈着，这会儿，竟连垂花门都不让我和翠羽姐姐进!这是哪门子规矩？爷贴身丫寰，竟连门也进不得了!”明珰拉着姜明彦腰间丝绦，低声嗔怪个不停，姜彦明抬手揪了揪耳垂，想了想笑道：“你们奶奶嫁妆多，院子里还乱成一团呢。”


    “爷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和翠羽姐姐是那贼？要偷了奶奶嫁妆去？真乱成一团，谁侍候爷？那不是用得着我和翠羽姐姐了？”明珰不依不饶道，姜彦明尴尬掀着眉头，连连揪着耳垂道：“也是，也是，你别急，这事又不用急，回头我问问……问问，看看这差使怎么个安置法，你别急，翠羽，你先跟明珰回去歇着，不急，啊？听话，先回去，你是我丫寰，这还能有人敢说不是，好了好了，当差急什么？歇着多好，好了，先回去，啊？”


    翠羽上前拉着明珰劝道：“爷和奶奶这不是忙吗，爷都这么说了，咱们先回去，也不过一天两天，爷说是不是？”


    “是是，先回去，啊？也就这一两天，回去好好歇着，想吃什么让厨房做给你们吃，就说是我要，闷了就到园子里逛逛去，寻姐妹们说说话，先回去，啊？”姜彦明揽着两人肩膀，一路陪笑劝着，将两人送过拐角，看着两人走远了，才呼了口气，转身往院子回去。


    要进垂花门，姜彦明顿住步子，想了想，招手叫了个小丫寰过来低声问道：“沈嬷嬷哪一处？”


    “嬷嬷就垂花门里，正看着人摆花草呢。”小丫寰脆声答道，姜彦明忙转过垂花门，沈嬷嬷正站游廊拐角处，指挥着两个粗使婆子来来回回挪着盆巨大海棠，见姜彦明进来，忙垂手让到旁边，姜彦明探头看了看院子里花草笑道：“这么摆好看，你们奶奶眼光真是好，嬷嬷，见了你正好问一句，明珰和翠羽两个，听说还没派差使？”


    沈嬷嬷笑眯眯看着姜彦明答道：“爷说还真是，奶奶眼光真是没得挑，爷说是原来爷院子里那两个一等大丫寰吧？这差使不差使，都是内宅琐事，爷明年进下场考试，哪有辰光理会这些个小事？爷就放心吧，这内宅由奶奶打理着，必定平平安安、和和顺顺，我们奶奶这打理家事本事，从我们家老夫人，到咱们家老夫人，那可都是赞不绝口!爷只管放心就是!准保妥妥帖帖。”


    姜彦明碰了个软钉子，抖开折扇，打着呵呵笑着，一路夸着这盆草好看，那盆花不错进了屋。


    姜府规矩，成了家爷们，一日三餐都是自家小厨房打理，这会儿，李丹若已经看着摆好了饭，见姜彦明进来，迎了两步笑道：“看来这个时辰卡正好。”姜彦明笑应了，将折扇交给脂红，净了手脸，坐到榻上，探头看着几上四五样点心小菜笑道：“倒有一半是我爱吃，你怎么知道？就是这几样……”


    “那几样是我爱吃。”李丹若打断了姜彦明话，姜彦明仿佛哽了下笑道：“怪不得，是我疏忽了，你真是细心，我爱吃都摆我这边。”李丹若瞄了他一眼，帮他盛了碗粥递过去，自己坐到了对面，姜彦明垂着头，吃有些心不焉，明珰和翠羽事，问还是不问？李丹若看着垂着头、只拣一碟子拌酱瓜猛吃姜彦明，挑了挑眉梢，慢条斯理只管吃自己。


    姜彦明漱了口，屋里转了十七八圈，想想沈嬷嬷软钉子，到底没敢这会儿开口，算了，晚上再问吧，定了主意，和李丹若说了一声，出去外院书房读书去了。


    沈嬷嬷瞄着他出院子走远了，才似有似无‘哼’了一声，掸了掸衣襟，进屋寻李丹若商量去了。


    李丹若让着沈嬷嬷坐到榻上，沈嬷嬷示意姚黄道：“你守着门，魏紫到垂花门守着去，别万一爷又转回来。”两人答应了，各自出去守着，李丹若只笑盈盈看着沈嬷嬷，等她说话，沈嬷嬷挪了挪坐舒服了，才看着李丹若道：“我都问清楚了，姜府跟咱们府规矩差不多，爷院子里，两个一等大丫寰，就是翠羽和明珰两个，倒是翠羽居先，跟爷不清不白有首尾，也就这两个，那四个二等丫寰，听说两人拦得极紧，平时不许和爷单独一处呆着，倒替奶奶省了心了，这四个，我已经派到垂花门外当差了，这两个，翠羽话不多心眼多，是个有心，那个明珰，满府都知道爷宠她，被爷宠过头了，谁也不放眼里，猖狂很，你看，怎么个处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