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子息

    时间：212-12-29


    第二天午后，何德庆母亲钱太太赶到姜家，给程老太太陪了无数好话，能应下都应下了，当天就定了日子，摆酒抬姜艳纷进门做贵妾。\[\]


    李丹若和姜艳纷说了，取了五百两银票子递过去道：“这是太婆给你，原本是给你备嫁妆用。”姜艳纷红着眼接了银票子，李丹若又取了三百两银票子递过去道：“这是我添给你，收着吧。”


    姜艳纷攥着银票子，泪眼汪汪看着李丹若：“五嫂，我……”


    “往后凡事仔细些，你这过去……”李丹若轻轻叹了口气，低声交待道：“何家也是……也不是欢天喜地抬你进门，何德庆成亲才两年，小夫妻正是要好时候，她是妻你是妾，你万事小心，钱太太这么样上咱们家陪礼求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恼火，也要小心，做姑娘时是娇客，一旦……出了娘家门，就得多忍让，别由着自己性子，说话做事前，多想一遍。”


    姜艳纷连连点着头，双腿一软跪地上，冲李丹若连磕了几个头，李丹若忙弯腰拉起她，姜艳纷泪如雨下哽咽道：“五嫂，从前是我不好，听了别人调唆，也是我自己不成器，我对不起姜家，对不起……”


    “别哭了，过去事，多想无用，往后过好日子，你自己过得好好就好。”李丹若暗暗叹息，又安慰了姜艳纷几句，才转身回去了。


    隔了两天，何德庆带着小厮、婆子，一顶小轿抬走了姜艳纷。


    这一年春节，姜家过静悄悄没有半分喜气，只有腊月末接到雄南姜彦英来信，说一切皆好，算是灰暗里唯一一抹亮色。


    正月末，吴三奶奶写给母亲信总算得了回复，说是因为母亲身子不适，没顾上打发人过来看望，吴三奶奶辗转了一夜，第二天去请程老太太示下，要带着贤哥儿和蕊姐儿，跟着来看望婆子回娘家侍候患病母亲去，程老太太沉默了好半晌，才看着吴三奶奶道：“你想回去我也不拦你，替我问你母亲好，等三郎回来了，我让他去接你回来。”停了停，程老夫人才接着说道：“若住烦了就回来，到底，这里是你家。”


    吴三奶奶垂着头答应了，转身出来，回去收拾了东西，隔天一大早就启程回娘家了。


    二月初，李丹若就诊出了身孕，这让灰暗了一年姜家添了无数喜气，姜彦明亲自跑了趟无为府报了喜信，杨氏又喜又怕，当天就要跟姜彦过来江宁府看望女儿，韩三奶奶好说歹说劝住，隔天准备了些吃用，李云直告了几天假，陪着到江宁走了一趟，住了两天才回去。


    傍晚，沈嬷嬷早早从点心铺子里回来，掀帘进来，李丹若正坐榻上缝着件小衣服，见沈嬷嬷进来，忙笑让她坐下，沈嬷嬷探头看了看笑道：“这样精细活就别做了，当心累着。”


    “没事，嬷嬷今天回来早，铺子里都忙好了？”


    “还差点尾，我有话跟你说，就早回来一会儿。”


    “嗯？出什么事了？”李丹若惊讶道，沈嬷嬷忙摆手道：“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出，我就是……”沈嬷嬷起身到门口左右看了看，这才坐回来，看着李丹若道：“本来，我不该说这个话，可我怕奶奶没经过这样事，就多嘴一句。”


    “嬷嬷有什么话只管说。”李丹若笑道，沈嬷嬷眼睛盯着李丹若还根本看不出来腹部，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如今有了身子，五爷身边侍候人，得挑一个才行。”


    李丹若怔了怔，看着沈嬷嬷低声问道：“多前母亲怀我时候，也给父亲挑身边侍候人了吗？”


    “那是，这小一年光景，爷们身边没个人侍候哪能行？是太太陪嫁丫头，你三四个月时候，老爷就让太太就打发她嫁人了，那时候老爷任上，就嫁到了任上，如今咱们江宁，早晚也得回去，等你出了月子，给她寻个好人家嫁江宁就是了，照我看，就让朱衣过去侍候，脂红一来性子强，二来，她往后倒比朱衣有用，朱衣性子绵，又随和，长相也过得去，合适不过。”沈嬷嬷说开了也干脆了，一番话说到了底。


    李丹若手里捏着小衣服，垂着眼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沈嬷嬷摇头道：“我不给他安排，我从怀了孩子到现，就没一天好受过，闻到什么都难受，这还是小事，回头要生了，你也说过，那就是一脚生一脚死，我受这样大罪给他生孩子，他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忍？我不给他安排，我丫寰个个都是清清白白小娘子，不给他糟蹋，他若忍不得，自己想法子去。”


    沈嬷嬷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叹出来点头道：“那成，我是怕奶奶忘了，我也觉得没这个理儿，可满世间都是这个理儿，有什么法子？算了，我不多说，你自小有主意，我看五爷也算是个好，如今这样日子，也能过安安稳稳，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这针线活别做了，好好歇着，我还得让人明儿多送几斤莲子过来，今天张府来人，说明儿让多送几斤莲子酥过去，我下去了，你好好歇着。”


    李丹若送走沈嬷嬷，低头扎了几针，就烦恼将小衣服放到一边，下了榻，来回走了几趟，倒了杯茶慢慢喝着静心。


    晚上吃了饭，李丹若有些心不焉对了帐，交给脂红收了下去，转头看着歪榻上看着本书姜彦明，犹豫了片刻，侧身坐到榻上，看着姜彦明漫不经心问道：“我倒想起来件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姜彦明放下手里书问道，李丹若不怎么自然从姜彦明手里拿过书翻了翻道：“我这会儿有了身孕，你看看，要不要给你安排个人侍候，你自己有看中人没有？”姜彦明满眼意外看着李丹若，怔了片刻才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我没事，你不是说……”姜彦明停了停，拿过被李丹若拿手里折来折去书笑道：“我这会儿收了房内人，就不伤你了？”


    李丹若看着姜彦明没有答话，姜彦明将书放到几上，伸手拉了李丹若手笑道：“三年孝我都守过，这才一年，你也别……想太多，你今天好些没有？明天我去一趟放生桥早市，说那里有鲜瓜菜卖，看看能不能给你买些回来。”


    “好些了，这会儿鲜瓜菜多贵呢，算了，你昨天带回来酸枣吃着好，明天再买几斤回来，我让姚黄试着做些点心尝尝。”李丹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姜彦明点头应了，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才洗漱歇下。


    十一月底，李丹若顺利生下长子，杨氏抢程老太太头里抱起外孙，心疼摸着那张皱巴巴小脸，看着李丹若安慰道：“不怕瘦，越瘦长越，哟，你看看，这就睁眼睛了，这眼睛多黑多亮啊，看外婆心都酥喽。”


    直到天近中午，四下收拾干净，姜彦明才被放进屋里，急三步并作两步就要进屋，却被沈嬷嬷伸手拦住：“五爷别急，那儿有衣服，先去换了衣服，净了手脸再进去，大人孩子都娇弱，一丝脏东西都不能带进去。”


    姜彦明虽说心急如焚，还是老老实实被沈嬷嬷盯着净了手脸，换上衣服，这才转进里屋。


    屋里，李丹若已经倦极睡沉了，姜彦明轻手轻脚走到床前，俯下身子，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轻手轻脚退出屋。


    西厢，程老太太、杨氏守着孩子，正稀罕不行，程老太太见姜彦明过来，忙笑着招手道：“过来看看，这孩子必是个聪明，从生下来到现，这眼睛就四下看个不停，你说说，这么大点孩子，他能看见什么？这精神头真是好，刚往他嘴里滴黄连，他咂着嘴，吃黄连也吃香甜。”


    姜彦明探头看着榻上锦绣包袱里那张巴掌大、皱巴巴小脸，忍不住惊讶低声叫道：“这么小!”


    “不小啦，虽说瘦，个子可大!这还算小？”杨氏目不转睛盯着外孙笑道：“你看看，那眼睛生多好，跟若姐儿一个模样。”


    “还是象五郎多，你看看，这小脸，跟五郎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就是一个小，一个大。”程老太太看看孩子，再看看姜彦明笑道，姜彦明抬手抚了抚脸笑道：“前儿丹若也这么说，说孩子一生下来象父亲，好告诉大家，谁才是他爹。”


    “看看这说什么傻话，这谁是他爹还用看？我看你是欢喜傻了，对了，赶紧扶我去给观音菩萨上柱香，都是菩萨保佑，平平安安。”程老太太想起大事，忙示意豆绿道，豆绿扶着程老太太过去正屋上香，杨氏和姜彦明看着孩子，越看越觉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