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对话欲·杰克

　　杰克手里拿着病历单，那像是死亡通知书，让他的步伐极为沉重缓慢。

　　他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才发现不久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个陌生的身影居然出现在了自己家。

　　屋子里有两把椅子，闻夕树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他直接来到了杰克的家里。

　　“你好，你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三塔不存在语言差异，所以登塔者与三塔人的交流并无任何阻碍。

　　闻夕树有些好笑。

　　面对有人非法入室，杰克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需要什么帮助。甚至都不问一下这个人是谁。

　　好人在被逼过那条线引爆内心的恶之前，果然都是质朴的。

　　闻夕树说道：

　　“我确实需要一点帮助，杰克。但我相信，我们之间是互相帮助。”

　　杰克有些诧异，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我该怎么帮助你？”

　　闻夕树显得很有亲和力，他的坐姿也很随意，很松弛，反倒是杰克有些拘谨。

　　“放轻松一点杰克，我算是你和珍妮佛的一个朋友。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些问题就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二人就像是心理医生和患者。且杰克是那种明显有点病症的患者。

　　“当然，作为报酬，我想我可以拉近你和珍妮佛的关系。”

　　杰克顿时眼里有了光，可一想到自己就快死了，这种幸福似乎维持不了多久，那光又很快暗淡下去。

　　闻夕树看在眼里，他太了解这种变化了。

　　曾经他做某些死亡率极高的运动时，就会遇到一些人，眼神黯淡无光。

　　有些人玩极限运动，是为了追求刺激。而有些人，是为了体面的死去。

　　蹦极你永远会遇到一种人，不管是七十米还是三百米，他们说跳就跳了，仿佛对世界没有了眷念。

　　“你有些颓丧，看来病魔带给你的打击很大。但杰克，你的病或许和你想的不一样。”

　　“现在开始，请把我当做医生，对我诚实一点。你就这么想，一切都当是为了珍妮佛。”

　　在闻夕树提到珍妮佛后，杰克就没有了怀疑和戒备。他历来缺少那种东西。

　　“好，你想要问什么，我确实活不长了，我想……再厉害的医生，也没办法改变我的处境。”

　　“更何况，我还没有钱。但不管你想问什么，我如果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杰克很坦诚，闻夕树得承认自己运气也不太差，第一个任务的核心人员是杰克这样的老好人，难度降低了许多。

　　“你喜欢尤利娅么？”

　　闻夕树第一个问题就极为直接。

　　“我不喜欢尤利娅。”

　　果然。

　　杰克的回答，让闻夕树并不意外。

　　尤利娅的重要性，其实并非源于自身，而是源于她是珍妮佛的母亲。

　　他点点头：

　　“所以，雷米安以为你喜欢尤利娅，但实际上，你只是想要接近珍妮佛。”

　　杰克现在更相信闻夕树认识珍妮佛了，他很实诚：

　　“她是个好孩子，能让人感觉很开心，感觉到世界没那么遭。”

　　闻夕树同意，虽然不了解珍妮佛，但在诡塔里，他意外的觉得珍妮佛这孩子不错。

　　“而且珍妮佛也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闻夕树又说道。

　　杰克不确定的摇头：

　　“我，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其实这多少有些自私，因为这种做法只是会让我快乐。”

　　“但我……不清楚珍妮佛是否快乐。”

　　闻夕树微笑道：

　　“据我所知，尤利娅有几分姿色。如果是活在女频小说里，她或许真能等来某个降智后的霸道总裁，爱上离异且带娃的她。”

　　“但她肯定不缺愿意对她献殷勤的男人，这些男人里，包括雷米安在内，他们对小珍妮佛，应该也不差？”

　　杰克轻轻点头：

　　“是的，大家都爱小珍妮佛。谁能对她有坏心思呢？”

　　闻夕树说道：

　　“虽然你不确定小珍妮佛是不是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但你觉得……小珍妮佛和你在一起时，是不是比和别人在一起时更开心？”

　　闻夕树脸上的微笑让人感觉很舒服，他的语气也很轻柔，像个老朋友。

　　杰克还是点头：

　　“小珍妮佛，似乎确实更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好的，非常感谢。我也希望你们可以多接触。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珍妮佛和你待在一起时，是真的感到快乐。”

　　这番话让杰克明显露出了笑容。

　　闻夕树继续问道：

　　“对了，你喜欢其他小朋友么。”闻夕树又问。

　　杰克摇头：

　　“我其实……如果抛开工作，不太喜欢和其他小孩子接触。”

　　闻夕树越发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杰克和小珍妮佛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吸引。

　　“下一个问题，胃癌晚期的病历单，让你意外么？”

　　杰克有些不解，看着闻夕树一时间没有说话。

　　闻夕树说道：

　　“别在意我怎么什么都知道。杰克，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我要问的，是你对自己患有胃癌，是否感觉到意外。你是否觉得，其实你的某些病症，不怎么符合胃癌的表现？”

　　这算是问的非常直白了。

　　杰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从几个月前，开始有了变化。”

　　“我的食量变得很大。但有时候又会经常呕吐……如您所见，我现在非常瘦。”

　　闻夕树来了点兴趣：

　　“有呕吐物的照片么？”

　　杰克诧异的摇了摇头：

　　“抱歉，我没有拍下来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你呕吐出来的东西，不是食物么？”

　　“不……也许您很难相信，哎，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请务必说清楚。”

　　“就是，我经常会吐出一些黑色的液体，但液体里，仿佛还有某种东西。”

　　闻夕树瞳孔微微缩扩。这显然不是什么寻常的胃病。

　　他又问道：

　　“据我所知，你并不富裕。但你手里的病历单，是摩恩市医院的。”

　　“如果我是你，我觉得一套检查做下来，根本承担不起，不是么？”

　　杰克没有否认，他说道：

　　“那位医生人很好，他带着我做了各种检查。说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他看我实在是太瘦了，就跟我说，要日行一善帮助我。”

　　“他没有收取费用，但他也表示，后续的治疗费用只能我自己去筹集。他能帮我的，也只是做个检查，告诉我得了什么病。”

　　闻夕树心里咯噔一下：

　　“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

　　杰克对闻夕树没有任何怀疑，他便留下了一个号码。

　　闻夕树最后说道：

　　“杰克，珍妮佛有没有过不舒服？我说的不是胃部，而是任何地方。”

　　杰克再次露出惊色，似乎诧异闻夕树总是能察觉到某些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有……珍妮佛跟我说，她偶尔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明明周围空无一人。”

　　闻夕树几乎已经了解到了所有的信息。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杰克，最后，我想留一点礼物给你。”

　　闻夕树要来了纸和笔，他开始快速书写一些东西。随即又将这张纸撕了下来，折叠好交给了杰克。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封邀请函，但现在千万别打开它。”

　　“请在你觉得忍受不住痛苦，想要去见珍妮佛的时候，再打开它。”

　　杰克不明所以，不过闻夕树的感谢，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些价值。

　　他收下了那封邀请函。

　　闻夕树也没有再询问其他问题，他辞别了杰克，离开了这栋老楼。

　　他已经从杰克这里，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我果然被误导了。不是痛苦的经历，让杰克变成了怪物。”

　　“而是即将变成怪物的时间节点上，他经历了痛苦的一天。”

　　“杰克变成怪物这件事，是必然的。或许未来的珍妮佛也是如此。他们具备某种共性，且相互吸引。”

　　只有验证了杰克变成怪物的逻辑，闻夕树才能展开下一环工作。

　　验证的过程很顺利。虽然不具备任何欲望序列，但杰克对闻夕树，还是保持着善意，且有问必答。

　　只是下一环工作开始前，闻夕树还得弄清楚一个让他非常不舒服的角色。

　　原本以为，这个次任务里，只有杰克和珍妮佛值得留意。

　　但现在，闻夕树发现了另一个值得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