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从

  曹操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历经劫难回到酸枣县,见到的却是诸家牧守在此聚酒高会侃侃而谈,说的还是战国时合纵失败那样的泄气话。大家的脸上喜笑颜开,哪里有一点儿忧国忧民的感觉。

  他悄悄走进大帐,竟没有一个人发觉。

  东郡太守桥瑁亲自为刘岱、袁遗、张超都满上酒,又夹起一筷子菜填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咱们接着刚才的话说。那公孙衍担任魏相,驱逐张仪,促成五国合纵,尊楚怀王为纵长,魏、赵、韩、燕、楚联合攻秦,可还是被秦国击败……”他说到半截无意中一抬头,这才看见满脸征尘的曹操。众人见桥瑁脸色大变,顺着他眼光望去,也都看见了曹操——他们以为这个人已经战死汴水之畔了呢。

  曹操眼瞅着这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孔,厌恶和激愤早涌到了嗓子眼,冷笑一阵道:“元伟兄知道合纵为何会败吗?就因为五国各怀异心不思进取,才会让暴秦钻了空子!”

  桥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木讷良久才笑道:“孟德,你总算是回来了。大难不死能够全身而退,实乃万幸,也不枉我等日夜牵挂。来!愚兄敬你一盏。”说着举起自己的酒送到他眼前。

  曹操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但觉五脏翻滚,赶紧接过了酒昂面喝干,将满腔怒火压了压,森然道:“卫子许战死在汴水,我与鲍信的人马死伤殆尽,若非半路遇到任峻任伯达相救,恐怕我都回不来了,还谈什么全身而退?诸君的日夜牵挂更是不敢领受!”

  刘岱听话中有刺,怕他发脾气,赶忙揶揄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孟德又何苦不肯释怀?且休息几天,来日我等出兵相助,咱们再与董贼决一死战。”

  “敢问刘使君,你说的来日具体是哪一日?”

  刘岱无言以对,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各自低头饮酒。

  “就在诸君饮酒的时候,恐怕董卓已经逼迫圣驾到达长安了。关中有山川之险,更难攻克,你们如此明哲保身,难道待天雷击死董卓吗?”曹操又扫视了他们一番,说道:“诸君要还自认是我大汉的官员,且听我一言,马上致书袁本初,请他引河内之众兵临孟津,诸位即刻起兵攻取成皋,据敖仓,封锁辕、太谷两关,全据河南之险;让袁公路率领南阳之军过丹水、析县,入武关,以震三辅。我曹某也不敢劳烦各位身先士卒,危险的事情我去办。到时候你们深沟高垒,不与敌战,只需在河南至关中的要道上广设疑兵,显示天下汹汹之势,董卓乌合之众必然军心涣散,待其生变,咱们再以顺诛逆,立时可定也。如今各位打着大义的旗号,却迟疑而不进,在此聚酒高会,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桥瑁等人的头压得越发低了,涎皮赖脸只是喝酒。

  “怎么样?诸君能否按此计行事?”曹操见他们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声。

  桥瑁忽然昂头将酒喝干,换了一种轻蔑的口气:“孟德,你自负能用兵,结果未到旋门即被击溃。以你之大才尚且如此,我哪里有本事夺取成皋啊?诸位说是不是啊?”

  这一次刘岱却是颇为合作,接过话茬笑道:“孟德,你此番出兵之先我就劝阻过你。但是你不领我的情,领军冒进终致大败。损兵折将何人之过,我们不说也就罢了。你就不要再谈进军之事了,暂且回营休整,等候车骑将军之令。”

  “然也然也,”袁遗也道:“如今军粮时有不济,进军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你们光说就能把董卓说死吗?”曹操再也不想搭理这帮人了,指着他们的鼻子冷笑道:“竖子不足与谋!”丢下那几张被骂得铁青的脸,转身出了大帐。

  中军帐前,鲍信正伏在平板马车前,一根一根拔去弟弟尸体上的箭枝。那一晚曹操走散后,诸人继续奋战,鲍韬和他的亲兵被围困在山头上,凭高据险以石块痛击西凉兵,杀敌无数。徐荣见无法攻克,气得暴跳如雷,命士卒不惜代价一齐围山放箭,勇猛无畏的鲍三郎就这样万箭攒身而死。

  此刻鲍韬像个刺猬一样倒在那里,因为浑身是箭甚至无法躺平,从他身上拔下来的箭头已经足有一斗;而就在不远处,还停着前几天战死的鲍忠。兄弟三人并肩而来,如今却只剩下鲍信孤零零一人了。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曹操低声劝慰道。

  鲍信拔下一枝箭,回过头看看他,眼睛肿得跟铃铛一样:“大哥被蹇硕害死,如今弟弟们也没了,所幸是马革裹尸丈夫之荣……兄弟三人都为国殒命,我鲍家对得起大汉的江山社稷啦!我兄弟谁也不欠啦!我看这天下就要乱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我也没必要跟着蹚浑水了。明天……不,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带着弟弟们走,回乡将他们好好安葬了。从今以后我就守着我的济北,保我那一方百姓,天下的事由着这帮不成器的东西闹去吧……”

  见他灰心了,曹操想劝慰几句,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摆在眼前,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得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多多保重吧,若是大事不成,愚兄便无处可往,到时候还要到济北找你。”

  鲍信凝视着尸体点点头。

  曹操垂头丧气回营,又见张邈带着几个人也正在擦拭卫兹的尸体,心绪越发惆怅,迈步进了自己帐篷,夏侯惇与任峻正默默无语地坐着,也是愁容满面。如今自己只剩下几百兵卒,任峻带来的人又挑不出几个能打仗的,卞秉、丁斐、楼异各自带伤,这样的局面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他一抬头,看见戏志才正捧着《吕氏春秋》坐在案边,赶忙施礼道:“操实在不肖,未听先生之言,以至此败,惭愧惭愧。”

  戏志才因他不纳良言憋了一肚子气,但这会儿瞧他满脸惭愧,便把书一合安慰道:“《吕览》有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圣人所独见,众人焉知其极’,将军蒙受这次教训,未免就是坏事,但今后希望您谨慎行事。”

  “知道了。”曹操颓然而坐,脑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难道就任由董卓恣意而为吗?”

  戏志才冷笑一声:“将军真是忠厚之人,您自己尚不可保,还一心牵挂朝廷之事吗?您如今无兵无马,又已经跟桥瑁等人撕破脸。此处已然成了龙潭虎穴,您就不怕人家抢你的粮,把你给吃了吗?”

  “这我知道,”曹操垂着眼睑,“可是离了这里,我又有何处可去呢?无名无分,无立锥之地。”

  “将军如今有三条路可走。”

  “愿闻其详。”

  “这头一条路,遣散人马速速往徐州寻您的老爷子,父子团聚保守田宅以待天时。”

  “我有志报国,岂能如此碌碌无为?”曹操斜视了他一眼。

  “好,那么第二条路。率领残兵回归陈留,踏踏实实当张孟卓的部将,您甘心吗?”戏志才笑着问道。

  曹操摇了摇头。

  “我之所以保您,就是明了您不肯走这两条路,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行了。”

  “先生请讲!”曹操来了兴趣。

  “领兵去投袁绍。”

  “哼!还不是去当人下人?”曹操把头转了过去。

  “非也非也!请问将军,您现在的根基在哪儿?”

  曹操想了想,家乡谯县已经残破,陈留不过是暂时客居之地,摇头道:“无本之木,无水之源,没有根基。”

  戏志才又笑道:“《吕览》有云‘或谓菟丝无根。菟丝非无根也,其根不属也,茯苓是’,您现在就好比是那菟丝草,看似无根,其实是有的,那就是袁绍。”

  “何以见得?”

  “无论有没有策命,袁本初如今也是车骑将军,是名义上的讨董主帅,四世三公人望所归。您虽然自己有些兵马,但也是人家的部署,这一点您必须承认。”

  戏志才这几句话说得曹操心里酸溜溜的,但他还是点头道:“好吧,我承认。”

  “您初到酸枣县之时,袁绍曾派许攸拉拢你,还给了您奋武将军的名号。他之所以给您这个职位,就是想把您和张邈区分开,希望您能靠到他那一边,可是您偏偏没有过去。”

  曹操点点头:“张孟卓收留我家小满门,我怎好弃他而去。”

  “您现在去投也不晚。”

  “我去给袁绍当部下,与回陈留给张邈当部下岂不是一样?”

  “错!”戏志才断然道,“大不一样。您投的不是袁绍,投的是大汉的车骑将军。投奔他表示您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只属于大汉朝廷,从情理上讲,不过是因为战事不利回到主帅身边罢了。”

  听他这样一分析,曹操心里豁亮了不少:“投奔他之后呢?”

  “之后?您之后还想怎样?”戏志才坏笑地看着他。

  曹操愕然,有些自己理想抱负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戏志才站起身,微微咳嗽一声,含含糊糊道:“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君若不君,臣还可以不臣呢,何况一个没有正式策命的车骑将军呢。”

  合则留不合则去!曹操揣摩到戏志才的意思了,他的思绪马上随之延展:我暂时栖身于袁绍麾下又有何不可?且看他按兵不动搞什么图谋。若是真的有利可图,不妨就效效力,与他分一杯羹。日后若是能占有一城之地,再励精图治自谋前程未为晚也……想到这儿曹操觉得看到点儿希望,但还是故意叹了口气,眼望着一旁的任峻试探道:“唉……天不遂人愿,看来从今以后咱们都是袁本初的人了。”

  “什么袁本初的人?”任峻立刻反驳,“我可没看见他袁绍在汴水奋战,我投的是你曹孟德。”

  曹操简直有一种想把妹妹嫁给他的冲动,强忍着兴奋感叹道:“也真难为你们了,到现在还对我寄予厚望。”

  夏侯惇一直低头摆弄着佩剑,这会儿才插话:“孟德,除了张邈与鲍信,你在其他州郡还有什么交好的人吗?咱们既然去投袁绍,就不能光扛着脑袋。好歹你也是个奋武将军,绝不能叫他瞧扁了!咱得找地方再征点儿兵。”

  “高!”戏志才连伸大拇指,“元让此言一语中的。如果有了兵,咱们就成了袁本初帐下的生力军,他便不敢小觑咱们。”

  曹操低头回想自己的仕途经历,眼前忽然一亮:“陈温陈元悌现在扬州任刺史,我与他同为议郎相交深厚,何不找他要兵?只是需南下一趟,似乎远了点儿。”

  “谁说要南下啊?”曹洪忽然一步踏进帐来,“我也想南下,在江夏还有我一千多弟兄呢!”

  “我竟忘了你还有一支人马。”曹操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好!咱们明日离开酸枣一同南下,我与元让到扬州募兵,子廉往蕲春召他的旧部。”

  “这里还有几百残兵呢,应该怎么办?”任峻问。

  曹操微然一笑:“伯达,你不妨带着这几百人,还有百姓、粮草先至河内帮我打一个前站。”

  “那岂不是白便宜给袁绍了。”

  曹操拍拍他肩头:“你不了解袁本初。他这个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可不那么好打交道。我本人未到,先给他送粮草,他能不高兴吗?再说他素来好面子,你带着一群河南百姓携家带口跑去投奔,他这个车骑将军脸上多光彩呀!先给他个名利双收,等我到的时候,他就得远接高迎待我以上宾之礼。”

  任峻连连点头:“妙啊……”

  “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曹操扭头看着戏志才,“此去扬州至少要三四个月,在咱南下的这段时间,袁绍会不会调动各家兵马西进,一举消灭董卓呢?”

  “您也太高看这帮人了。”戏志才冷笑道:“莫说三四个月,三四年都别想!”

  曹操一阵宽心,随即又是一阵不安:我不是一直想救民于水火吗?怎么又怕别人赶在我前面勤王灭贼呢?算了吧,别难为自己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往深处想,走一步算一步的好……

  扬州之行

  昔日唐尧之际天下遭遇洪灾,全赖大禹治水救民。为了规划地域考察田顷,大禹将天下按土壤之别划为九州,并加以评定。而在这九州之中,扬州因为卑湿水热、土壤泥泞被定为下下等,是为九州中最差的一个。因此前汉之时,淮南王刘安讨伐南海王,尚未遭遇敌军,病死者已经过半,至于百姓耕种锄刨更是所出无几。

  但到了王莽篡汉之际,中原之民为避战乱,纷纷避难扬州,垦田开荒。至孝景皇帝时,庐江太守王景修复芍陂,灌田万顷;孝顺皇帝时,会稽太守马臻始利镜湖,又辟良田九千余顷。此后扬州日渐富庶,土地也愈加肥沃,加之渔猎采集、果蔬丰茂,民生实已与中土无异。

  扬州刺史治所在历阳,此县属九江郡之地,恰在长江北岸。陈温见到曹操分外高兴,共忆昔年同在朝中为议郎之往事,还特意偷得半日空闲,亲自骑马带着他一行人到江边游览。曹操虽然活了三十六岁,但这却是第一遭来到扬州。他自酸枣县出发,经豫州之地,目睹的皆是中原的破败景象。但入了江淮便大感不同,现在又面临长江,眼望对岸山川锦绣土地丰腴,他竟产生了一种错觉,恍惚间觉得董卓暴虐害民仅仅是一场虚幻的噩梦。

  “孟德,你觉这大江之景如何啊?”陈温乐呵呵地问道。

  “愚兄实有些不敢看啊。”

  “为什么?”

  “我怕看得流连忘返,忘却家国之大义。”曹操转过脸来又眼望北方,“江南虽好,但当今天子尚处危难,中原之地还在水火,这岂能不让人心焦?”

  陈温的好心情也被他这几句话给搅扰了,不禁叹息一阵:“岂止是中原之地,就是你我脚下都已经不安稳了。”

  “元悌此言从何而发?”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那位后将军自从到了南阳,气魄可大着呢!”陈温说的是袁术,“他打着讨贼的旗号拥兵自重,还向荆扬江北诸郡索要资财粮草,光是我这里他就催了两次粮啦!”

  “袁公路这个人是骄纵了一些,比之袁本初,气量、才学都差了一点儿……”

  “但是野心却不差。”陈温赫然打断他,“你来此不就是为了求兵吗?实不相瞒,我早有征兵之意。”

  “元悌也愿举兵勤王?”曹操兴奋起来。

  陈温白皙的脸上露出一阵无奈:“我是为了自保……他袁公路万一打到扬州,我得有兵马保护这大江南北的百姓啊。”曹操微然一笑,说道:“你这话说得没道理,他袁术有什么权力攻伐州郡?领兵讨逆是为大义,可要是同室操戈岂不与造衅一样?我想他还是不敢的。”

  “他已经敢了!”陈温见曹操一脸懵懂,“你这两个月在路上奔波还不知晓,长沙太守孙坚已经起兵,渡江北上与袁术在鲁阳会合。他这一路上将荆州刺史王叡、南阳太守张咨都给杀了。”

  “什么!?”曹操感觉半截身子一麻,“孙文台为何无故杀人?荆州刺史王通耀有平叛之功甚得民望。”

  “昔日长沙区星、零陵郭石作乱,孙坚与王叡受命领兵平叛,虽然尽皆得胜,但他二人争功不睦相互怠慢,荆州士僚无不知晓。孙坚恐怕早动了杀机,这次正好趁机发泄私怨。”

  “那张咨呢?张子议同韩馥、刘岱他们一样,是周毖不计生死才保出外任的,他在南阳秣马厉兵协助袁公路讨董,这样的义士孙坚怎能说杀就杀呢?”

  “这可是一笔糊涂账。”陈温冷笑道,“袁术南下举兵讨董,驻扎之地在鲁阳,所赖粮草皆是南阳郡供给。张咨开始时还是全心全意帮他,可是后来见他兵势渐大,唯恐他回头吃了自己,就暗地减扣军粮加以牵制。袁术假孙坚之手除掉张咨,那么南阳之地再无人能掣肘他,荆州江北已尽在其掌握了。”

  “划地拥兵?”曹操眯着眼睛道,“他袁公路还真是鸡鸣狗盗有才华,北边众家牧守不管怎么勾心斗角却未造事端,想不到他在这边借刀杀人已经害了两个。”

  “还有你想不到的呢。孙坚杀死张咨之后,袁术任命他为破掳将军,兼领豫州刺史。”

  “好啊,他这个后将军丝毫不亚于北边那个车骑将军。”曹操挖苦了一句,随即感到不对,“豫州刺史?豫州刺史不是孔伷吗?”

  “袁术说孔伷是董卓任命出来的官,不能算数。”

  “屁话!”曹操朝江中啐了一口,“孔公绪是董卓任命出来的官,难道他袁术这个后将军就不是吗?”

  “你看看他袁公路心机可不可怕。他许给孙坚的是个空头人情,豫州又不在他手,这是撺掇孙坚速速北上。而且孔伷、张咨既可以不作数,那么凡是董卓外任出来的官员都可以不作数,也就是说……”

  “天底下的地盘他可以随便抢随便杀。”曹操一语道破天机。

  “所以你看看,我这扬州岂是太平之地?说不定哪天这股恶浪就要顺江袭来。”陈温眼望着滚滚东逝的长江,“孟德,你口口声声要讨灭贼臣复兴汉室,可如今全天下到处都是董卓,而且他们的用心比之那个西凉武夫更加险恶歹毒。就似袁公路这般心怀异志,孙文台那么骁勇跋扈,两个人联合起来,恐怕更能兴风作浪。你千里迢迢来要兵,那我就给你兵。但是我希望你回去想一想,即便扫灭董贼,天下还能回到过去吗?回不到过去,那我们又应该怎么办?”

  曹操默然良久,突然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怎么办……哼!扫灭狼烟,把所有的董卓都杀干净!”

  返回县城的路上,陈温不愿再提及烦心事,便与曹操并肩骑马缓缓而行,聊起昔日旧事。夏侯惇在旁侧耳倾听不插言也就罢了,那夏侯渊与楼异却颇感无趣,两个人纵马前行先进城了。

  入历阳城东门转过两条街就是州寺,夏侯渊与楼异觉得近就始终没有下马,欲要一直驰回州寺。

  哪知转过一条街,忽从西面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位六十岁左右的长者,须发灰白有些驼背,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华贵相貌和蔼,看打扮似乎是个乡绅,身边步行相随的有十几个仆从。

  城里街道岂是跑马的地方?夏侯渊却不在乎,一边打马一边回头与楼异玩笑,等看到西边来的这帮人,想要勒马已经来不及了。他鲁莽之性上来,索性猛抽马屁股,直愣愣自这些人中间突了过去。

  这下可热闹了,两个仆从躲闪不及被趟倒不说,还与那位长者闯了个正着。夏侯渊所骑是战马,自非寻常可比,竟将那位老人家的坐骑闯了个趔趄,那人猝不及防,身子一晃从马上跌了下去。夏侯渊根本不把撞人放在心上,连瞥都没瞥一眼,使劲催马,头也不回地去了。他走了,街上可立时乱了。那帮仆从有的抢过去扶人,有的拉住惊马,余下四五个可就将后面的楼异给拦住了。

  楼异这会儿气大了,夏侯渊惹完祸跑了,却把他抛在这里擦屁股。但这件事是非分明抵赖不得,他赶紧跳下来拱手道歉:“失礼失礼,我那位朋友有要事在身,无意中撞了你们主人,还望各位见谅。”

  “光一句失礼就完了?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一个小厮扯着脖子嚷道,“大家上,狠狠揍他一顿,交送官府治罪。”

  这帮家奴闻令捋胳膊挽袖子就上,你一拳我一脚对楼异猛招呼。

  楼异是老行伍,自不把他们这等三脚猫的拳脚放在眼里,但却情知理亏,不肯还手只是躲闪。哪知这帮家奴得寸进尺,见四五人竟料理不动他一个,越发不肯罢手,一边打一边骂,说的都是扬州土话。

  楼异的火顶上来了,躲闪之际左手已经攥起一个小厮的胳膊,右手拉住腰带一使劲,将他举过头顶狠命朝人堆里抛去,哎哟噗通一阵乱,四五个家奴连摔带砸全都趴下了。楼异拍拍手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太不拿我这北方汉子当回事了。”

  一个小厮倒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猛抬头看见他们管家正张罗人将主子抬走,便嚷道:“王大哥,你看看呀!兄弟们挨打了,这小子还发狂言,欺我南方无人。你也不管,太他妈没义气了!”

  他这么一搓火,那个管家顿时怒不可遏,把外衣一扒,猛地蹿到楼异面前:“大个子,你也忒目中无人了,以为我们南方就没有响当当的汉子吗?我与你一对一地打!”

  楼异仔细打量他一番。只见这个管家模样的汉子大概三十岁左右,膀阔腰圆,粗胳膊大腿,面白短须,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瞪着,个子却比自己矮了多半头,便笑道:“你这南蛮子,好大的口气。”

  “你这北侉子,留神吧!”说着斗大的拳头带着风声袭来。楼异一惊,没想到他出手这般快,赶忙仰头躲过,紧跟着迎面又蹬来一腿,楼异向后急退了四五步,一个踉跄才闪开。这他可就不让了,一个箭步窜过去就打,那汉子不急不缓,招招应对得当。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这时曹操也到了,大老远就见楼异和一个白面汉子动手,他知道楼异不会轻易与人动手,便不加喝止,却回头对陈温笑道:“元悌,看来我的人要给你添麻烦了。你快看呀,楼异的膂力我晓得,跟着我上了不少次战场,那个管家模样的人竟能与他打个平分秋色,本事倒也了得。”陈温见他不问是非光看热闹,抿嘴一笑,抬头再看打斗之人,不禁愕然,赶紧喝道:“王必!楼异!你们不要打了!”

  原来那白面汉子叫王必,听陈温喝止,忙退开一步高喊道:“我家大人来寻您,被这个狂徒的朋友纵马撞了,请陈使君做主。”

  “你认得这个人?”曹操颇感意外。陈温也不理他,急渴渴问王必:“你家大人受伤了没有,他现在在哪里呢?”

  “我叫手底下人抬到您府里歇着去了。”

  陈温回头埋怨曹操:“你可给我惹祸了,把九江太守老刘邈给撞了,赶紧看看去吧!”

  曹操一听就傻了:这位九江太守刘邈,乃是光武帝嫡派后裔,当今琅琊王刘容的亲弟弟,可谓宗室重臣。想到这儿脑子顿时就晕了,赶紧与陈温策马往州府赶。两边的随从、家奴一大帮人呼呼啦啦也都跟着,王必与楼异兀自不依不饶,俩人互扯着脖领子在最后面随着。

  陈温带着曹操入了府门,赶紧转后院入厅堂,但见老刘邈正倚在榻上眯着眼睛。

  “刘老郡将,实在失礼,刚才撞您的是我朋友的属下,我这儿先替他向您赔礼了。”陈温说着一揖到地,“您这等身份竟遭此事……死罪啊死罪,你伤着没有?”

  “无碍的,就是受了点儿惊吓。”刘邈长出了一口气,说起话来倒是慈眉善目客客气气,“年轻人骄纵一些总是有的。”

  “在下曹操,对属下管教不严,冲撞了您老人家,罪该万死。”

  刘邈眼睛忽然一亮:“你是曹孟德?”

  “正是在下。”

  刘邈强自坐了起来:“老朽曾闻诸家牧守兵临河南,唯有曹孟德敢领兵西进,虽败犹荣,不想就是你。”

  “呵呵……您夸奖了。”曹操头一遭听到宗室大臣的赞誉,心里美滋滋的,方欲再客套两句,就听外面一阵大乱,楼异与王必拳打脚踢地滚了进来。

  “都住手!”陈温嚷道,“到了这里还敢打斗,你们也太不把本刺史放在眼里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说!”

  两个人跪在地上各执一词,好半天才把这点儿事说明白。刘邈仰面大笑:“你们这两个人啊,行事也太过鲁莽了,本来这事与你二人无干,何至于动起手来。王必,跪到一旁,少时听我发落。”

  “诺!”王必规规矩矩跪到了外面。曹操见刘邈惩罚手下,也赶紧乔模乔样发作自己人:“楼异!你也到一边跪着去。”

  见王必与楼异肩并肩跪在一旁不敢动了,陈温这才松了口气,落座道:“老大人,您今日轻骑便服来找我,不知有何赐教?”

  刘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我是特意来向使君辞行的。”

  “辞行?”陈温很意外,“您要去哪儿?”

  “我打算入长安觐见当今万岁。”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之人无不惊骇。

  “当今天子虽是董卓所立,但毕竟还是先帝血脉。如今大军汹汹却不能进,各家牧守踌躇不前已萌异志,久而久之必生祸患。”说到这儿他眼露恐惧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恕老夫说句严重点的话,不知九州之地将来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啊。”

  这样不详的预言已经触目惊心,而又出自一个刘家宗室之口,越发使人觉得不安,陈温与曹操谁都没敢插一句话。

  “所以老夫想亲自去一趟长安。一者看看当今天子是否安好,二者嘛……”刘邈盯着曹操道,“希望能见见董卓,看看与这个人是否有理可讲。若是可能的话,我想劝他还政天子,赦免其原先的弑君罪过。”

  “难道就任由董卓这个逆臣作虐?”

  “孟德,不是所有的人都似你这般忠于朝廷。”说着刘邈压低了脑袋,忽然一滴老泪流了下来,灰白的胡须颤抖着,“讨董贼……讨董贼……讨到今日我看贼人是越讨越多。皇权失柄,政令不行,至少董卓所在的地方尚有臣僚听命于朝廷,可是关东之地呢?现今谁还把皇帝放在眼里呢?”

  曹操、陈温尽皆默然。

  “我始终就不明白,这些牧守哪一个不是世家子弟?哪一个没受过大汉朝的几代皇恩?怎么时至今日都忘记了自己所受的皇恩呢?”刘邈擦了擦眼泪,“想那袁公路四世三公富贵无边,我们刘家哪一点对不起他?他到南阳明为讨逆,实是拥兵自重,前几日竟向陈王刘宠索要粮资,他这是要干什么呀!”

  曹操冷笑道:“袁公路也忒痴心妄想。在下有幸与陈王曾有一面之识,大王生性耿直骁勇,定不会畏惧袁术这等人物。”陈王宠骁勇善射仁爱百姓,又得陈国相骆俊辅佐,在平定黄巾之时甚有功劳,是诸侯王中实力最强的。讨董义军结盟后,刘宠自称辅汉大将军坐镇夏阳以助声势,也可算是讨董一部,加之陈国地处豫州西南,因而陈王宠对袁术的做大也颇有抑制。

  “陈王虽然骁勇可保封国,但是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说着刘邈托起胡须,“实在不能再保守九江之地了。我打算上表朝廷,请会稽周昂接替我为九江太守,周氏乃会稽望族,周昂之兄周昕现为九江太守,其弟周现在河内军前效力,希望能凭他们兄弟三人之力可以抑制袁公路胡作非为。”

  “老大人请放心,”陈温毅然道,“我也当保境安民,绝不可让他跋扈此间。至于老大人您还是不要去了……西京之险非同等闲啊。”

  刘邈苦笑了两声:“我意已决何惧险阻。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到皇上,现在这个时候,宗室得有人敢站出来才行。我要试着劝一劝董卓,说句冠冕堂皇的话,为了天下苍生免于涂炭。要是说句自私点儿的话嘛……为了我刘家的皇权大统不至于流落外姓人之手。”

  曹操低下头暗自思量,心道:“老爷子,您想得也太简单了,萌志容易罢手难。你叫董卓还政回凉州现实吗?叫那些已经手握重兵的人都遣散兵马回去治民还可能吗?天下之乱似乎是避无可避的事了……”他想劝刘邈两句,但是瞧老人家须发灰白面容憔悴,背都有些驼了。如此年纪的人了,前往西京身赴险地,这是为汉室江山尽最后一点儿力气了。想至此,倒觉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刘邈沉默了一阵,又道:“孟德,想必你此来是为了求兵吧?”

  曹操点点头,惭愧道:“荥阳一战兵士死伤殆尽,小可无奈,至此求元悌帮助。”

  “能灭董卓固然是好,可若是不能灭董……当设法保土安民以待西京之变。周亚夫力挽狂澜固然是忠,然则窦融保河西也一样是忠。”刘邈直勾勾看着曹操,“诸家兵马汹汹,却只有你敢出兵一战,由此足见你之忠义远胜他人,若是老朽能侥幸不死到达京师,当在天子面前多多保荐你。”

  “在下受宠若惊。”曹操连忙行礼。

  “过来。”刘邈忽然点手唤王必,“你为何动手打人?”

  王必跪爬到他面前:“在下见咱五个兄弟被这小子打倒,就……”

  楼异突然插口道:“我连连避让,他们五个还纠缠不休,挨打是他们自找的。”

  “你闭嘴!”曹操赶忙斥责。

  刘邈抬手示意曹操不要生气,又道:“王必,你应该亲眼看到了才对,是不是他们五个以多欺少纠缠不休呢?”

  “小的是看到了,”王必点点头:“但是兄弟们说我不出手就是没义气。”

  “义气?”刘邈笑了,“你自己说说往事,为何在我家里为仆?”

  “小的当年为朋友出气,打死人命逃亡在外,蒙老大人收留。”

  “你看看,今天的事情与你当年之罪有何不同?没长进啊……”刘邈一本正经道,“义气能大过是非吗?王必啊王必,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交朋友讲义气也要长眼睛啊。有人得朋友之助,有人受朋友所累,还有人因为误交了朋友而丧命,你千万要看准了人再讲义气啊!”

  曹操不禁暗笑这老头危言耸听;王必哪里敢还嘴,只道:“小的谨领您老人家的教诲。”

  刘邈手捻须髯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王必道:“我侍奉老大人五年了。”

  “五年,真快啊……”刘邈点点头,“你一身武艺,却在我手下当了五年奴仆,也真为难你了。”

  “大人对小的恩同再造。”

  刘邈指了指曹操:“你给这位曹将军磕个头,以后随他去吧。”

  “您不要我了?”王必大吃了一惊。

  “我是不能要你了。”刘邈拍拍他肩膀,“你是个厮杀汉,岂能守着我这个老棺材瓤子?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你就随曹将军从戎去吧!快磕头。”王必领命,重重给曹操磕了一个头。曹操不知如何是好,忙伸手相搀:“老大人,这……”

  “我就要去长安了,何必白占着有用之人呢?王必颇有些武艺,还通点文墨,孟德你收在帐中,权且充个亲兵,也好随身保护,千万不要推辞。”

  “那……多谢老大人恩赐。”曹操作揖道谢,又仔细瞅了瞅王必,见他相貌憨厚,膀阔腰圆,倒能跟楼异凑成一对护卫。

  陈温笑道:“恭喜孟德兄得一膀臂,我已经想好了,拨你三千兵马。另外还要借借老大人面子,请您修书一封给丹阳太守周昕,让他也分些人马给孟德。”

  刘邈摇头道:“信我可以写,不过只怕孟德来此求兵非是良策。”

  “大人何出此言?”

  “今扬州尚安,北方丧乱,恐南人不愿北上。如果他们不愿意去,还请孟德不要强人所难。”刘邈叹了口气,“士大夫争权,与百姓又有何干呢?昔日楚王问鼎,在德不在战。百姓只是想过安定的日子,谁能让他们安安稳稳过日子,谁才是真正的王者,穷兵黩武之人算不得高明。”曹操情不自禁地暗自思量:“征战仍要继续下去吗?还是得一方立足之地,继而保境安民好呢?我要走的路究竟在哪里……”

关于本章节

《卑鄙的圣人:曹操》是王晓磊精心创作的其他小说, 千千书屋提供卑鄙的圣人:曹操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TXT下载在线听书等服务。 本章节第六章 与讨董盟友撕破脸由千千书屋网友上传分享,供书友们免费在线阅读

快速导航: 最新章节 | 全部章节 | 书籍详情 | 作者作品 | 同类推荐

如果您喜欢《卑鄙的圣人:曹操》,请将本书加入书架,方便下次继续阅读。 千千书屋会第一时间更新卑鄙的圣人:曹操最新章节, 同时也欢迎您将本书分享给更多喜欢其他小说的书友。

热门搜索: 卑鄙的圣人:曹操、卑鄙的圣人:曹操最新章节、卑鄙的圣人:曹操第六章 与讨董盟友撕破脸、 卑鄙的圣人:曹操免费阅读、卑鄙的圣人:曹操全文阅读、卑鄙的圣人:曹操TXT下载、 卑鄙的圣人:曹操在线听书、王晓磊、王晓磊作品、 其他小说、其他小说排行榜、其他小说推荐、 免费小说、在线阅读、小说阅读网

0

其他小说推荐

更多其他小说 »
其他小说推荐列表

将门:爷爷莫慌,老子真无敌了!

老子是龙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作战部参谋。 却穿越成了大梁镇国公的孙子。 青竹党竟敢在朝堂上喷老子? 皇亲贵胄也来凑热闹,妨碍老子发财? 那就打!都灭了! 叶昆:“诸位若是不喜欢讲道理,那老子也略懂拳脚,老子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 北狄公主:“夫君,你好偏心!” 将门虎女:“昆哥哥,你两岁就答应娶我了!” 大梁公主:“郎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天极宫圣女:“说!《房中术》下半部呢?你跟谁练了?” …… 老镇国公:“孬孙,老夫这回怕是真的保不住你了,带上全部家财逃命去吧......” 叶昆:“那啥……爷爷别慌,老子真无敌了。”

锦衣暴徒:我靠抢夺罪犯功法开挂

一觉醒来,陈惊羽穿越大申,成了偌大皇朝特务机构锦衣卫中一介看守诏狱的小小狱卒。 这世界,妖魔层出,鬼怪祸人。有武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镇守天下,也有摘星术士卜算龟甲,能人所不能。 甚至,就连体魄孱弱的文人也能舌灿生花,口吐唇枪舌剑,威服一方。 为求自保,陈惊羽小心翼翼。未曾想到,哗啦啦——‘不尽书’翻开,可借天地万法,且看小小狱卒一路逆袭登天,开始武道通天!

我的卧底生涯

那年我家人被辱,愤怒中,我失手致人重伤,为此我丢了学业,外出打工。 在去往打工的路上我遇到一个美女,她莫名其妙的搂住了我的腰,附在我耳边跟我说了一个秘密,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改变了我的一生……

出狱既无敌,绝美前妻跪求原谅

五年前,妻子故意伤人,林峰替妻子顶罪入狱。 在狱中,林峰遇到了世外高人,并传以无上医学! 五年后,林峰刑满出狱,却被妻子嫌弃是劳改犯,觉得他是自己人生的污点!要求离婚。 林峰:“离就离,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日后,当林峰威名远扬,走向人生巅峰的时候,前妻肠子都悔青了,想要复婚。 前妻:“林峰,我错了,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叶天:“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且看林峰这条狂龙,如何在滚滚红尘当中,搅弄风云,掀开一条热血之路。

陛下莫慌,臣弟无敌了

被经典闯红灯的货车撞到古代。996打工人的秦阳对自己古代身份很满意,当今大武皇帝的亲弟弟。 这辈子不卷了,躺平享受,夜夜笙歌,勾栏听曲,三妻四妾才是王道……可谁知,内有奸臣藩王,外有强敌蛮夷,都想让他死。 ……多年以后。秦阳看着自己身后的二十万铁浮屠,天上飞的三千架飞艇,以及手里冒着蓝火的加特林,掏掏耳朵, “大家都看见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诡异你别跑,让我氪个命

【氪命流】+【单女主】+【克系】+【悬疑】+【都市】+【脑洞】 主角杜靖重生在了一个充满诡异的现代世界,周围人可能随时都变成杀人不眨眼的诡异,关键时候,主角成功觉醒了氪命系统。 【斩杀尸鬼,获取三十年寿元,获取血气爆技能。】 来!把我寿元都送进去! 没有别的想法,我杜靖只是想要为民除害。 本来能将杜靖手拿把掐的诡异被一拳打断施法,一脸懵逼的反问自己,是自己变弱了,还是对方太强了。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出现。” “诶,你别跑!让我氪个命。” 于是一场人类与诡异抗衡的战争拉开帷幕......

武学太内卷,一不小心速通高武

重生高武,我的武学自己内卷,叶尘只想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咸鱼,可是他的武学不同意啊! 基础剑法自动内卷,进阶成一剑开天门! 清风步自动内卷,进阶成九重青天步法! 猛虎挥发自动内卷,进阶成白虎吐纳法! 武道班上,叶尘镇压群雄! 训练营内,叶尘让教官喊师傅! 高考中,异族入侵,叶尘单手镇压同代天骄! 上了大学……叶尘本想好好享受一下平静的校园生活。 可是叶尘慕然回首,却是发现同学们称呼他为……神!

一周一天赋:我成了吸血鬼狼人串!

孤儿院出身的男高中生陈浙不小心被超凡生物咬了一口,不得不用人工进化的方式注射血清来进行自救,却没想到,成功后他成了介于吸血鬼和狼人之间左右摇摆的异种。 狼人沸腾的鲜血和吸血鬼的冰冷互斥,陈浙进化后那本该平缓跳动的心脏浓密如鼓点,几乎每周都能觉醒一个超能力。 后来,他成了掌控一切超凡的神!

农家穷叮当,医术科举两手抓

现代医学博士谢宁,一朝猝死,再睁眼成了古代乡村打爹骂娘、卖媳妇的人渣混蛋。 上辈子活活累死的他,本想搂着老天派发的美貌妻子懒懒躺平,可妻子和村民的期望,让他被迫努力,他提高粮食产量,广济良方,就连科举也是一骑绝尘。 不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状元? 谢宁这个现代医学博士根本不怕。 一口气考他个大宴朝第一个六元! 被皇帝、太子捧为眼珠子之后,谢宁发现—— 庙堂之高,朽木为官,殿壁之间禽兽食禄。 狼心狗形之辈,凶凶当朝。 谢宁终于醒悟:救一人之命为医者,救天下的是朝臣,可这烂天烂地!只有翻彻底了他!

被迫给美女总裁当保镖

令人闻风丧胆的雇佣兵顶级大佬,突然回国接到老头子的安排仅仅是保护一位美女老板,在这个看似平常的保护任务中,一次意外让他从神秘玉佩之中得到一部绝世功法,不仅身体发生了惊人的蜕变,也由此开启了他截然不同的人生……

穿成假太监:后宫太乱,皇帝跪求我平乱

撞脸妻子出轨现场,被情敌一脚踹到后宫当太监,还是个假太监,稳后宫,平边疆,病皇帝,你歇歇,我帮你稳定天下! 浪够了再回来。

乱世谋权,皇嫡孙他杀疯了!

梁承泽穿越成大梁皇嫡孙。 危险眯眼:什么?要他和亲“入赘”敌国? 卧靠…别拦我!老子要杀翻天,重新洗局!! 只要我价值够大,名望够高,兵权够重…谈谈条件吧!! 太子渣爹:“儿砸呀……爹错了,别废我啊!” 皇长孙:“书呆子!你…你别过来……父王救我!” 皇祖父:“唉,朕老了…斗不过你这泼孙,这天下你要便拿去罢了。”

灵气复苏后,我从一支苍蝇拍开始

灵气复苏时代到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乱世逐鹿:从打猎养娇妻开始

【智略争霸】【杀伐果断】【小人物崛起】【无系统】【多女主】特种兵秦起穿越到蛮夷犯边,朝野震荡,民不聊生的乱世,开局便坐拥美娇妻成为人生赢家。 凭借着前世知识打熊猎虎,养活娇妻,成为地主,纳三妻四妾,建立自卫武装,逐渐立足乱世。 什么?山匪劫道?死!什么?蛮人犯边?死!什么?外戚专权?死!既然如此,我狼烟四起将烧尽四野千军,我铁骑出征将踏遍山河万丈!

精神病:我的系统领先一个版本

【灵气复苏】+【系统降临】+【末日求生】+【超级进化】 苑长青:他们都说我是一个精神病,我看他们才是精神病。 路人甲:不,你不是,只是他们的眼界太浅薄,看不到那些妖怪罢了! 苑长青:嗯,你说的有道理。 路人甲:兄台,可愿随我一同修仙?如今我已踏入金丹了!他日成就元婴,必定能执掌天下!借我三百,我网购一把仙剑,带你逃离此间牢笼! 苑长青:滚滚滚,你个精神病! 路人甲:别呀,一百,一百也是情,一百也是爱啊! ...... 直到那一天,灵气复苏,游戏降临,天魔入侵,人们开始纷纷觉醒异能,他们才发现,这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已经领先了他们一个版本。 苑长青:切换人格! 【叮咚,盗贼职业启动!】 苑长青:隐身,潜行,背刺...

打入冷宫十年,我靠读书入圣!

穿越成大玄国三皇子的赵越开局便被冤枉,囚冷宫十年。 他凭借系统,靠苦读万卷书积累力量,最终一举迈入正统大宗师之境! “送姐姐去北蛮和亲?本殿下同意了吗?” “南方巫蛊祸乱严重?出兵!” “西边月氏不安分?那就打!” “东边扶桑倭寇想要趁机袭岛?呵呵,给我把他们国土夷为平地!” …… “且看我赵越一人,让整个天下为之臣服!” 境界: 武夫从九品到一品、小宗师、大宗师、陆地神仙。

大秦镇王侯

秦长安穿越大秦始皇三十五年,离始皇驾崩不到两年,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好好活着,劝秦大爷提前积蓄力量,等到大厦将倾的时候,勤王救驾拨乱反正。 万事俱备后走进王宫,看见皇位上的秦大爷时,秦长安整个人都傻了。 后知后觉的秦长安知道自己被骗了,高呼都演我是吧?摊牌了,不装了,我要当镇国侯!

下山第一天,被白富美老婆逮捕了

山上修炼二十年,下山就被美女老婆抓了,我说我会医术,她说我没行医资格证,我说我会御剑,她说有航空管制......

大燕缉妖司

穿越异世燕国,张子铭被卷入了各个谜团中。一柄横刀,落妖长城上的张子铭又一次面对生命的抉择。 生或死?妖或人?一桩桩案件冥冥中将张子铭卷去其中,细细抽丝剥茧,却又牵一发而动全身,命运或许就是喜欢让人左右为难。 横刀挥下,身入云霄。什么古妖仙人,都不可挡我人族气运。 “校监司从今往后,不再监察百官。改名缉妖司了!这大观园要搬家了,要搬到妖祖的坟头上去了。”

饥荒:狩猎养家,我把娇妻宠上天!

一次野外生存的意外,让唐一鸣来到一个史书上不存在的大楚王朝。 因为二叔的暗箱操作,他意外获得了一个“拖油瓶”美娇娘。 大楚饥荒三年,粮食欠收,朝廷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唐一鸣只能上山打猎养家。 穿越第一次上山,狩猎三只野兔。 穿越第二次上山,狩猎一只野猪。 穿越第三次上山,狩猎一只花豹。 ...... 日子一天天变好,原本瘦弱的美娇娘也变得摸着有肉、穿衣显瘦。 昔日的茅草屋也成了如今的大别野。 终于有一天,气喘吁吁的美娇娘,看向唐一鸣,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为何你如此之快?”

重生刘协,开局召唤白袍军!

刘协穿越了,穿越成同名姓的汉末皇帝! 好消息:刘协还没被曹操挟持,手下竟然有万余的军队! 坏消息:这个尚且保持独立性的皇帝,正在被追杀,万余的军队,被追杀得只剩下几千人手! 更坏的消息:刘协被数万西凉铁骑包围了,危在旦夕! 更好的消息:刘协开挂了。 他觉醒了轮回召唤系统,开局召唤了白袍将军陈庆之!三千白袍军! 千军万马避白袍,三千白袍军,可敌七十万大军! 纵横汉末,从召唤白袍军开始!

大唐:李世民假死,那朕就登基了

穿越成李世民的第三个儿子,李恪决定当个闲散王爷,混到寿终正寝,没想到李世民借魂游地府时假死,想考验自己的几个儿子。 李恪硬是被能掐会算的袁天罡鼓动起来,借着三千不良人闯入皇宫,硬生生从几个兄弟手上夺走了皇位。 “陛下,不能再装死了,再装吴王就真当皇帝了。” “无妨,让朕看看他当皇帝怎样。”李世民缩在幕后,看着儿子一步一步将大唐缔造成盛世,悬着的那颗心也彻底放下了。 “这皇帝,比朕当的好啊!”

惊山月

京城近来的新鲜事:永清伯府自幼走丢的六姑娘找回来了。不少人想瞧瞧这个乡野来的丫头是如何上不了台面,没想到秋六姑娘竟是位香道高手,成了许多追求风雅之人的座上宾。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秋蘅心道:比起制香,我更擅长除妖。

青川旧史

据书籍有载,青川史至少两千年。 两千年间这片大陆上发生过许多荡气回肠的故事,出现过许多叱咤风云的人。 但后世谈论最多的,始终是青川纪元第三百年起,祁国景弘一朝那十余年间。 明光台上曾星落如雨。 百年不亮的听雪灯一度耀彻霁都。 苍梧城的冬天永远长风猎猎,暗香却能穿过时间与尘封的秘密一路往南,刺破终年云雾的蓬溪山。 从来没有哪个时代同时出现那么多传奇少年少女。 也就再没有哪一个十年,能如烟花爆破般逐个揭开那么多经年难解的悬案。 据说她们当中有人回去了。 据说他和她重逢在初雪即大雪的山林。 据说每年烽火长明那日是她的生辰。 据说几百年过去了,那些橙花香气依然流淌在祁宫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