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论弓仁

    根据他们的探子探查，右威卫大军来到敦煌，便选择在西边一处隐蔽之地驻扎。


    如今随着吐蕃军队靠近，而且在论钦陵的威胁下，右威卫大军可能要上前迎敌，与吐蕃军队进行一场殊死的战斗。


    狄仁杰此刻站在城头上，瞭望着远处的吐蕃大军，只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此刻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


    哒！哒！哒！


    城下传来一连串马蹄声，狄仁杰立即低下头，看向数道疾驰的身影，正在向敦煌方向赶来。


    很快，下方尘土散去，露出几个皮肤黝黑且精壮的汉子，浑身的肌肉虬结，看上去十分有力。


    为首者是个青年人，他看向城上的大周军队，眼中闪过一丝蔑视，同时还有一丝鄙夷。


    “李敬玄可在此处，我有话要对他说。”


    “你是何人，找李将军做甚。”狄仁杰问道。


    “且，汉人都没人了吗，居然连老头都要上战场。”论弓仁发出不屑地嘲讽声。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头子我怎么就不能上战场。”狄仁杰不由反问道。


    “我不想与你做争辩，快叫李敬玄出来。”论弓仁喝道。


    “李将军不在，你有什么事就和老头子我说说吧。”狄仁杰道。


    “吾乃论弓仁，论钦陵之子，今日特来下战书，要你们三日内与我军决战，如果你们避而不战，我们就去进攻凉州。”论弓仁道。


    “大帅，他是论钦陵的儿子，若是将此人擒住，或许能换回王孝杰将军和刘审礼将军。”周义在狄仁杰耳边低声道。


    “不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一个传信之人呢。”狄仁杰摇了摇头道。


    “大帅，我们只是擒住他，并没有杀了他，而且此人来送信，不也是对方的计策吗。”周义道。


    “将军，紧急军情。”一位传令兵半跪在地，他的手中还拿着张传来的情报。


    周义立即接过情报，将他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打开情报一看，居然是吐蕃最新的动向。


    “周将军，你来看看，这论钦陵的作战方式竟被你摸透了。”狄仁杰将情报递给周义。


    “大帅，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就按照原计划，歼灭他这一万大军。”周义兴奋地道。


    “好，周将军，你即刻率军去阻击这一万大军。”狄仁杰道。


    “是，卑职定不辱命，可下方这些吐蕃人该如何应对。”周义躬身拜下道。


    “那就先将他们请进城，约定具体的开战时间。”狄仁杰道。


    “卑职明白。”周义躬身道，随即他下令道：“来人，将下方这些吐蕃人请进城中。”


    呼啦啦！


    一队人马快速冲出城，将论弓仁一行人围起来。


    “你们这些愚蠢的蛮子，为什么要围住我们，我只是传信而已。”论弓仁大声斥责道。


    “这位小将军，老朽还你请到城中一叙，商量具体的开战日期。”狄仁杰平静地道。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双方三日后开战即可，其他没什么好谈的。”论弓仁冷声道。


    “嘿，你们这些吐蕃野人，叫你们进城，废话怎么那么多。”一位士兵不耐烦地道。


    “你们要是敢杀了我，我父亲定与你们不死不休。”论弓仁有些心虚地威胁道。


    “废什么话，难道我们放了你，你们吐蕃军还能转身回去，你要是再啰嗦个没完，爷爷手上的刀可不长眼睛。”那个士兵威胁道。


    “哼，我们就进入敦煌，看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这个所谓的敦煌，我吐蕃军队不知攻占多少次了。”论弓仁似在威胁道。


    “将他们请进帅府，放走最后的那一个，让他回去报信，说我们同意三日后决战。”狄仁杰道。


    “你们不要伤害世子，否则元帅必屠灭所有蛮人。”那个吐蕃人离开包围后，开口威胁道。


    说罢，他扬着马鞭，骑着马一溜烟跑没了。


    “你说什么，那些蛮子扣押了我的儿子，这些该死的蛮子。”论钦陵愤怒地一甩马鞭。


    “元帅，接下来怎么办。”一位将军上前询问道。


    论钦陵目光冷森，盯着那远处的敦煌城。


    “哼，只要我还没死，他们就不敢伤我儿子，我已经猜到他们的用意了，他们想以儿子威胁我，让作战时我束手束脚。”


    “甚至他们以弓仁威胁，让我不敢进攻敦煌，就是打败了他们，也要放他们安然撤离。”


    “甚至战争结束后，他们想以我的儿子，换回他们的将军，只可惜他们打错算盘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地图，确定具体方位之后，指向身前的某处，向着身边的将军下命令。


    “走吧，我们再前进五里，那里有成片的山峦，很适合我们作战，却是大周军的弱项。”


    “大人，这些人……”看着眼前这些人的特殊的甲胄，元正瞬间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只是他现在还有些不明白，这些吐蕃人怎么进入城中了，还是狄仁杰带来的。


    “哦，元正啊，正好，你带他们下去休息吧。”狄仁杰笑道。


    “是。”元正应道。


    到了傍晚时分，狄仁杰又回到帅府之中，他直接找到论弓仁，开始与他详细交谈起来。


    “你是谁？”论弓仁面色不善地问道。


    这一刻他终于看出，眼前这个老头身份不一般。


    “哦，我是大周宰相，我的名字是狄仁杰。”狄仁杰答道。


    “是你，我听说过你，听说你断案很厉害。”论弓仁道。


    “没想老头子的名字都传到吐蕃去了。”狄仁杰笑道。


    “哼，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德高望重的人，没想到却是这种人。”论弓仁冷哼道。


    “想认识一个人，不能仅凭一面之缘，就确定其性格，想了解一个人需要多接触他，接触次数足够多，就会慢慢了解他，你也不要刚刚见面，就给我下结论。”狄仁杰笑道。


    “好了，我不想听废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论弓仁道。


    “唉，我只是有些感慨，我们两国原本交好，如今却要成水火之势。”狄仁杰叹息道。


    “哼，当年你们是天朝，如今只是个女人做主，两者能相提并论？”论弓仁问道。


    “哼，你知道什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我们依然是天朝。”元正有些不满地辩解道。


    “哼，天朝？我听说那个女人擅于弄权，杀死了大唐多少名将，如果那些人都没有死，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攻下安西四镇。”论弓仁赤裸裸地嘲讽道。


    “这……”元正与狄仁杰都没办法反驳。


    “怎么？你们没话可说了，照我们吐蕃人的说法，她就是一个谋朝篡位，谋夺李唐江山的罪人。”论弓仁冷笑道。


    “陛下荣登大位，早已是上天注定，岂是他人可以更改的？”狄仁杰摇头道。


    “哦，上天注定，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手段狠辣，为了自身皇位稳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论弓仁冷笑道。


    “你给我住口，你如今只是一个俘虏，还敢妄谈当今陛下。”元正赶紧出声喝止道。


    狄仁杰伸手打断元正的话，同时追忆道：“大约几年前，洛河惊现神秘八卦碑，上面预言陛下是圣母临世，自当天下共尊。”


    “哼，胡说八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论弓仁道。


    “是与不是，你可以去神都洛阳内打听一二，或许知道此事者不在少数。”狄仁杰道。


    “那你将我带入敦煌是何意。”论弓仁问道。


    “其实我想通过你，来说服你的父亲，让两国停止交战，恢复当年的盟约。”狄仁杰意味深长道。


    “这不可能，我父亲的意志坚韧如铁，我根本不可能说服他。”论弓仁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那我问你，你父亲手上还有多少兵马？”狄仁杰问道。


    “不要问我，我不能说。”论弓仁摇头。


    “你不回答我也可以猜到，你父亲手中不过十余万兵马，如果在安西四镇战斗，相同的兵力，我大周军队确实更吃亏。”


    “但是当你们进入敦煌，以及凉州一带，那是胜是负就难说了，就算真的是你们胜了，你十万兵马还能剩下多少。”


    “勉强剩下一两万而已，到时我大周援兵一到，你们的军队必会全灭，甚至连你父亲，最终也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就算你父亲勉强活下去，那么没有军队的他，面对吐蕃国内的其他势力，他还有什么保命手段，这些你都想过吗？”


    “抛开你的父亲不说，这些吐蕃军队的家人，他们的子女都无故战死，他们心中该如何伤心，他们如何面对这一切。”


    “你现在仔细想一想，那些都是你们的亲人，你们出来打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他们过得更好，让他们更加安定？”


    “可是最终的结果呢，不仅没有任何的用处，反而让他们充满伤悲，让他们失去依靠。”


    “而且你吐蕃人口本就不多，如果都在这场战争中死亡，那么面对其他势力的进攻，你们还拿什么来阻挡外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