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5: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历史上的汉尼拔在扎马战争失利后，并没有被元老院祭献。


    他失去了军权，转而从事内政。


    因为之前的军事失利，汉尼拔一直低调行事。


    但迦太基政局的腐败使他不久后便出头予以整治，他被选为行政官后恢复了这个职位的威信，并进行了一系列成效显彰的改革，使得迦太基可望在不大幅增加税收的情况下，分期付清对罗马的战争赔款。


    扎马战役之后七年，罗马人开始顾虑迦太基人复苏的经济会对他们再次造成威胁，要求迦太基政府交出汉尼拔。


    汉尼拔为此，自愿流放离开迦太基。


    现在的汉尼拔，之所以会被直接快进到流亡这一步。


    不得不说，与赵昆的出现，有最为直接的关联。


    此时的汉尼拔，与历史上的汉尼拔流亡初期一般，对迦太基的未来，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作为一名卓越的军事家，他非常清楚，罗马接下来的举动。


    崛起于北非的迦太基，实际上的疆域面积，远比不过罗马。


    在汉尼拔统军的这十几年中，两国交战不断。


    但是，迦太基国内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神奇的局面，完全是因为汉尼拔的优秀战略所致。


    这十几年来，他率领的军队一直在罗马的实际控制区域内作战，让罗马疲于奔命。


    而且，汉尼拔出手大方，喜欢花钱雇佣一些小国和城邦替自己打仗，并且喜欢许以重利。


    那些国家在罗马的阴影下，一直都过得不是太好。


    迦太基这样的雇主，当然倍受他们欢迎。


    战场上顺风顺水的时候，这种策略自然很好。


    但迦太基一旦失利，所受到的反噬，也绝对是正常战争的十倍百倍。


    对于那些附庸迦太基的小国来说，驱使他们参加战争的最大动力，就是汉尼拔许诺的战争红利。


    这种完全靠利益黏合在一起的联盟，其实非常脆弱。


    一旦这种利益消失，自然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至于国内，迦太基人的战争决心虽然十分强大。


    但在汉尼拔的率领下，多年以来，战火根本没有烧到迦太基本土。


    这种舒适的生活，让很多迦太基人根本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一旦面临战败，他们很难很快在心理上适应过来。


    反观罗马。


    与迦太基相比，罗马虽然赢得了胜利，但罗马人心中的怒火，绝对无比高涨。


    即便是汉尼拔自己也承认，罗马人恨不得直接将迦太基灭国。


    其实正常想想，他也能够理解罗马人的想法。


    这就好比，两个邻居，一直以来互相看不顺眼，隔三差五都会打一架。


    但迦太基打架，会花钱雇人打，死的人都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可罗马人，死的都是自己的亲朋故旧，手足兄弟。


    花钱雇人的战败了，但胜利的一方，家里也死了不少人。


    从这个角度说，罗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说一千道一万，都怪自己把迦太基保护得太好了。


    此时的汉尼拔，心里就有这样一种奇怪的念头。


    在他的指挥下，迦太基人冲入罗马境内，可以说是在事实上将迦太基的国境线延伸了。


    罗马人虽然胜利了，但也是在自己领土上的胜利。


    实际上，迦太基本土反而没有受到多少威胁。


    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的罗马，才能忍受迦太基继续存在下去。


    若当初罗马大军攻入迦太基国内，恐怕世上已经没有迦太基这个国家存在了。


    想到这里，汉尼拔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迦太基虽然是他的祖国，但是此时他已经不再想要维护它。


    毕竟，在汉尼拔心中，是迦太基先背叛了他。


    他来到这个小渔村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是罗马与本都王国的交汇处。


    在这里，可以最快地接收到本都王国的信息，以及罗马东部军团的动向。


    作为一名出色的战略家，在逃亡的过程中，汉尼拔已经大概确定了罗马接下来的动向。


    战胜迦太基之后，巨额的战争赔款，以及其他的战争红利，让罗马的实力再次跃升。


    失去了自己的迦太基，已经是没了嵴梁的狗，不足为虑。


    在大陆的东方，那个名叫大秦的强大国家，以及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朝西进发。


    形势已经容不得罗马痛打落水狗。


    汉尼拔自己无法判断，大秦在灭掉本都王国之后，是否会继续西进。


    但是，作为一个国家的领导者，必须习惯凡事往坏处想。


    更何况，即便是大秦灭掉本都之后，无意继续西进。


    但凡罗马人还有一些血性，也绝对不会任由大秦在自己家门口耀武扬威。


    那群脑子里都是肌肉的罗马人，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血性。


    就连汉尼拔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初自己随手布局，联合本都王国在大秦国内搞的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现在看来，事情成功了，固然好。


    但失败了，结果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随后引发的后果，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汉尼拔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


    他准备前往大秦，去与大秦的皇帝赵昆会面。


    两个庞大国家的大战即将开打，相信大秦一定不会拒绝自己这个对罗马了若指掌的人。


    毕竟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到时候，自己将率领大秦军队，完成对罗马的复仇。


    至于迦太基，到那个时候，也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他们背叛了自己，那么，就由自己亲手终结这段耻辱吧。


    今天清晨，汉尼拔发现海上突然多了逃难至此的本都难民。


    通过询问，他知道那个愚蠢的本都国王在五天前，已经被秦军杀死。


    是时候该自己出场了。


    汉尼拔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他随手从木桶里掏出一条鱼，用指甲将其开膛破腹。


    滑嫩的海鱼临死前不断挣扎，却始终无法逃离汉尼拔的手掌心。


    他随手将鱼的内脏丢到一边，撕下一块鱼肉，塞入嘴里大嚼起来.


    黑海东南角，有一片草场。


    这块被大、小高加索山脉以及黑海夹在中间的区域，虽然不过二十里方圆，但气候条件极其优越，是最好的天然草场。


    之前，这里是本都王国的创立者，安提柯家族的领地。


    后来本都国王三世在赵昆的胁迫下，捏着鼻子将这里也割让给了匈奴。


    不过，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太小，而且与外界沟通串联不便。


    若在此处繁衍生息，绝对是一处极佳的场所。


    但匈奴压根没有休养生息的条件和心思，所以这块地方，只是被老上单于安排了一些牧人搭理。


    此时，这片不大的草场上，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帐篷以及战马。


    在靠近海边的一顶普通军帐之中，章邯看着身前的地图，不断沉吟着。


    没错，驻扎在这里的，正是消失在人们视线之中已久的大秦远征军。


    半年前，远征军接到赵昆的命令，朝西进发。


    因为大秦西征军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所以章邯所部的远征军，来到此处的时候，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初章邯接到的命令，是在陆上接应王离的海军。


    若大秦海军在西巴尔扛不住罗马给予的压力，那么远征军就会在陆地上吸引罗马的注意力，协助海军撤离。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知道西征军在本都王国一战，打了足足半年，直接将本都王国打到灭国。


    而在这期间，罗马还忙着在欧洲清扫战场，接收胜利果实，形势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所以，章邯在此已经驻扎了七个月之久。


    看似按兵不动，但这七个月的时间，章邯也没有闲着。


    这次西进，他将原本驻守贵霜的三千黑冰台众，抽调出足足两千人。


    如今这两千人成了远征军的眼睛和耳朵。


    他们在东欧部署了一张巨大的情报网，源源不断的信息不断汇聚到这里。


    所以，章邯虽然没有出门，但对周围的形势，却了若指掌。


    可章邯心里也急啊！


    自从他离开西域，西域的形势便是一日三变。


    先是大宛并入大秦，成为宛郡。


    随后，贵霜也宣布依附大秦，虽然没有一步到位，如同大宛一般并入大秦版图。


    但贵霜开放了全部权限，除了保留了王室之外，实质上几乎已经等同于大秦的飞地。


    接着，本都王国被灭，方圆千里的本都王国领土也归入大秦。


    之前章邯率领五万远征军驻扎楼兰，镇守西域，可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以如今西域的形势，远征军的称号已经是名不副实了。


    如果想要继续保持类似之前的国外驻军的超然地位，就必须行动起来。


    但，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如今远征军看似按兵不动，如同修养。


    不过，每日里情报往来，却极其繁忙。


    章邯埋头于这些千头万绪的情报之中，力求找一个自己等待的机会。


    远征军远离大秦本土，本就享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特权。


    更不用说，赵昆给了章邯便宜行事的权利。


    此时的远征军，就如同隐藏在暗中的刺客一样。


    等待着敌人出现，等待着敌人犯错，等待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章邯眼前的巨大地图上，标注着各种各样的箭头。


    地图上，罗马东部的区域，有四个粗壮的箭头，代表着刚刚从欧洲战场上调集而来的罗马四个军团。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让章邯颇为激动的是，正在本都王国内的大秦西征军，此时并没有后撤的迹象。


    反而，西征军还在继续西进。


    根据远征军打探的消息，西征军的前锋斥候已经越过了黑海北部，抵达罗马东境二百里内的区域。


    这个行为很危险。


    这几乎是在赤裸裸宣告，大秦有意与罗马的军队碰一碰。


    对大秦军人来说，他们从来不畏惧打仗，而是怕无仗可打。


    章邯手下的五万远征军，背井离乡驻守西域这么多年，图的是什么？


    光靠家国情怀一腔热血，当然支撑不下去。


    军功，不仅是军人的荣耀，更是军人衣食来源。


    打仗，尤其是打大仗，是他们最为渴望的事情！


    在其余国家的人眼中，大秦军队劳师远征，而且只靠西征军区区二十多万人马，若是对上罗马，肯定是一场艰苦的硬仗，而且有极大概率会打输。


    但章邯却不这么认为。


    要知道，若是与罗马战事打起来，大秦又怎么可能只有西征军可用?


    自己的远征军，以及身在西巴尔的三万大秦海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根据最近搜集的罗马军队的信息，章邯认为，真打起来，罗马光靠几个军团的话，绝对会输。


    盯着地图又看了半晌，章邯叹了口气。


    战事暂时还打不起来，他也只是看看地图过过眼瘾罢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将军，匈奴老上单于在营外求见～”


    走出营帐，一名亲卫上前说道。


    “他何时来的？”


    章邯笑了笑，随口问道。


    “一个时辰之前。”


    章邯点了点头，示意亲卫领老上单于过来。


    如今的匈奴，早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北方时候的嚣张戾气。


    单于老上看似一代雄主，但面对大秦的时候，简直卑微到了极点。


    不过，今日老上单于前来，事情并不简单。


    想到这里，章邯嘴角划出一抹冷笑。


    不一会儿，人高马大的老上单于快步走了过来。


    来到章邯面前，老上单于郑重地向章邯行了一礼。


    “汝此次前来，可有要事？”


    章邯语气不咸不澹的，明知故问。


    “将军，听说本都灭国后，上国有意就近迁民入本都。我想问，匈奴是否也在上国考虑之中？”


    本都王国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


    大秦虽然还未重新命名本都旧土，但管理的政策已经有了。


    大秦给出的办法，以户籍管理为主。


    人为的将日后在本都旧土生活的人，分成三六九等，以加强对这块地方的管理。


    老上单于询问的正是此事。


    看他略有紧张的模样，就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匈奴来说，也极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