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小会战（下）

　　进攻要适可而止！

　　这是《战争论》上的一句名言。

　　进攻者必须掌握时机，量力而行，适可而止。进攻者应该在自己尚能组织有力防御而敌对势力的反攻力量尚未形成之时，立即转入防御，这就是进攻的顶点。

　　如果超越了进攻的顶点，就会招致敌人比自己力量更强大的反击；如果过早地停止进攻，则会减少应该取得的胜利。正确判断进攻顶点是非常重要的。

　　※※※

　　在洛林来看，半兽人此次进攻，在指挥上实在是太过儿戏了，赢了也是不光彩。他们早已经越过了他们的进攻顶点。但是却还是在各族族长的强令之下，拼命地进攻。

　　就像曾经那些野蛮人和半兽人的老一套一样，呐喊一声，一窝蜂的冲上去，打得过就是胜利，打不过转身就逃跑，而只要能跑过他们的同胞，就能活命。

　　茹曼军队在面对着漫山遍野逃兵的时候，通常也只有傻眼的份，那帮家伙跑起来，还是很有技术的，追都不好追。

　　既没有完善的指挥系统，各部各自为战，也没有留下预备队，用于在关键时刻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各部落之间对自己人的提防，甚至大于对面的人类军队，在洛林看来，这也是可以的理解的，和人类打，打输了就打输了，拧头一跑就算了，根据经验，人类又不会追着屁股后面抄他们的家，灭他们的门。

　　可他们这些同胞会～！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靠着一股勇悍的劲头，还能压得奈安的军队步步后退。

　　但是半兽人到了此刻已经疲惫了下来，进攻之时，显得有气无力，能多走上一步，就不会多走半步，几乎个个都变成了酱油众，挥动武器之时，也是无精打采。

　　他们发现这确是一块硬骨头，冲上去说不定就会送命的，更是越来越慢。

　　而且各部的族长们也开始为自己打算了，消极怠工，虽然半兽人战士们的喊杀声依然很凶悍，奈安军队的对面依然挤满了半兽人，但事实是，半兽人已然无力进攻了。

　　他们的脚底都是粘稠的血迹，而地上已然铺一层半兽人的尸体，即便是以好战闻名的半兽人，看着脚下的尸体依然是心里发寒。

　　即便是维钦及托列克还在带着族人往上猛冲，但也只能徒劳的一次次挥动自己的战斧，即便是他打倒了一个士兵，立刻就有另一个顶上原来的位置。

　　而他那身原本黑的发亮的铠甲，现在也已经满是剑痕，头盔早已在交战中被打落，此刻粘着血水和汗水的头发，紧贴在他的脸上，一副狼狈的样子。

　　洛林看自己制定的防守反击战术已经奏效——帝国英勇的士兵们靠着他们严密的配合，牢牢顶住了人数是他们两倍的敌人。

　　他很是厌恶地看着位于半兽人后方的那些个族长们，心中突然想起一句名言：当人们在夸赞士兵的英勇的时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指挥官蠢的像猎一样。强令着那些忠勇的战士们去无谓地送死。

　　洛林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禁卫军一挥手，道：“发令，该让那些狗崽子活动活动了～！”

　　一个明亮的魔法弹从身边的禁卫军法师手里飞出，直上高空，然后绚丽的炸开。

　　跟着，奈安军队营地内吹起了急促的螺号，“呜呜……呜呜”的声音越过交战的双方，向着茫茫的旷野扩散开来。

　　信号发出之后，洛林右手搭在眼上，直勾勾的盯着半兽人的营地的方向，眯起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左手攥紧，指甲都陷在了肉里，拳头一下下敲在堡垒的女墙上。

　　五分钟过去了，远处还是一切如常。

　　十分钟之后，半兽人的营地内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十五分钟，一股细细的黑烟突然从半兽人的营地内升起，甚至不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在几个呼吸之间，那一线黑烟迅速变粗变浓，跟着一股火光从黑烟低下泛出。

　　洛林一锤手掌，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面的半兽人营地，大笑了起来：“哇哈哈哈……”

　　薇拉算是知道雷欧那个让人看着就手痒的嚣张样子，是跟谁学的了。

　　随着火光腾起，越来越多的黑烟从半兽人的营地内冒出，那一点火光也跟着迅速扩大。

　　先是一线，然后慢慢的变宽，变成一片，再一会，整个半兽人的营地内都是黑烟和火光。

　　一群半兽人从营门内跑出来，狂呼乱叫，着向着战场这里狂奔而来。

　　须臾之间，一队铁甲骑兵紧跟着从营门内冲出，追着这些半兽人，将他们砍倒在地。

　　看到这一情景，人类的士兵全都是精神一震，挺起疲惫的身躯，高喊道：“万岁。万岁～！……”

　　半兽人仓惶的转头看着自己的营地，之间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皮制的营帐燃后起来发出的滚滚浓烟，汇成巨大的一个烟柱，凝而不散的冲上半空。看上去如同一个恐怖而狰狞的黑色巨龙。

　　薇拉抓着洛林的胳膊，使劲的晃着，欢快的蹦着叫道：“少爷，那把火烧得，好壮观啊。”

　　洛林将拳头举起，对着下面的士兵大喊道：“小的们，胜利女神在向你们撩裙子呢，给我杀光他们～！”

　　菲尔多利斯将军也是兴奋的抽出了长剑，跟着大叫道：“预备队，全线压上。”

　　“吼……宰了他们。”在后阵的士兵此时也全部猛扑上去，跟着加入了战团。

　　守在阵后的骑兵翻上上马，高举着武器，狂叫着从营地内飞驰而出，绕过一个半圈，向着半兽人的侧面杀去。

　　维钦及托列克愣愣的看着后面冲天的大火，如坠冷窖一般，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在今天出战之前，他也曾经从人类的角度出发，仔细的思考过人类可以的战术。

　　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他以为人类会将全部的兵力用在正面的战场上，毕竟换做是谁，也不会在面对着是自己两倍兵力的情况下，还敢分散力量。

　　要是洛林知道了，一定会耻笑维钦及托列克没文化真可怕，连孙子兵法都没学过，“以正和，以奇胜。”

　　一句话就概括了致胜的关键，两支实力相差不多的军队，想在正面战场上，通过一次战斗就取得胜利，也就中世纪的欧洲和战国时代的日本有这个条件，不为别的，他们人太少了。

　　就连凯撒和庞培的决战，还一连打了三场，要不是埃及首相脑子抽了，一刀剁了庞培的脑袋，小凯指不定还要再奋斗多久呢～！

　　维钦及托列克转身大喊道：“回去，撤退。跟我回去救德伊波勒。”

　　一阵号角声响起，半兽人瞬间就垮了下来，如潮水一般开始了后撤。

　　当他们退去之后，地面上一片狼籍。

　　所有人全被那地上的景像给惊呆了。

　　只见像是退潮时的留在沙滩上的贝壳一样，无数尸体显露了出来，被石块砸死的，被箭射死的，被剑刺死的，被长矛戳死的，还有因为受伤倒地而被同伴们踩死的，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地。

　　有些尚未断气的半兽人在死尸堆中犹自呻吟着，在地上攀爬着，无助地伸出手臂，想要引起同伴们的注意，将自己从死神的怀抱中拯救出来。

　　洛林这时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便宜，把半兽人压着打了半天了，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当即豪迈的一挥手，大吼道：“上，杀啊。”

　　军团长菲尔多利斯站在大旗之下，跟着大吼道：“吹号，进攻。”

　　军官们高举起自己的长剑，扯着喉咙，拼了命地嘶声命令着：“整队，整队。”

　　在军官们的怒喝声中，参差不齐的队形立刻又变得齐整。

　　帝国士兵们带着一脸的狞笑，看着背对着他们狂奔的半兽人，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都知道，下面就是自由狂欢的“屠杀时间～！”

　　军官们将手里的长剑用力向下一挥，吼道：“进攻～！”

　　帝国士兵们在嘹亮的号角声中，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毫不留情地踩过地上的尸体，向着半兽人那混乱的阵型缓缓地逼过去。

　　第一排的战士高举一人高的坚固塔盾。

　　第二排是举着雪亮刀剑的刀剑兵。

　　第三排是长达三米重矛的龙枪兵。

　　再后面，就是弓箭手与受到重点保护的魔法师。

　　他们整齐地排成一个攻守兼备的钢铁方阵。

　　那整齐严密的令所有帝国将领们引以为豪的、铜墙铁壁一般的茹曼方阵，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已经军心大乱，惊慌失措的半兽人们压了过去。

　　就如同一个辗向鸡蛋的重型压路机一般，虽然缓慢，但是只要它从上面经过，必然将下面的物体砸成一片粉碎。

　　半兽人的族长们看了尽皆胆寒。

　　他们全都知道，这样不行，和以前不一样，他们跑不掉的，营帐给养被烧，而且腹背受敌，前后都是茹曼帝国的士兵。

　　背后的在步步迫近，凡是被裹紧方阵内的半兽人，就像是进了怪兽的口中，立刻就被吞噬掉，士兵们甚至都不减慢自己的脚步。

　　在他们前面，一队骑兵正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策着战马，慢悠悠向着半兽人的小跑，手里拎着还在淌血的锋利长刀。

　　半兽人的首领们拼命的组织起队伍，在铺满眼前草原的半兽人中间，越聚越多的半兽人组成一个黑色的杂乱阵势。

　　维钦及托列克尽管心急如焚，也知道这时候再不出力，他们这两万人，一个都跑不出这一片战场。

　　杜尔契人的战士在撤退中虽然也是很散乱，但还能保持一个基本的队形，维钦及托列克不得不停下他脚步，和其他的族长们一样，组织起士兵重新面对追兵。

　　只是有更多的半兽人，丝毫不管他们首领的呐喊，从他们身边的自顾自的穿过，一心逃往草原的深处。

　　“轰，轰，轰……”

　　帝国士兵们的脚步虽然缓慢，但是坚定异常，每一步都像是催命一样，敲在半兽人的心上。

　　在他们的对面，半兽人的族族长们拼命地给自己的勇士们打气。

　　在这个时刻，他们甚至放弃了以往长用的马鞭，直接用刀子驱赶那些家伙，徒劳无助地想要将他们重新组建起来。

　　“弟兄们，别害怕。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你这个狗娘养的，稳住了，拿好手里的家伙。”

　　“有敢逃跑者，杀～！”

　　“小的们，咱们人多，一定可以弄死他们的。”

　　“跟他们拼了～！”

　　“不打咱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我们还是比他们人多。”

　　“……”　　但是那些半兽人勇士们在他们各自族长们的踢打喝骂之下，却仍然是军心浮动，面对着缓缓压过来的茹曼方阵，不住地后退。

　　整个战线不住地扭曲收缩，甚至有些地方不用进攻，就已经断裂开来。

　　洛林看着对面的半兽人，不由哑然失笑，道：“在溃退中重新组织队形，就是阿摩尔，哈杜，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机会来了～！全歼他们”

　　“敌人的战线一碰就会崩溃了。”

　　“骑兵准备，兜头截杀，务必使最多的杀伤敌人。”

　　一众帝国将领们看到这里，都已经是放下心来，就算他们再组织起来，半兽人已经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众人都是密切地观察着战场上帝国军队的行动，战斗中的士兵无法统揽全局，很可能会抓小丢大，军团长菲尔多利斯就需要时时给部队下令。

　　就在洛林和所有的人类都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奇怪的鼓声‘嗵’的一声响起。

　　这一鼓声不高，就像是远远的从天边传过来一样，但是却有无不的清晰，甚至还能听到鼓声中呢喃。

　　那奇怪的声音好像就是在人的心底敲响的，虽然不高，但是却足以震动灵魂。

　　在那一刹，整个天地仿佛停顿了一下。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好似落下一层灰尘，阳光都仿佛减弱少许，原本微寒的秋风，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吹得洛林打了一个寒颤，心脏没由来的重重跳了两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

　　顿时，战场上所有人全都停下了脚步，奇怪地四下张望，他们都感觉到，原本嘈杂的战场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对面还是嘶吼的半兽人，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这些声音都吸走过去。

　　紧接着，就见一大片灰色的迷雾从半兽人军阵的后方升起。

　　然后就像是黑色的沙尘暴一样，翻滚着飞落下来，笼罩在位于战场中间，那些已经被帝国的战争机器干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半兽人尸体上面，前排的帝国士兵，离黑雾只有十几尺之遥，眼看就要冲入雾中。

　　此时，就听又一阵号令声传来。

　　只见帝国士兵们在军官们的催促之下，又迈动脚步，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

　　帝国军团军纪严明，尤其是作为精锐的东方第十军团，这些英勇的战士们在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前，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是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洛林看到那些灰色的雾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不由心中一动。

　　他眼光一转，看到薇拉在旁边也是歪着脑袋，一脸的疑惑，露出了一种思付的表情。

　　这时，他脖子上的战魂石突然一热，洛林猛然间明白了过来。

　　他急忙一挥手，厉声令道：“传令兵，快吹号，命令军团停止前进，后退两百尺，原地防守，保持警惕。快～！

　　牧师哪，找牧师来，要圣术最高的牧师。让他们到前面来。”

　　随着他的这一声令下。

　　“呜～呜～～”帝国军团特的嘹亮号角声立时响起。

　　进退之间，方显不同军队的实力，和半兽人一退就散不一样，而帝国的士兵们在接到命令之后，先是将阵型变得更加紧密，然后从后到前，在军官的号令下有序的步步后退。

　　帝国军团仿佛只是‘刷’的一声，就已经转换了阵形。

　　变成一座不动如山的钢铁大阵，前排士兵的盾牌一个挨着一个，紧紧的组成一道盾墙，士兵谨慎的在盾牌的后面小步后退。

　　长枪斜斜的竖起，随时准备放下，接战冲上来的敌人。

　　此时，就见那迷雾当中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声响。

　　像是野兽被捕猎时的怒吼，又像是人在经受酷刑时的哀嚎，从黑雾中传出来的声音，使听到的人毛骨悚然。

　　仔细倾听，在这嚎叫声之后，还有用古怪的语音像唱歌一样低语的声音。

　　接着从黑雾里面传出沉重的脚步声，不像是在走路，倒像是拖着脚在地上蹭一样，发出那种刺啦刺啦一样的声音。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这时，一个黑影蹒跚着从黑雾中一步步走出，露出一个行动迟缓的半兽人来。

　　众人看到那半兽人的模样，不禁全都大吃一惊，紧接着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