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漠猎手

    烈日刺眼。


    在这片干净到看不见一缕云彩的天空下，“晴朗”这个词汇所代表的不再只是那种暖洋洋的美好天气，还有极端的炎热与干旱。


    空气在高温中扭曲成透明的火焰，与沙漠中从不停歇的风一起，带走地面上最后一丝水汽，顺便留下一把融化在风中的细沙。


    由这些沙砾一点一点堆砌而成的沙丘，维持着静止却翻涌的姿态，化作象征死亡的海，蔓延向世界尽头。


    然后，金色的浪撞碎在一片绿色上。


    这抹绿色是如此碍眼，就像是纯净黄金上莫名长出的霉斑，突兀、扎眼、难以清除。


    死亡理应能吞噬一切事物，但总有些一时吞不下的，会被剩下的东西。


    ——生命。


    即便是象征死亡的沙海中，也总有绿洲。


    ...


    “嘎嗷！”


    平时除了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的绿洲，此时出奇的热闹。


    一头黄速龙嘶叫着，加速冲向眼前的对手。


    这种沙漠地带常见的小型怪物拥有速龙家族标志性的细长身材，全身鳞片呈现一种灰扑扑的黄绿色，在荒原与绿洲中是最好的伪装。


    与出没在森林中的近亲不同，黄速龙的爪子很短，破坏力也不强。


    真正危险的，是那两根中空的毒牙。


    一旦被它们咬住，注入体内的麻痹毒素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剥夺猎物的反抗能力，其毒素之猛烈甚至连大型怪物都无法忽视。


    头戴防尘纱巾的年轻猎人，将猎人匕首（铁片手剑）自猎物身上拔出，随意甩了甩，挥去剑刃上沾染的鲜血，转而迎向那头快速接近中的黄速龙。


    在他的脚边，另一头黄速龙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着。


    它的心脏已经被剑刃贯穿，生机随着鲜血飞速流失着，最多再有几秒，就会彻底化作一具尸体，不值得去在意。


    面对扑至身前的怪物，年轻的猎人侧身让过黄速龙的扑击，顺势斜劈一剑，砍在那头黄速龙的头侧。


    铁质剑刃破开鳞片与皮肤，在黄速龙头颈处撕开一道伤口的同时，也砍瞎了它的一侧眼睛。


    黄速龙痛嚎着，却没有因此退缩，反而被激发出了凶性，不管不顾地再次扑咬向身旁正准备进行连击的猎人。


    “还挺有骨气？”


    猎人哼了声，以一个对常人而言颇为别扭的姿势强行止住了挥剑的动作，用盾牌护住身体，灵活后跳。


    疼得发疯，完全没留余力的黄速龙扑咬了个空，重心随之前倾，它怪叫着，正要调整姿态找回平衡。


    猎人抓准破绽挥剑而上，又在它胸口斩开一道数十公分长，血肉外翻的伤口。


    这种攻击节奏与对手破绽完美卡上感觉十分奇妙，年轻的猎人正打算找准机会再来一下，却因为一瞬间的分神，节奏出现了紊乱。


    之后的攻击再没有了刚才那种“一切刚好”的感觉。


    他咂了下舌，不再去管什么时机，什么节奏，单纯地加快挥剑的速度与力道，硬生生将那头黄速龙砍翻在地。


    不给对手起身的机会，他扑上去，用膝盖压住黄速龙细长的脖颈，将猎人匕首抵在它的喉咙口，狠狠一拉。


    气管与动脉一同被割开，腥味浓重的鲜血喷涌而出。


    那头黄速龙剧烈痉挛着，挣扎了几下，很快也没了动静。


    战斗结束，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的猎人少年收起武器。


    交战中被斩得破破烂烂的黄速龙皮，已经没有了多少剥取的价值。


    不过那些鳞片和獠牙，还多少能值点钱。


    尤其是那浸润着麻痹毒素的麻痹牙，是制作麻痹弹的核心素材，射手们的需求量很大，杂货店无限量收购，从来不会愁卖。


    少年一边分出精力，警惕着周围环境，一边挥舞着剥取用小刀，有条不紊地将那些鳞片、麻痹牙，以及作为讨伐凭证的头冠一一分解下来并收好。


    很快的，采集工作便已经完成。


    名叫奥朗的少年轻轻呼了口气，抓起一把随处可见的干燥黄沙，搓了搓手，除去了沾在掌心与刀柄上的血污。


    空气中的血腥味十分明显，要不了多久，就会有食肉生物被吸引过来。


    最先抵达的应该会是其它黄速龙吧。


    速龙上科的怪物习惯集体狩猎，这两头已经成了尸体的黄速龙在展开进攻前，就先发出了呼唤同伴的鸣叫。


    这段时间过去，应该已经有黄速龙来到了这附近，之所以没有立刻现身，很可能是在犹豫。


    许多人觉得它们只是嗜血的野兽，但事实上，这些群居性的小型怪物出人意料的狡猾。


    循着同伴的呼唤声而来，到近处时同伴的动静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血腥味，这样的情况会使它们心生警惕。


    但它们也不会立刻掉头离开，而是会徘徊在附近，等待更多的同伴聚集而来，集合成一个小群体后，它们将协同发起进攻。


    要问他为什么对黄速龙这么熟悉？


    那自然是因为遇到的多了，吃过亏，也受过伤，自然什么都清楚。


    至于破解的办法嘛，当然也有。


    奥朗将左手拢在嘴边，又将右手的大拇指伸进嘴里抵住舌头，与黄速龙呼唤同伴时一般无二的鸣叫声从他的口中传出。


    “叽嘎——”


    几声过后，他快步来到距离尸体二十来米外的一丛沙柳中躲藏起来，屏住呼吸，隐匿气息。


    果然，短短不过几分钟后，又是几头黄速龙的身影，翻过沙丘，出现在了绿洲与沙地交界的区域。


    “三头么，有点麻烦，不过也好。”


    沙柳丛中的年轻猎人活动了下手腕，“一次性解决，任务数量也就够了。”


    奥朗没有立刻从藏身的沙柳丛中走出去，以他的实力，同时对付三头黄速龙，说实话很冒险。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通过突击或是偷袭，先解决掉一头。


    同时对付两头会轻松不少。


    刚刚到来的三头黄速龙东张西望着，寻找着发出叫声的同伴的身影。


    很快的，它们就注意到了那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抵不住血腥味的诱惑，体型较大的两头黄速龙立刻冲上去，你争我抢地撕扯，啃咬起来。


    体型较小的那头也想往前凑，却被连咬带抓得赶开，它在族群中的地位较低，没有优先享用食物的资格。


    “明明有着不低的社会性，却一点也不排斥争抢啃食同伴的尸体。”


    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奥朗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真是令人恶心的生物。”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


    待原本还存着些警惕，进食同时还记得抬头张望两眼的那两头黄速龙，逐渐吃得忘我时，才从灌木丛中冲出。


    用最快的速度，先解决掉一头！


    像是挥舞双刀般，双臂一振，浅薄但确实存在的鬼人斗气一闪即灭，随着脚下发力，他的身体化作残影，飙射出去。


    正在进食的两头黄速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到了那头体型较小，等在一旁的黄速龙身前。


    步伐交错，身体高速回转起来，铁质盾牌的边缘几乎将这头黄速龙的下颌骨砸碎，紧随其后的又是猎人匕首的削切。


    整个人如旋风般自那头黄速龙身边席卷过，刀与盾交错着在它身侧留下一连串皮开肉绽的伤口。


    那头可怜的黄速龙当场被砍翻在地。


    奥朗毫不留情地补上一刀，结束了它的生命。


    还剩两头。


    拔回猎刀，架起盾牌，奥朗盯向剩下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