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季风来临之前

    像是条虫子似的，攀附在剧烈摇晃的绳索上，一点点往上爬。


    动作很难看，但至少抓得牢靠，不会轻易掉下去。


    “速度快些！实战中哪有这么多的时间让你慢慢爬！”用来模拟峯山龙的渔船上传来船团长的呵斥声。


    奥朗努力加快了点速度，但说实话，攀岩他倒是有练习过，可爬绳索这种事很少有人会去专门训练，毕竟能用上的场景很少。


    全靠了猎人强大的手劲与出色的平衡能力，他才能保证自己挂在绳索上不被抖落下去。


    但要让他爬得多灵巧迅速，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就算是赛尔前辈那样的精英猎人，肯定也没办法......


    “不是手用力！要用脚发力把身体往上推！”已经站到了渔船甲板上的赛尔挥着手，大声给出建议。


    怎么就已经爬上去了？！


    奥朗错愕中抬头，此时一阵横风袭来，被拖在渔船旁的小型沙地船剧烈晃动，负责操纵沙地船的阿萨连忙调整船舵稳住船身。


    在这个过程中，连接渔船与沙地船的绳索松弛后又猛地绷紧，挂在绳索上的奥朗措手不及，就这样从绳索上被弹飞了出去。


    “奥朗小弟！”渔船甲板上的赛尔惊呼伸手，但后者与他的距离太远，根本无法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奥朗摔落入沙海。


    “哈——”一旁的船团长吐了口气，“别那么紧张，他是这片沙海上出生长大的人，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保护自己。”


    虽然听船团长这么说，赛尔依旧难掩担心，好在不过数分钟后，就有另一艘沙地船把落沙的奥朗接起，送到了渔船这边。


    此时的奥朗满身沙尘，脸上手臂上还有不少擦伤，显得十分狼狈，但多亏了他及时缩紧身体受身，才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如果是实战中，这一下你已经出局，甚至是身死了，你明白的吧。”船团长盯着奥朗，语调严厉。


    “......是。”


    见奥朗神色凝重，船团长紧绷的脸色反而放松了些。


    “明白就好，以及刚刚的话是胡说的，实战中你们腰上会绑着安全绳，不慎落沙的话，可以顺着安全绳爬回到沙地船上。”


    说到这，船团长稍微停顿了一秒，“但别觉得有安全绳就万事无忧了。


    如果在落沙的瞬间失去意识，没能及时顺着安全绳爬回到沙地船上，很可能被高速行驶的沙地船活活拖死。


    如果身受重伤，无力顺着安全绳爬回，至少也要将安全绳割断知道么？


    我可不想再看到战斗结束后，沙地船连接的安全绳上还拖着具残破尸体的这种事了。”


    ......


    船团两到三天一次地进行着合练，其它时间则是对沙地船进行反复的检测与修补，以确保船只处于随时可以出战的最佳状态。


    这段时间来的训练卓有成效，原本只能像是只虫子似的在绳索上挂着的奥朗，如今已经能利索地爬上近乎垂直且剧烈摇晃的索具。


    这其中，赛尔的亲身演示功不可没。


    单论攀爬绳索的速度，沙地船团中的许多老手也比不过他，连这种冷门技术都能掌握得如此出色，这使得奥朗对这位前辈的崇敬更添了一层。


    随着季风期的不断临近，商人与游客蜂拥而来，洛克拉克城内越来越的热闹，而沙地船团内部的氛围，却是显得愈发凝重。


    所谓的季风期并不属于那种十分精准的节气，学者们通过统计过往季风来临的时间，总结规律，能够给出个大致的时间。


    但实际上，来自北方的季风十分任性，有可能会提早，亦有可能延迟。


    即便此时此刻季风裹挟着漫天沙尘骤然袭来，也不值得奇怪。


    为了避免措手不及的情况发生，沙地船团已经停止了一切合练活动，同时要求参战人员全部留在船坞内待命，随时做好迎击准备。


    对阿萨这种安分不下来的人而言，这样的日子就像坐牢。


    他成天就想着驾驶沙地船出去飙一圈，还说是为了熟悉手感，确保技术不生疏什么的，结果自然是挨了船团长的训斥。


    但对另一部分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却又莫名充实，比如奥朗。


    这段日子里，他整天跟在赛尔身后一起训练，厚着脸皮请教片手剑技术，也就是赛尔性格好，又乐意教导后辈，否则早该不耐烦了。


    在训练与交流的过程中奥朗发现，即便抛开鬼人化蓄力斩之类乱七八糟的“乱入技术”不谈，赛尔前辈使用片手剑的风格也与他截然不同。


    他的风格是进攻，一切都是为了进攻，盾牌当锤子使，有时也当斧子用，即便偶尔拿来格挡，也是为了给下一次攻击创造破绽。


    赛尔则是那种极端稳妥的作战风格，一面直径不过半米的圆盾，硬是给他用出了长枪铳枪那种重型防御武器般不动如山的感觉。


    但如果因此就把他当作个专精防守的防御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恰恰相反的，赛尔十分擅长在防守的间隙中，通过滑步，滑铲（滑行）等方式进行位移，钻入怪物腹下等反击死角展开游击。


    稳妥与灵巧这两种本应毫不相关的特质，在他身上融合得极好，也彻底改变了奥朗对片手剑这种所谓“新手武器”的认知。


    凭借自身特殊的天赋，加上赛尔不藏私的指点，奥朗很快学会了那种被赛尔称为“滑行斩”的游走技巧。


    当然，目前还只是在动作层面上学会，真正要把这种招式应用于实战，他还需要更多的训练与实践。


    而这样的成长也不是单方面的。


    最初赛尔确实是抱着提携后辈的想法，但经过这些时间的交流，他同样从这位古怪的后辈身上汲取到了不少东西。


    什么鬼人化刀盾乱舞，什么片手蓄力斩，这些诡异的招式他当然是学不来的，但奥朗超脱常规片手剑使思维逻辑的许多想法，给了他不少启发。


    他随身的备忘录上几乎写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其中绝大部分对他而言都属于毫无意义的妄想，但他总觉得自己能从中提取到些有意义的东西......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都希望这种平静的日子能够维持得更久一些，但很显然，沙漠季风的来临时间不会因为个人的愿望发生改变。


    洛克拉克以北，沙海深处。


    负责观测季风的热气球正和往常一样，漂浮于高空之上，由于沙漠中缺乏水汽，少见云彩，只要不是沙尘天气，视线能延伸到非常远。


    突然间，用来测算风速的小风车呼呼转动起来，引起了热气球上古龙观测局学者的注意。


    年迈却依旧身手矫健的龙人族学者举起望远镜，遥望向北方。


    沙丘起伏的地平线上，强风吹拂起的灰黄沙尘就像是一道看不到边际的墙，缓慢却坚定地横推而来。


    学者连忙将望远镜丢到一旁，取出信号弹，发射出去。


    季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