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勇武

    “喂！那些渔船怎么都朝着咱们这边来了？！”望着成群结队，迎面而来的大小渔船，赛尔的脸上流露出惊慌。


    在他看来，渔船队是被他们身后如浪潮般涌来的大批砂鱼吸引住了，忘记了峯山龙就潜藏在鱼群中央的风险，满脑子只剩下多捕鱼，多赚钱。


    “安心，他们知道危险。”作为渔民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参与大沙漠饕宴的阿萨开口说：


    “但他们必须把砂鱼群拦住，不然都不需要峯山龙出手，成群结队的砂鱼就能把我们这些小型沙地船拱翻。


    那些砂鱼甚至还会跳到船上咬人，放过来太多的话很危险，根本无法正常作战。”


    “可他们......”


    “你担心会有渔船被峯山龙顶翻是吧？”阿萨再次抢过话，“别去担心了，因为那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所以注意到了吗，所有渔船都分得很开，就是为了避免身边哪个倒霉蛋中招的时候，自己的船只也被殃及。”


    “你是说，他们在明知会有渔船遭袭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冒险捕鱼？！”赛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紧握着船舵的阿萨朝他龇了龇牙，“当然咯，沙海捕鱼哪有不用冒险的说法。”


    “所以丰收祭的主题从来不只是‘丰收’，还有‘勇武’。”奥朗接过话，继续解释道：“洛克拉克逐渐繁荣也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


    大沙漠资源匮乏，豁出性命去获取食物，对沙漠居民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艘大型渔船从距离他们不过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掠过，船上精赤着上身，手提锋利鱼叉的鱼叉手们，纷纷朝着这边大声吆喝，或是唿哨着致意。


    从那些人脸上，赛尔看不到一点恐惧与不安，只有与农夫面对庄稼丰收时似的喜悦。


    他还看到，许多细碎的东西，一盆盆地从渔船上泼洒下来，空气中顿时弥漫起刺鼻的腥臭味，潜游在沙海中的砂鱼群更是沸腾起来。


    不用等赛尔出言询问，阿萨就主动解释道：“那些是给砂鱼群准备的饵料，兽血，动物内脏，腐烂的果蔬，甚至厨余垃圾，什么都有，反正砂鱼不挑。


    这些饵料会把跟在峯山龙身旁觅食的大群砂鱼吸引在原地，方便渔民们捕捞，也能避免有太多砂鱼朝着船团的防线那边去。”


    “轰嗡嗡嗡——”


    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闷吼还是地鸣的低沉声响，把周围的一切动静都压盖下去。


    沙海震颤着，荒神似的巨兽从无尽黄沙的底部冲出，那两根长度超过二十米的巨牙自下而上，将一艘渔船顶得粉碎。


    赛尔瞪大了眼，愣愣地注视着这一幕。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被撞碎的那艘渔船，就是一分钟前才从他们身旁经过的那一艘。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甲板上几位渔民的长相。


    “我们不用去救人吗？！”回过神来的赛尔忍不住大声问阿萨。


    奥朗也同时看向了后者，虽然他对峯山龙背上的那些金属矿物充满期待，但如果同伴们决定转头去救援渔民，他也绝对会选择支持。


    “渔民们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其它渔船也会帮忙施救，不需要我们多事！”


    阿萨操纵船舵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们的任务是尽快回到峯山丸旁边，与沙地船团一起阻击峯山龙！”


    赛尔深深吸了口气，峯山龙没有吓到他，倒是那些生死看淡的沙海渔民打破了他对“平民”这一词汇的认知，导致他一时有些失了冷静。


    “你说得对。”赛尔用力紧了紧右臂盾牌的绑带，那种勒肉的微痛感让他的思维重新变得清醒，“阻击峯山龙才是首要任务。”


    “哐——！！”


    明明仍在千多米外，却刺耳得就像是在耳边炸响的金属声响起。


    那是峯山丸上的巨铜锣被敲响的声音。


    据说那面铜锣发出的巨响可以把峯山龙从沙底震出来，奥朗原本还抱着些怀疑，现在信了。


    隔着一两千米还能有这动静，要是在近处砸响，真的不会把人震聋吗？


    从沙底下爬出，匍匐在沙面上，挥舞着那对豪气的巨牙，正打算再多掀翻几艘渔船的峯山龙，被那阵铜锣声吸引去了注意。


    它缓缓转身，与那超过百米的惊人体型相比小得有些过分的眼睛，凝望向击龙船的方向。


    千多米外的峯山丸上，船团长也举着望远镜，与那头峯山龙对上了视线。


    他们已经是老对手了。


    船团长放下望远镜，“对空放两下空炮，跟那家伙打声招呼。”


    负责操纵火炮的射手嘿笑了声，用力拉动炮绳。


    “轰！轰！”


    令其联想起疼痛的火炮轰鸣声，经过数秒的空气传播，传入峯山龙耳中，它张开巨口，发出阵阵闷吼作为回应。


    “吼嗡嗡——！”


    “那家伙要来了！”船团长咧嘴笑了笑，走到舵盘的位置，把舵手推开，亲自掌舵。


    “满帆！加速！这家伙就喜欢从地下突袭，可别被顶翻了船！”


    “噢！”


    阵阵吆喝声中，峯山丸打着弯开始加速，短短不过数十秒，就达到了周围小型沙地船都必须全力追赶才能保证不脱队的极速。


    与此同时的，那头峯山龙也低下头，用巨牙与前肢掘开沙地，钻入沙底。


    而正卯足了劲正往船团所在方向赶的奥朗等人，突然感觉他们乘坐的小型沙地船向上腾起了数米，就像脚下莫名升起了座会移动的沙丘。


    三人傻了一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是被潜入沙底的峯山龙给顶在了背上。


    “快下去！”奥朗第一次听到自己破音的声音。


    阿萨猛地转动船舵与风帆，抢在“沙丘”升起更高前，滑向一旁。


    由于过度的急转与失速，他们的沙地船侧翻在地。


    值得庆幸的是，三人并没有谁受伤，而峯山龙也根本懒得理会他们，就这样半潜在沙底，追逐向远处的老对手。


    “快快快！把船推起来！”


    三人急匆匆地将侧翻的小型沙地船扶正，阿萨跳到船上重新调整好风帆，奥朗和赛尔两人则是在船后帮忙推着，直到船速慢慢起来，船身恢复稳定后，才翻跳上船。


    就在他们处理翻船的这小段时间里，峯山龙已经冲进了沙地船团的队伍中央。


    破天长枪似的獠牙破开沙地，直刺向天空，而提前察觉到峯山龙冲出沙面时机的船团长抢先一步打死舵盘，急转回避。


    在最紧要关头闪过了峯山龙的沙底突袭。


    起伏的沙浪使得周围小型沙地船的阵型一阵混乱，但船体宽大，两侧又设有稳定杆的峯山丸依旧保持着稳定。


    “开火！”


    隆隆炮鸣声中，峯山龙那如山峰般起伏的脊背上，炸起数团火光。